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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 僵持

  “你要飛天蠱做什麽?”


  弘翊想盡力表現出自己的無所謂,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的刻意隱瞞似乎太過幼稚。不僅幼稚,還透著些欲蓋彌彰的單純。既然白術已經打主意打到了飛天蠱上,自然也會清楚,他和飛天蠱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自然有我的用處。總之一句話,我要飛天蠱。”


  白術似乎壓根就沒興趣理他的顧左右而言他,大概也是因為弘翊的負隅頑抗,她也早就料到了,所以不足為奇。在這樣的境況下,白術總是能夠將她的冷酷無情表現得淋漓盡致。越是無情,便越是顯得奪目。越是顯得奪目,就讓弘翊對她越是愛得不可自拔。


  “……你既然當初願意助我,便應該知道,我少不得這飛天蠱。”


  弘翊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白,或者說,對於白術這樣的聰明人,這樣的答案已經足夠。白術笑了笑,沒否認弘翊話中之意,更沒有任何退一步的意思。


  弘翊看著白術這般堅定的表情,心就一陣陣地發涼。


  “既然要毀我,何必當初助我。”


  這話倒是實話,也是弘翊心裏的疑惑,可是一從他嘴裏說出來,反倒是有點像是置氣。因著這置氣的語氣,白術笑得更是燦爛。弘翊擰著眉毛看著她,心裏又氣,又無可奈何。隻覺得舉步維艱,前後左右都是豺狼虎豹,峭壁懸崖。


  “你這話說得可是幼稚,其一,當初我將正確的惡鬼劍譜心法傳授與你,可不是為了你好,是我有言在先,為了讓咱們的賭約成立,你要求什麽,我就盡我所能的給。其二,你難道不知道,我一開始就是報著要毀你的心思來的麽?”


  弘翊一愣,半晌之後,帶著些許痛苦的眼神又回複了平靜。那絲痛苦存在的時間未免太短,讓白術根本來不及品味這到手的勝利果實。弘翊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這讓白術很不滿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已經養成了玩弄對手的習慣,並且覺得,對方對其毫不掩飾地展露出自己的沮喪應是他們的義務。顯然,弘翊沒有完成他的義務,白術的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弘翊木訥地點了點頭,天知道想要如此鎮靜是花了他多大的氣力。可是鎮靜之後,又能如何。弘翊斷然是不願意乖乖就範,可是眼下卻又找不到一個萬全之策來保全自己。一時間,弘翊覺得,不管是自己的血液還是時間,都僵在了那兒。


  “明白了就好。願賭服輸才是真男人,行了,廢話少說,接下來我要什麽你便給什麽吧。”


  白術也不管弘翊這沉默的態度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就自顧自地下了最後通牒。


  “飛天蠱根本就不在我這兒,我不知道他們當初是怎麽種到我身上的,更不知道這藥的藥方。”


  弘翊背著雙手,看著亭子外的風景。因為自己對於格局的不可掌控,反而讓他一下就灑脫輕鬆了不少。白術眉眼一飄,滿眼不屑。


  “我自然知道,飛天蠱不在你那兒。雍正小兒防你防得很,又想用你,卻又不敢放手用你,他又怎麽會把那麽寶貴的東西放在你手裏?我今日來找你,便隻是想讓你做一件事。”


  弘翊一皺眉,不知道白術又要提什麽古怪刁鑽的要求。隻見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瓷瓶,不大,袖珍到可以在手中把玩。弘翊鬼使神差地伸手要去拿,卻又被白術閃開了。


  “你這麽拿,可是會要你的命。伸出一指便好。”


  白術的話讓弘翊更是陷入到了深深的迷霧之中,他不知道該如何做,更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會那般鬼迷心竅地莽撞伸手想要去碰觸那個不明物體。弘翊隻覺得自己腦袋很疼,白術的話就跟命令一樣不可違抗。


  突然他眼睛猛地一睜,恨恨地看向了白術。這女人,果然是心思玲瓏,狠如蛇蠍,對於她不愛的人,不管這人是不是對她有情,她都不會手下留情。


  “你居然對我施術,莫非也想把我煉成獒牙那般的行屍走肉不成?”


  弘翊狠咬自己的舌尖,口裏瞬間溢滿了腥甜的味道,疼痛讓他的腦子忽然清醒了許多,不再昏昏沉沉了。白術見他眼睛已經恢複清明,無趣地將手垂下。


  “和你這種聰明人打交道,有時候真是覺著沒意思,還得費好一番功夫。你倒是聰明,知道是去咬舌尖,一滴血都不外露。不過你這法子也實在是凶險,你要知道,剛才的你,可是下起手來會沒輕沒重的。哎,怎麽你自己就沒咬舌自盡呢。果真是禍害遺千年。”


  白術笑嘻嘻的,倒也沒惱。事實上,不管她生氣與否,她總是這麽一幅表情對著別人。弘翊細細品嚐著嘴裏的鐵鏽味,待這味道慢慢散去才開口說話。


  “……你如此想要這個飛天蠱,是否因為毅康也想要它。”


  白術沒想到弘翊會突然提到毅康的名字,更沒想到自己會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反映這麽大。她的笑容,瞬間灰飛煙滅。


  “他是他,我是我。再提此人,我便殺了你把你的血放幹,效果也是一樣的。”


  “你……”


  隻是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狀況打斷了。


  廊外,忽然傳來兆佳氏的聲音。


  隻見白術側耳傾聽了片刻,忽然又笑開了。似乎之前的冷若冰霜,隻不過是弘翊的幻覺似的。


  “似乎,是你額娘來了。“


  弘翊霎那間腦子嗡得一響,看著白術臉上噙著的笑,半天都移不開眼。相比於他,白術倒是表現得很是悠閑。


  “怎麽了?”


  她的明知故問,讓弘翊的神經更是繃緊。隨著那聲音一聲聲接近這湖中小亭,弘翊的心便跳得越是快。


  他不敢答應,又不得不答應。


  他若答應了兆佳氏的喊聲,兆佳氏就必定會朝這裏來。到時候,不管是她瞧見自己和白術站在一起,還是被白術襲擊,都是弘翊不想看到的結果。


  可是,他又不能沉默。因為他不知道,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白術的爪牙藏在暗處,那些人個個都是忠心耿耿,又下手狠厲的悍將。若是他們將兆佳氏的出現判斷為對他們的宮主有威脅,那麽兆佳氏的安全照樣得不到保證。


  兆佳氏一聲聲溫柔的喚兒之聲,在弘翊看來簡直是成了一道催命符,眼見著人似乎已經快要到花園口了。弘翊再也無法顧忌其他,身子一躍,就要往亭外奔。就在離開亭子的那一霎那,他隻覺得指尖一疼,落到地上的時候,弘翊轉頭一看,亭中早就已經人去樓空,再低頭一瞧,他的中指上有一小紅點。


  弘翊看著這小紅點,心裏不覺間愈發絕望。因為他知道,白術向他索要的東西,終究還是被她拿走了。


  對此毫不知情的兆佳氏正好在這時候走到了園子邊,見到兒子站在那兒發愣,看著自己的手掌在沉思著什麽,趕忙就走了過去。


  “弘翊,怎麽了?”


  弘翊一抬頭,張了張嘴,那句額娘到頭來還是沒有叫出口。他將受傷的那隻手悄悄地背在了身後,免得讓兆佳氏瞧見,徒惹擔憂。


  “沒事。是不是要用午膳了,咱們走吧。我扶您。”


  兆佳氏見弘翊如此見外,心裏必然多少有些失落。不過弘翊這種疏離的態度也不是這一兩天起來的,兆佳氏心裏雖然不好受,也算是已經習慣了。像今天這般主動提出攙扶著她回去,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兆佳氏如此安慰自己,心裏果然就暢快了不少。先前還愁苦的臉色,忽然之間便綻放開來。


  “好的,一起回去,一起回去。”


  她連連點頭,弘翊牽著她的時候,發現兆佳氏的手都在顫抖。人心都是肉長的,更何況,弘翊也並非是鐵石心腸。那一刻,他的落寞,他的絕望,他對於兆佳氏與允祥的怨似乎都消減了不少。弘翊是真正心軟了,可是天不遂人願,兆佳氏偏偏在他心軟的時候又提到了一個讓他很不願意觸及的問題。


  “哎……”


  額娘的幽幽一歎,引起了弘翊的關心。


  “……您為何歎氣?”


  兆佳氏顯得頗是為難地看了弘翊一眼,沉默了半晌才說出自己心中的擔憂。


  “你阿瑪他……這病一直不見好,額娘這心裏,也是沒著沒落的。”


  不提還好,一提似乎又觸及到了弘翊的底線。弘翊的不高興,讓兆佳氏立馬就察覺了出來。雖然心裏很是委屈,可是為了以後一家能夠和和睦睦地說上話,兆佳氏隻能夠再次哀歎著將肚子裏的苦水全都咽了回去,再也不提有關允祥身體的事兒。


  ……


  拿到了弘翊血液的白術輕鬆出了怡親王府,便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蹲著,直到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複又出現在內城的屋頂之上。遠處,傳來陣陣打更的聲音。白術手裏把玩著那個白瓷瓶,突然將良清喚到了自己身前。


  “幾更天了?”


  “子時剛過,估摸著不過是二更天。”


  “行吧,該去找那個可憐的女人了。”


  白術笑了笑,將白瓷瓶拋向空中,又利落一抓納入懷中。這種危險的動作,看得良清心驚膽戰。


  “師妹,這瓶子裏的東西可是危險。切不可這麽玩樂。”


  哪裏知道良清的勸告卻引來白術的一陣歡笑。


  “師兄,別逗我了。危險?危險不也是我的手中玩物麽?”


  她調笑著望了良清一眼,便率先縱身跳入了這漆黑的夜裏。良清歎了一口氣,這才起身跟上那白得太過張狂的影子。這一白一黑,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向紫禁城裏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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