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解圍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如地獄!臭丫頭,是我的執念害了你!”無言聲音微弱,帶著絲絲的顫抖。
話中的自責雲錦自然是知道的,隻是這個時候,她哪有還有力氣去計較這些。佛家不是總是說,生死有命,一切逃不過天意嗎!若天意真是如此,她再怎麽做著困獸之鬥,始終都過不了這一劫。
這樣想來,心裏反而坦然許多。
回頭看了一眼無言,竟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卻是忍不住一陣猛咳,“老禿驢,能和我同死,這大概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說著又是一陣猛咳。
雲錦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皮膚外是被高溫炙燙的血水,體內是靈氣削弱受到黑蟒聲音的強烈刺激,震得五髒六腑絞痛不已。
幹裂的嘴角,流出的血跡早就被這裏的高溫蒸幹,也沒有多少血可以再流出來了。
而那些妖物,幾乎死了大半。
此刻眼前的血腥是你親生經曆的,它們就在你的眼前,一幕幕上演著死亡遊戲。也許很多妖物上一刻還和你一樣,痛呼著,而下一刻,就像猩紅的煙火一樣,嘭!活生生的爆裂成了肉泥。
你隻要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一灘濕軟的碎肉,漸漸的這些碎肉就被烤成了肉幹。全部過程短促又真實,已經不能用恐懼來形容。
這可不像荒村的那隻蝸牛精,那裏麵的殘忍不過是一場幻境,現在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你的麵前。你沒有辦法擺脫,沒有辦法逃離。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甚至都來不及閉眼。
又一隻妖爆裂了,就在雲錦的身邊,爆裂後的碎肉混著血液崩到了雲錦的臉上,刺鼻的血腥氣味,已經讓人麻木到沒有了作嘔的反應,除了眼睜睜的看著,流不出一滴眼淚。
或許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想到一些自己還未做過的,後悔的事情。
雲錦此刻不免如是!她似乎真的有些後悔,沒有去找那個白衣男子。若是她去找了那人,就算找不到,也不至於到現在臨死之前的後悔吧。
心中免不了一股難受,與恐懼的氣氛融合的恰到好處。看了眼黑蟒,它口中是一排尖銳利齒,這一口咬下去,想必磐石都能被咬碎吧!可惜,她想做的事情,卻沒有機會在去做了。後悔不能完全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從他帶著她回到藥廬,從他教授她如何運用自己靈氣,從他事事護她,即便她早已經可以獨自捉妖,可在他眼中,她總是那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終於她長大了,可偏偏他卻離開了。若他還活著,他也不會知道,他悉心教導的徒弟,要先他一步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雲錦心底失落,不由閉上了眼,放棄了所以的掙紮,等待著最後一擊,等待著解脫,等待著消失,可偏偏這時候,不知道什麽東西從那深淵火海之下竄了出來。
不僅是雲錦吃驚,黑蟒似乎也有些意外,眼裏還帶著不悅的神情。
雲錦隻能看見一團白色的身影在麵前晃了兩下,那黑蟒就很不情願的扭動了幾下蟒頭,眼底的不悅慢慢變成了深深的敵意,可卻依舊順從的縮了縮身子,凝視著那白色身影。僵持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黑蟒吐著蛇信,停了動作,似乎有些畏懼。
白色身影站定之後,與那黑蟒四目相對,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終究還是冷笑著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怎麽?還不走?再晚我怕你就要變成蛇羹了!”語氣並沒有過多霸道,但對黑蟒倒很有震懾作用。
那黑蟒此刻就像受到天大的威脅,不甘的吐了吐蛇信,驀地張開了巨口,發出一陣嘶吼,聲音刺耳,蟒頭下一刻就抬到了那白衣人麵前。因為白衣人背對雲錦眾人,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隻能聽見他喉間輕蔑一般的笑意。
“你這家夥,這麽些年,還學不乖嗎?好好滾回去,不然你的主人可是要不高興了,說不定一生氣,都不用我動手直接拿你燉湯了!”
黑蟒憤怒不已,可這話對它竟然有用,不知道這白衣人口中黑蟒的主人,到底是誰?可顯然不太像是蠍子精,至少蠍子精還沒有能力馴服一直黑蟒。
這黑蟒有些不甘的抬起頭,深深望了那白衣男子一樣,便縮了身子從那深淵火海之下消失了。原本炙熱的山洞也隨著黑蟒的離去逐漸褪下了高溫,好像離河的魚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無言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那白衣人轉過身,盯著雲錦上下打量了一番,收斂了笑意,表情冷淡的就跟冰塊一樣,俊逸的臉龐高挺的鼻梁,那雙眼睛尤為精明,左頰一道突兀的疤痕,不僅沒有破壞這份俊逸,反倒讓一個看起來文弱的男子多幾分英氣。
這人不同於她那個師父如仙如畫,也不像她那個師兄,似乎不像她所見過的所有男子,這人身上的氣息透著危險二字,可她卻並不害怕。
“你就是雲錦?那隻九尾狐的後人?”
雲錦剛剛逃離死亡的邊緣,此時不害怕但也不敢鬆懈警惕。連黑蟒都忌憚,恐怕這人才真正難以對付。反正不過一死,死在誰人手中都一樣。
這人見雲錦斂眉緊皺,一身防備,就跟個刺蝟一樣,誰上去,就要紮誰,隻是明明都已經虛弱到無力,還要這樣擺出一副戰鬥姿態,真是個不自量力的女人。此刻若仔細看,那一張冰冷的臉上因為想笑,又不自覺的抑製著笑意,模樣看起來可是怪異的很呢。
隻好輕咳了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接著伸出手,在雲錦的麵前,那手纖細白皙,一瞬間,竟變成了一隻銀灰色的狼爪,不輕不重的擦過雲錦的臉,沒有任何感覺,可紅色的血液已經將那隻灰色的狼爪暈染開來。隨後狼爪又變成了原先纖細的手,指尖亦被紅色的血液沾染。
“果然是狐狸的味道!嗬,不用這麽緊張,我對你不感興趣。隻是有人對你感興趣。我想,你對我是人是妖應該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受人所托,給你帶樣東西罷了。”說罷,便從白緞腰間的鑲玉腰帶中掏出了一塊木簪。
“這個,你可認識?”
雲錦的身形微微顫抖,上前握住那木簪,眼底不由濕潤起來。這是她想都不敢想,根本無法去觸碰的一道傷痕。原以為時間可以讓它愈合,直到生死一刻,她才突覺自己心裏深深的失落,如今見到這簪子,她終究是沒有辦法在抑製。
“你把他怎麽了?”
“我可沒有把他怎麽了,不過,你要是想救他,我倒是可以幫你!”
雲錦一直都清楚,天下沒有免費的大白饅頭,也不想拐彎抹角,直言不諱道,“你的條件是什麽?”
“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沒有興趣!隻是我想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代價就是陪你去救他。何況,我想要的和你,完全沒有關係!算是,各取所需吧!”
雲錦還想問些什麽,之前被巨石堵住的洞口傳來一陣強烈的靈力衝擊。轟隆一下,巨石鬆動了一些,小點兒的石塊開始往一邊滾落。
接著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師妹,你在裏麵嗎?”
“師兄?”雲錦來不及驚訝,白衣男子就縱身跳下了深淵。
深淵下麵回蕩著一句:“若是你想救他,就到伏羲洞找我,我叫重簷。”
隨著聲音的慢慢消失,巨石也被推出了一道容納一人身形的裂口。衝進來的男子一眼就看見了雲錦,幾乎是奔跑到雲錦身邊的。
男子不似重簷的冰冷俊逸,卻也是風度翩翩,一襲藍綢襯托的整個人有種不言而喻的貴氣,隻是上前扶住遍體鱗傷的雲錦,眼底是心疼和責備。
可重話還沒說出口,雲錦便激動的抓住男子的衣領:“蘇鈺,他還活著,他沒有死,他還……”這後麵的話還沒說話,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活著又能怎麽樣呢?忘記不是更好嗎?”
可惜這句話,雲錦聽不見!
男子扶著雲錦看了眼深淵,眼底多了些不解,又看了看洞裏的妖物,活下來的也像是被活活的扒掉了一層皮。血肉模糊的樣子實在看著可怕的很。他了瓶藥放在妖物的身邊,背起了雲錦,“這藥能讓傷口愈合的快一些,也能暫時抑製你們體內的毒蠍,若是你們有命活下來,就去藥廬尋我,我會想辦法給你們拔了這毒蠍的!”
臨走的時候,偏見同樣奄奄一息的無言,順手也抄起一並帶走了。
黑崖山頂,紅袍女人與重簷並肩而立。看著雲錦被那男子帶走!
“他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不過這女人會不會來伏羲洞,我可不敢保證!”
紅袍女人,低沉的男聲笑的肆無忌憚,“嗬嗬,放心!主上說她會去就一定會去,別忘記主上交給你的任務。”
他最是不屑這種卑鄙之人,可如今,他卻是被這樣的人抓到了痛處,不滿與憤怒片毫不掩飾的發泄,伸出手速度極快的掐住紅袍女人的脖子,下手也是極重,雪白的粉頸一下就被掐的通紅,幾乎就快讓人窒息而亡。
“我答應過的事情,絕不食言,告訴你的主人,讓他最好也記住他說過的話!哼!”
放開紅袍女人,重簷轉身就走,紅袍女人惡狠狠的盯著重簷的背影,紅袍下麵的素手握緊了拳頭,牙縫中隻生生擠出兩個,“重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