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生變
這是一場本來就不公平的混戰。
一人對多人,決絕對猶豫。
毅康對於這些亂黨的性命,本就不看重,更談不上有多慈悲心腸。隻是此次他的任務,根本就隻是為了來打探消息,被紅線這麽一鬧,他已經無法隱秘行跡了。
如果再在這裏大開殺戒,事情隻會越來越糟。
毅康不敢發全力,又怕不發全力自己就難以全身而退,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又是一個不怕死的硬漢衝殺了上來。毅康用劍氣先灼傷了他,再一腳將他踹到旁邊,連帶倒下了一片人。
“相公這般手下留情,果真是不想活了麽?”
紅線坐在走廊的柱子旁邊,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可是明明剛才這幫被她催眠的怪物早就已經殺紅了眼,若不是有毅康替她擋著,她早就死在亂刀之下了。
毅康回頭想啐她一句,眼見著刀劍又明晃晃地出現在了她身後。她分明可以躲開,卻隻是凝這著笑瞧著她。毅康臉一沉,一把將紅線抱在了懷裏,幾個起落突出了包圍圈,直到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才將之放下。
“得罪了。”
一本正經的道歉,卻是因為剛才為了救紅線而不得不出手的冒犯。紅線睜大了眼睛瞧著這個男人的背影,突然覺著,良清師兄說得一點都沒錯。
這個被夭夭師姐看上的男人,果然有趣。
“你不逃麽?都逃到這裏了,你大可以離開的。”
紅線說這話時,還特意往後瞟了幾眼。因為這個宅院是張雲如用自己交情向一儒商借過來的,守門的看護雖然有幾分拳腳功夫,卻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哪裏知道,毅康看都沒有看其身後。隻是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身前,那些正在搜索他和紅線的亂黨身上。眼看著再有幾步,便真的到了。
“行了吧。你那蠱惑人的功夫,我還沒有領教夠麽?如果你想讓我們兩個人全身而退,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偏偏不這麽做,還能怎麽說?”
說到這兒,毅康忍不住還是看了看紅線,爾後搖了搖頭,充分表現出了自己的不解。
“真是不明白你這年紀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紅線被毅康這種平靜的語氣和語重心長的態度完全搞懵了,明明是自己將他陷入此等兩難境地,他卻依舊為了保護她這個亦正亦邪的外人而不遺餘力地揮舞著手中的夢迴。
紅線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蹲在他旁邊屏息凝神聽著外頭動靜的毅康。
“你不後悔麽。”
“什麽意思。”
毅康見那些搜尋他們的人又到了別處去了,終於敢稍微鬆懈下來一些。
“你明知道我可以阻止這一切,我卻沒阻止。如果我就是讓你死呢,你卻還要這麽保護我。你不後悔的麽?”
紅線覺得迷惑了,麵前的這個男子,眼神決絕,剛毅非常。他的劍氣很正,明明夢迴與弱水是同出一脈。可是她在師姐那兒隻是感到了冰冷,可是在這個男人這兒,她卻似乎感受到了些許溫暖正從他的內力之中迸發出來。
夢迴承認他,是有理由的。
這是紅線當時唯一可以很是確定的想法。
“後悔……”
毅康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神在一霎那變得特別柔軟,柔軟似月光,讓人看著似乎覺得冰冰冷冷,卻又為它的冰冷感到了心疼。
一絲悲涼的氣息,慢慢隨著毅康的呼吸吐露出來。
“我真正後悔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突然,毅康爽朗一笑,伸手彈了一下紅線的腦門。不知道為何,大概是因為紅線與白夭夭太過神似,他竟然一點都不願意瞧見這豆蔻少女的小臉上現出對他憐憫,同情的神色。
紅線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生起氣來的她,總會不自覺地微微鼓著腮幫。毅康看著,不自覺眼神更是柔和了。
這副模樣,和夭夭真的很像。
毅康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突然到麵前的殺氣給駭住了。
站在他身後的,正是已經被紅線迷惑得不知東南西北的侯仲。
一刀劈下,飛沙走石。
毅康心裝紅線的安危,自知夢迴威力太大,便沒有拔劍去擋。而是抱著紅線,硬生生地讓那些碎石砸到自己身上。
那一刻,他不禁有些恍惚,根本就鬧不清楚自己抱的是夭夭,還是別人了。
“你受傷了!”
紅線一抬頭,溫熱的液體就順著毅康的額頭留下,滴在她臉上。她用手一抹,發現是血。
“夭夭……你沒事吧?”
毅康還是死死地抱著她,紅線怎麽推都推不開。傷口的疼痛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徹底回到了從前那段他和夭夭生死與共的日子。
“赫那拉毅康,你做什麽啊!快放開!”
紅線眼睜睜地瞧著侯仲睜著一雙發紅的眼睛,拖著長刀就要砍過來了。卻如何都沒辦法睜開毅康的桎梏,那隻纏著合歡鈴的手,也被毅康牢牢地鎖在了懷裏。
到了這份上,紅線真是有股想哭的衝動。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死因,竟然就是因為長得像師姐?!
“混蛋!你死在這裏了師姐怎麽辦啊!白夭夭怎麽辦啊!”
侯仲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地過來,紅線急著要把手抽出來,好搖動合歡鈴。哪裏知道毅康越抱越緊。情急之下,她隻好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狠狠吼了這麽一句話。
“夭夭……你不是夭夭?”
毅康迷惑地看著紅線,慢慢鬆了自己的懷抱。他抬頭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紅線,可是血將他的視線糊了個徹底,讓他隻能夠瞧到一個輪廓。
然而紅線也並不是讓他真的將自己瞧清楚,隻要是有個縫隙給她施展所長,就夠了。
就在侯仲舉刀的當兒,合歡鈴的鈴聲驟然響起。侯仲的行動一頓,突然又將長刀緩緩放了下來。
紅線狼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還拖著毅康。
“今日的事情,你們都得通通忘了。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記得在搶龍圖的時候,留下丹心會之名。”
紅線魔音入耳,站在庭院內三十多個江湖人士都機械地重複著。紅線見這些人都已經是她的木偶了,這才放心地將毅康往身上一背,帶著她離開了這座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