七十二 直指離錯宮
紅線回來了,回到了白術的身邊,卻是鬱鬱寡歡,悵然若失。別人似乎都不懂笑麵,可是白術一看,就知道她心裏有事,且還是讓她肝腸寸斷的事情。
“姐姐,九魂丹拿回來了。”
紅線嘻嘻笑著,雙手呈上了那個大紅色的錦盒。
“妹妹,你可回來了。若你再不回來,我一定去忘憂庭院尋你去。”
哭麵哭哭啼啼,說了沒幾句話又淚流成河。
白術隨意地靠在漢白玉王座上,單手拿過那錦盒查看了一番,確定是九魂丹無錯,便也沒再說什麽。
見哭麵已經哭得差不多了,這才出口說了幾句解圍的話。
“好了,人沒回來你哭,回來了你也哭。晦氣不晦氣,你且下去準備一下,我給你交待的事情,可別忘記了。紅線,你留下來吧。我有事與你說說。”
白術這些話,是微微笑著說的,卻有不容他人置喙的威嚴擺在了那兒。哭麵聽罷,輕輕拭麵,便真的不哭了。直到她默默退下,都沒有再掉一滴眼淚。
笑麵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親姐姐娉婷的背影,忍不住便對著白術又笑了笑。
“小師姐,您可真有法子。讓我姐姐說不哭,便不哭了。”
“哼。這有什麽難的,你也可以做到這般。來,到我旁邊來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白術斜倚在一邊,偌大一個寶座空出了好大一片位置。看樣子,她是又喝了不少酒了。那名為清泉的烈酒,向來都是白術的最愛。
“師姐,什麽事啊。說得怪嚴肅的,紅線好怕。”
笑,似乎成了一種武裝。把紅線整個人都保護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白術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意興闌珊地打量著紅線。心裏就忍不住疑惑了,自己對於紅線的那些喜怒哀愁,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心裏有事,裝得滿滿的。再不說出來,可會得走火入魔了。”
白術伸出手,用指尖頂了頂紅線的心窩。紅線沒躲,任白術這麽戳著。寒氣逼來,讓她的左胸口很疼,可是她卻仍然沒有躲開。
“怎麽?是阿航那小子待你不好?”
“不,他待我很好。今生今世,紅線就隻認他一個了。”
“哦?”
白術醉貓似的眼睛終於睜開了,她歪著頭瞧著同坐在寶座上的紅線,嘴邊噙著一股作弄的笑意。帶著濃濃的酒氣,白術搖搖晃晃地坐起身子來,寬大的衣袍滑落到了肩膀之下,她都渾然未決。又或者說,她本就不是那種搔首弄姿的矯情女人,既然普天之下無人不想得弱水劍,無人不想知弱水心法,而她又是這王者一般存在的主人,她又何須去怕什麽。
若她不願意,又誰能夠近她的身,誰能夠奪她的情。看,便是看了。明明看著,欣賞著,狂熱著,執著著,卻又偏偏得不到,那才是最有趣又最殘忍的事情。
白術,就是喜歡與人玩這純真如孩童,卻殘忍如邪魔一般的遊戲。紅線見白術帶著酒氣與妖嬈逼近自己,她卻一點都沒怕,更沒躲。冰冰冷冷的指尖,柔軟異常地觸碰到了紅線的下巴,隻是一個動作就將她的笑臉抬了起來。
“你不開心,是因為傷了阿航?”
“傷了。”
紅線點頭,氣若幽蘭,帶著些甜味。白術閉眼一聞,就知道是什麽味。
“竟然是用這種法子把千花散放在他體內,你有什麽個辦法不讓自己染上的?”
千花散,因下的分量而有不同的效應。聞著這味道,要濃不濃,說淺也不淺。看樣子,紅線並不是真想給阿航下藥,而是為了讓阿航變成藥引,惹得別人中了千花散的毒。
“我把一包藥粉壓在了舌頭底下,歡好時,給他的。走之前,還喝了我姐姐的血。”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指哭麵。哭麵擅使毒,自己本身也是個百毒不侵的毒人,一滴血,足夠頂得上世界上所有的救命丹藥了。
紅線答得吞吞吐吐,畢竟是豆蔻未及的小女孩,說到這難於啟齒的話題時,即便她怎麽鎮定,還是臉紅了。白術笑眯了眼,就跟著一個偷了腥的貓咪一樣平心靜氣地聽著她說完,似乎時間花了幾個千年那麽長,可是白術依舊還是那麽好脾氣地等著她把話說盡。
這樣的話語,不是當事人自己說出來可真沒意思。可憐紅線,費盡心機地為白術完成任務,回來還被她這般作弄。
“好個春心蕩漾的小丫頭,還敢說沒有半點私心?”
突然,白術咯咯笑了出來,笑聲愉悅又暢快淋漓。她戳了一下紅線的腦門,紅線一抿唇,臉更紅了。
二人心裏很清楚,千花散既是毒藥,也是迷藥,更是雲中術的必備佳品。紅線那麽處心積慮地讓阿航變成藥引,無非就是不願意真的害他廢了自己的內力,哪裏知道這千花散混著二人的情欲與唾沫之後,就讓這雲雨之事一發不可收拾了。
紅線睜著一雙快要滴出水來的大眼睛,腦子嗡嗡作響,隻覺得快要爆炸了。現在她的思緒都被那一日太過於激烈的魚水之歡而占滿,想忘都忘不掉。
或許自己就是個不知羞恥的山野丫頭,看到阿航為自己那般瘋狂,又是那般如癡如醉,她也會跟著沉淪而忘乎所以。
白術笑夠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酒也醒了差不多。偏頭一看,見紅線還是一幅落落寡歡的模樣,忍不住便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裏。
“千花散雖然催情,可是若不是情到深處就起不到半點作用。他那晚到底有多瘋狂,便是有多愛你。”
白術撫著紅線的發,輕輕安慰著。紅線點頭,雙手抱住了白術。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傷了他。”
誠然,紅線無害阿航之心。可是阿航從小就跟在吳放身邊,他是烏的孩子,秉承的也是烏對於吳家的忠心耿耿。紅線這麽做,說得過分點,便是在利用他去踐踏他不容他人詆毀的責任感和尊嚴。
即便如此,紅線還是下手了。
因為她有離錯宮,她還有白術,還有這些一起生死與共的師兄師姐們。
“痛不痛。”
白術問的,是紅線的心。紅線一笑,眼睛中間有些淚水滑過,卻還是在笑。
“痛不欲生又如何。做了便是做了。再痛也是應當的。”
“你可以不走這一步棋的。”
白術撫過紅線的發,滿心無可奈何與心疼。
“不行。如果不走這一步棋,他們一早就會發現事有蹊蹺。我又怎麽會拖住阿航那麽久,拖住少爺那麽久。那樣一來,不僅赫那拉毅康拿不到夢迴,九魂丹我也拿不到了。”
白術聽到紅線這麽說,忽然將她從自己懷裏推出來。
“他拿到夢迴了?”
紅線點頭,看著麵前的師姐。隻覺得看到的是另一個自己,他們是那麽像,都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嗯,拿到了。不僅拿到了,夢迴還認了他。若我沒瞧錯,他還打開了夢迴劍,如果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麽打開的。之後,他就一定會那一半的弱水劍法了。”
“好。”
白術言簡意賅地如是答道,便沒有再說話。入她眼簾的,還是那一壇僅剩一點的清泉,她一把拿了過來,一口喝了個幹淨。
“小師姐,你到底是為了讓毅康拿到弱水心法,還是隻是為了讓我能夠拿到九魂丹?”
白術聞言,微微一笑,神秘地點了點紅線的鼻子。
“你說呢?”
說著,她又開了一壇酒,閉眼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