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江湖再見
曆經多重患難,花浣兒終究有驚無險地誕下了一男嬰,取名段花珩,直到現在,毅康才知道白熾原名是段行,本是段家人。至於為何會流落到中原無雙會,似乎也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了。
懷中抱著新誕生的麒麟子,毅康與白熾兩夫婦相對無言。好在這次有無月與白夭夭相助,不然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怎樣。
浣兒逗弄著繈褓之中的稚兒,看著他手臂上的藍色朱砂,禁不住憂心忡忡。
“看樣子,流芳毒是到他體內了。”
毅康聽到浣兒這麽說,滿臉自責。
“都怪我,剛才就那麽愣在那兒。不然的話……”
“逢時兄弟這是說的什麽話,若不是你,我們母子都沒命了。世事難料,都怪我身子骨不好,怎麽會偏偏這個時候早產……”
浣兒說著,小臉也暗淡了下來。毅康瞥了一眼白熾,隻見他滿臉凝重,便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事瞞著沒說。毅康低頭想了想,覺得現下讓浣兒先安頓下來才是當務之急。
“好了好了,嫂子,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怎能是你一個人看得周全的?花珩沒事不就好了麽?來來,快些抱著我的小侄子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與大哥出去瞧瞧,我師傅回來了沒有。”
毅康這般說著,就將白熾拉了出去,臨到門口了,這才壓低聲音勸解白熾幾句。
“大哥,不論是非對錯,事情總是已經這樣了,至少不是個太壞的結局。之前的那些過往,也不用太過介懷吧。”
他拍了拍白熾的肩膀,見他不答話,又往外瞧了幾眼。隻不過不管是夭夭還是黑弦,早已經人去樓空,毅康歎了一口氣,心中滿是惆悵。正在這個時候,白熾突然開口說話了。
“我看,姐姐多半是躲到什麽地方去療傷去了。那流芳毒是她自己配的,自然知道怎麽解。趁這個時候,你最好還是先行離開。不然等她回來,多半又要逼迫著你和那個小姑娘比試。”
毅康沉默了一陣,隻是抬頭望了望依稀還可以看得到的飛來峰,那裏星光點點,有一片深藍色如幕布一般的夜空渲染。
“是啊,是該回去了。”
他喃喃地歎息了一句,原先是因為夢迴被人奪去,又心係著浣兒嫂子的安危,現下母子平安,夢迴也陰錯陽差地回到自己手裏了。
確實是應該走了。
再不走,真是對不起日夜為自己擔心掛念的父親和朋友啊。
“我姐姐雖然性格怪癖,卻是惜才之人。她教給你的那些心法,回家好好參詳。以你正派功夫的底子,應該是可以取長補短,不會走她走火入魔的老路的。兄弟,若是日後有事,或者掛念咱們,但凡來這兒找我們。每晚巡山,我總會經過那個破廟的。”
白熾抿了抿唇,便從腰帶之中拿出了三截白竹響箭。
“不論是在哪兒,隻要你一鳴放它們其中的一個,我必定放下手頭的事情,日夜兼程趕到你所在的地方。逢時兄弟,咱們後會有期。”
“大哥,你也保重。”
毅康抱拳鄭重地回了這麽一句,便帶著自己本來就不多的行李和浣兒原先給自己調理用的丹藥一道,踏上了回家的路。
飛來峰離錯宮內,無月剛一將夭夭放到床上,便解了她的睡穴。鐵畫銀鉤留在夭夭左臂上的毒,也漸漸被她本身的內力排出了大半。夭夭皺了皺眉頭,似乎還是有些不適應這毒藥給自己帶來的脹痛感。待到適應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其他表情了。
無月坐在一邊,看著寶貝女兒盤腿坐在床榻上運功療傷,忽然就說起了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多虧了逢時這孩子,你母親現下的經脈又開始重序了。現下就算他不在,你母親這個狀況也可以多撐一些時候。”
白術閉眼凝神,對於父親的說話充耳不聞。
“你怎麽會想到親自去奪黑弦手上的藥,而不是選擇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呢?”
“他不是要救人麽,救人的條件不是要他贏我麽,可他贏得了我麽。”
白術突然睜開眼來,語調很是冷淡,卻讓無月忍不住笑她的可愛幼稚。當然,他不是真的笑出來,隻是抿了抿唇,略表自己愉悅的心情。
總覺得逢時和自己女兒的重逢,成了他們這一段時間以來唯一可以讓他們開懷一下的事情。
“哦,說到底,還是因為他要救人。”
“不,是我看不慣師叔瘋瘋癲癲。”
白術否認了父親的一語中的,又閉起眼睛來療傷。
“哎,可惜啊。他走了。回京城了,見不到嘍。”
話音剛落,白術那邊也已經收功下床了。她慢慢地走到無月對麵坐下,拿起了一杯茶喝著,唇邊盡是玩味。
“不,我和他,還會再見麵的。放認了丹心會的人那麽久,那些大魚也該上鉤了。”
說著,她將茶杯與父親手中的杯子輕輕一碰,顯得很是愉悅。全然沒有看見無月臉上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