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玉佩
第二天一早,毅康準備得當,便跟著父親一起早早地進了內廷。例行公事地見了雍正,被耳提麵命地訓誡了幾句之後,允鎏便離開了內廷,留下毅康一人在大內之中,處理帶刀統領應該處理的事情。
等到毅康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並見了那些個必須見的官員副手之後,天都已經黑了。不過還好,他急急忙忙地趕回家裏時,一家人的晚飯才剛開始吃沒多久,遠沒有到散場的地步。
毅恩眼尖,咧著嘴逗額娘開心的當兒,一抬頭就見到了毅康風風火火的身影:“喲,阿瑪,您快看,誰回來了!”
允鎏本來端著碗,津津有味地聽著毅恩說的那些小孩子之間的事情,突然聽到毅恩叫了這麽一嗓子,便也抬頭看向了毅康。正好瞧見對方風塵仆仆地跑了進來。
“……怎麽今日第一天當差,這麽早就能回來了?”
允鎏問的話,也不是懷疑或者斥責,純屬是好奇。問話的當兒,還招呼著王府裏的下人張羅毅康的碗筷。
“哦,今日就給他們排班去了。其餘的事兒,也沒多少。”
毅康一邊說著,一邊搓熱了手,好讓手指回複靈活,讓他大快朵頤。看著兒子這樣,允鎏忍不住便輕聲問道:“外頭下雨了吧,是不是被雨淋著了?”
“沒事。”毅康聞言,抬頭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誰沒個風吹日曬雨淋的。隻是這軟甲一點也不暖人,遇著這天氣,就隨著老天爺一道欺負他主人了。”
他話音剛落,在座的幾人便都笑了出聲,其中就屬毅恩笑得十分肆無忌憚:“大哥您真逗。”
“大哥這不是逗趣,等你長大了,也穿著這身軟甲了,你便知道它的苦楚了!”毅康點了點衝著他做鬼臉的毅恩的鼻子,說出來的話,倒是有幾分老成。
允鎏欣慰地瞧著自己的大兒子,忽然一招手,對著正在鬥嘴的兩兄弟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吃飯吧。免得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是。額娘吃飯,阿瑪吃飯。”毅康露齒一笑,端起碗時,還正正經經地說了這麽一句客套話,惹得毅恩撲哧一笑。
果郡王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
是夜,脫了一身軟甲,恢複公子打扮的毅康趁著夜色到了郊外的小樹林內。剛進去走了沒有幾步,便被一顆小石子砸了腦門一下,雖然無大礙,卻也生疼生疼。
毅康一手捂著被襲擊的額頭,一邊很是無奈地對著眼前那一團黑暗說道:“夭夭,下手太重,打傻了可怎麽辦?”
“你若不想真的傻,少給我叫的這麽親熱。”話音剛落,黑暗之中便現出了一團白色,就好像是變戲法一樣。隨著這白色身影一道出來的,便是白術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嗬嗬。叫習慣了……叫習慣了……”毅康幹笑了幾聲,見好就收地沉默了下來。
白術斜睨了他一眼,倒也沒繼續計較剛才的稱呼問題,而是話鋒一轉,說了些其他的事兒:“怎麽樣?帶刀統領的位置又到你手上了,感覺如何。”
“能有什麽感覺。若不是完成你與我之間的約定,我也不會願意做這個差事。”毅康搖了搖頭,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喜。
可是,白術對此,卻不以為然:“你這就叫做飽漢不知餓漢饑,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套說辭,若是放到愛新覺羅弘翊麵前去說,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一對好兄弟會不會打起來。”
被白術這麽一哂,毅康的神色不免有些黯然。現在誰在他麵前提到弘翊,他都是這幅臉色,讓人瞧著可憐,也瞧著火大。至於白術,明顯是屬於火大的那一種。
“讓你做的事情,你做得怎麽樣了。”麵色不善的她,倒也沒有急著給毅康發脾氣,而是賭氣坐在一邊,和毅康隔著個十丈遠。
毅康遠遠地瞧著這抹白色身影,倒也沒急著走近,而是就站在原地,答著白術的話:“是了。按部就班地做著呢……今日來見你一麵之後,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聯係了。為了能夠在內廷裏頭查到些蛛絲馬跡,我打算這兩天都安排自己夜巡,如此一來,也好借機開溜,在皇宮各個地方好好探查一下,是否有那個女子的任何消息。”
“嗬。你這著棋,未免也太險了。”白術聽後,半晌才回了他的話。說話間的語氣,晦暗不明。讓人覺得她似乎是在擔心著毅康安危的,仔細一想,又好像不是。
“不然,我還能如何?”毅康聳了聳肩膀,看起來一派輕鬆,“你就給了我一個畫像,聽說還是已故之人。既然就連皇上都對這個女子密不發喪,我也就隻好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了……怎麽都能夠撞出點線索來吧。”
“……他不是密不發喪,他是就算想要給這女子選個好陰宅,都沒那個能力。”白術突然說出來的話語太過詭異,讓毅康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你什麽意思啊?”他皺了皺眉頭,覺得自己有些不明白白術的話了。正在思索間,眼前那一團白色突然就到了自己麵前。
“接著。”白術人未到,聲先到。毅康一抬頭,隻覺得似乎有一道光向自己射來,毅康下意識地伸手一抓,隻覺得手中一片冰涼。他攤開掌心一瞧,發現竟然是一塊通體潔白的玉佩。那上頭,似乎還刻著一個字。
“這是……”
“玉佩。那個女人死前留下的。”白術慢慢踱步到月光之下,當她瞧著這塊玉佩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這女人死前就留下了兩樣東西,一件,是這塊玉佩;另一件,就是飛天蠱。”說完,她便掀起眼皮來瞧著毅康。
“……那女人被皇上用來養蠱?”毅康愣了半晌,半天才明白過來,白術話裏的意思。對於他的猜測,白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說是養蠱,也不盡然。我當初從吳放那兒花重金買飛天蠱的消息的時候,得到的便是我讓你查得那個女人的消息。她好像在皇帝還是王爺的時候,便已經服用了飛天蠱,既然你習醫術,便應該知道,那東西是用來續命的。不過,當時這些東西我都不感興趣,所以並沒有深究。若不是後來我取蠱的時候,那女人醒來,托我為她做些事情,我才不會管這些恩怨糾葛。”
白術一甩袖,一雙美眸裏盡是冷淡。看著這樣的白術,毅康不覺笑了出來。
“想要完成人家臨終托付就直說嘛,拐彎抹角的,生怕人家知道你是好人似的。”
“……我是好人麽?我本來就不是好人。”白術一愣,冷笑了一聲,如此回應。
毅康不打算與她爭辯這個問題,隻是低頭摸索著那塊玉佩,“早不給我這玩意。當初空留我那幅畫,恨得我差點要去偷偷翻皇上後宮裏的美人圖了。”
聽到毅康這麽說,白術不免失笑,些許笑容在那小臉上綻放,有著獨特的魅力,“那正合我意,貝子爺,您可要小心了。說不定……我給你的托付都是個陷阱呢。”
說罷,她便手一揮,人影都尋不見,空留聲音在這林子之中回蕩:“七日以後,我再來找你。這期間,還請你能夠查出點有意義的消息出來。”
“……知道了。”毅康無奈地對著黑夜喊了這麽一嗓子,再低下頭來時,早已經人去樓空。直到這個時候,毅康才發現,那玉佩上頭,刻著一個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