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放下自在
雲錦體內靈氣湧動的厲害,握著青橈的手不由也跟著顫抖,那被暗器打中的地方,留下一道金色痕跡,這痕跡雲錦見過,那是佛門中人才會留下來的,她就曾看無言那老禿驢使過。當初便是這東西,再黑蟒的身上留下金色的紋路,隻是那黑蟒本就是一身金色蟒紋,看的不是太清楚而已。
雲錦見那怪物靠近,這才疑惑出聲:“無言!”那妖物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朝她走來,這會兒已經抬掌要對她打下來了。
雲錦大罵了一聲:“無言你個老禿驢,老王八蛋,老流氓!”足足用了十層力,刺的自己的耳膜都被震的生疼,無言也是被喊的一陣耳鳴。
伸手掏了掏耳朵,這聲音可比他那渾厚佛音更入耳,還帶著陣陣刺激感,這一喊,喊的他手下抖了抖,幾乎要碰到蠍子精的腦袋時,才被迫停了下來,這一停下來,雲錦鬆了口氣,瞪著眼睛望著無言,那人身獸頭的妖物,已經不見了。
無言眼前的蠍子精也漸漸化成了雲錦的模樣,半跪在地,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了句:“你為何對我行如此大禮?”
雲錦伸手拿起身邊的青橈劍,支撐著慢慢站起,看著無言手中散落的佛珠,冷冷一笑,“老禿驢,沒想到你還挺厲害嘛!要不是我這一聲吼,恐怕你是要造殺孽了!”
這話怎麽聽都不像是一句誇獎,無言也揉了揉胸口,破了他的佛陀羅漢,他這心口也像被人狠狠揍了十幾拳,一口淤氣憋在那裏,痛的很!
“臭丫頭,你也不賴!我這老骨頭都要被你打散了!”
“看來我們都是中了那妖物的詭計!”雖說是中了計,可剛剛自身體內那靈氣,實在有些突然,又難以控製。隻是那靈力強大,若非如此,恐怕她真就被這老禿驢給打的歸西了。
“我把你當成了人身獸麵的妖物了!”
無言一下炸毛跳了跳腳,甩著衣袖繞到雲錦麵前,“什麽叫人身獸麵,你才是妖呢!”然後指著自己的臉,眉毛挑的老高,“一看我這就是張德高望重的臉!臭丫頭,真不識貨!”
雲錦心中一抖,嘴角也跟著有些抽搐,“德高望重這四個字用在你身上,實在不合適!我是誤以為你是妖,才出手。請問聖僧是為何對小女子下了殺手呢?”
“貧僧隻是把你當成那蠍子精了,正打算將你就地正法!”
雲錦一片了然的模樣,上下看了無言一眼,“難怪你下手這麽狠呢!”說著也不再囉嗦,已經從無言身邊而過,正朝那白蓮走去。
無言忽得喊道:“若是我們真要一戰,你猜,誰會贏呢?”
雲錦回頭輕皺眉頭,臉上帶著些無奈,“我可不會與自己的同伴作對,更不會對自己的同伴下手。我看,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答案了!”
無言麵上一笑,打了佛禮,“嗬,看來這如果的事,是得不到答案了!”
白蓮還在苦撐,一麵是莫澤一麵是吳鸞,兩難之間,身體卻不由自主,她的心隻要稍稍偏向誰,那隻手的力道就會減弱,反之,另一隻手上的力道就會加重。
吳鸞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到了這裏,他隻記得自己好像是睡著了,然後進入了一片白霧茫茫的世界,沒有人,他隻能在那裏漫無目的走,也看不見盡頭。
走著走著,就被一股力量突然抓住,一轉眼,就見白蓮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十分不解的看著白蓮,用盡力氣喊了一聲,“娘!是你嗎?我,我是鸞兒啊!”
白蓮聽吳鸞說話,心下一疼,那是她的親骨肉,怎麽能不擔憂,可就這一會兒的念想,掐住莫澤的那隻手力道立刻就增強,原本臉色發紫的莫澤,現在幾乎是臉色鐵青,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雲錦衝白蓮喊道:“白蓮,你的靈魂被妖物所控,你若想要擺脫這妖物,除了魂飛魄散別無他法!”
吳鸞掙紮著,朝雲錦看去,“你們不是答應我,要救,救我娘的嗎?”
雲錦也是無奈,“我也想,可惜,若是你娘不死,這妖物就不會放過你!”到此她也終於明白,這妖物的真正目的。
一個一直以來活在夢裏的靈,終究不甘願,所以它才會不斷害人,在夢裏殺人,捉妖人很難發覺,也無法收服它。這裏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虛幻之地。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的,自然也就抓不到這妖物,它不過是利用人心裏的那份不甘與懦弱,釋放心中所想,心中所求。
隻要你有這樣的欲求,夢一旦開始,就是在用自身的陽氣來消耗。為這妖物提供了一個便利,它的妖力也就越來越大。
而白蓮可以說是一個巧合,巧合的被人所害,巧合的心有所怨,巧合的莫澤帶著紅蓮石,巧合的還有,吳鸞是白蓮之子!
雲錦麵色一冷,青橈直指白蓮,“這妖物是想利用你殺了莫澤,人之情字最是難解,因情所愛,因情所恨,這樣的怨氣一旦形成,接下來,它就要利用你去殺了吳鸞的生魂,你是他母親,他體內流著你的血,他的肉身和其餘兩魂七魄是不會排斥你的,隻要這妖物霸占吳鸞的肉身,到時候它就可以走出夢境,再也不用活在夢裏了。”
雲錦說這話的時候,無言也伸手打著佛禮,“阿彌陀佛,世間情愛,往往是最可怕的!想必白蓮施主也已經知曉當年之事,難道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嗎?”
白蓮眼底的紅色漸漸淡去,手上力道一鬆,身體中的那個聲音幾乎狂暴嘶吼,“你想幹什麽?快去殺了他!你忘記你心中的仇恨了嗎?你忘記那些大汕國人和你相公之死了嗎?若不是因為他,他們又怎麽會死,大汕國又怎麽會滅!”
白蓮被這嘶吼擾的心煩意亂,痛苦不已。
莫澤急忙上前扶住白蓮,滿臉關切,“白蓮,你怎麽了?”心中覺得這不過是個夢,可這夢實在真實,而這夢裏的人,也很是奇怪。吳鸞跪在白蓮身邊,也是一臉焦慮模樣。
忽而佛語聲聲,白蓮心中那個聲音也被壓抑了下去,閉上眼,傾聽無言念的字字句句,頓時有些豁然。
她不過就是一縷清魂,再多往事也都無從追憶,想到此更覺心頭一鬆,沒有了任何怨恨,沒有了任何癡念,亦沒有任何奢望!原來這便是佛家說的放下自在!
可放下自在這四個字落在雲錦的心中,卻不那麽輕鬆了。緊皺起的眉頭,讓整個人看起來都多了幾分惆悵之情。她想,她能做到的也隻有默默守著心中那份執念。
白蓮目光在莫澤的臉上遊移,抬手,觸碰上那張她恨過愛過的臉,這些年,她無時無刻不在煎熬,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可殺夫之仇,滅國之仇,都抵不過她那隱忍的一份愛。
雲錦心中似有觸動,這樣的愛,她該知道,世間是容不下的吧!女子三從四德,若有一點違背就被冠上個不守婦道,連帶著家人孩子也被世人唾棄。白蓮尚且如此,那她呢?
“莫澤!”這一聲呼喚好似隔了太久,太遠,聽起來有那麽些不真切。而這一聲她的確是等了太久了,這麽喊他還是很多年前了吧!在她被大雪覆蓋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徒手將她挖出來,從那之後,她第一次對一個人有了依賴。
很小的時候,她就是個孤兒了,無依無靠,隻是因為到了該成婚的年紀,吳鸞的爹便拿了所有的家當,與她成了親。那個時候,她覺得找一個疼愛自己的人一輩子,也就很好了。隻是成親多年,聚少離多的日子,依舊讓她不同尋常姑娘。她要照顧孩子,無親無故隻能靠著自己的一雙手養活這個家。
多少年沒有見到自家相公,她記不太清楚,甚至連樣貌也都快要模糊了。她不過是恪守婦道,懷著一顆期待的心,等一個完整的家。
莫澤的出現,掀起了她內心原本平靜的湖麵,波瀾漣漪,畫出一道一道的圈,不輕不重,恰到好處。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可她是個有夫之婦,她不敢有所奢望。可這心,最是難控,她還是逃不過一個情字!
而今,當初的怨恨,不過一場誤會,那些死去人和他們都隻是權利之下最無辜的人。一切也都該結束了!
“莫澤,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走!嗬嗬,其實,我真的願意!”
莫澤的淚滾落到白蓮的臉上滑落,仿佛此刻不像是夢,他能感受到白蓮的心,那顆已經有了他的心。
“白蓮,我帶你走,我這就帶你走!”莫澤勉強忍住淚,抱起白蓮,可身子被白蓮之前吸了些陽氣,手腳顯得很無力,試了幾次,都沒有將她抱起。
白蓮拉住莫澤的衣襟,搖了搖頭,“我的時間不多了,就讓我好好看看你吧!”說著目光又移到吳鸞的麵前,伸了伸手,吳鸞急忙握住。
“鸞兒,好好跟著你莫叔叔一起,別再想著報仇了!當年都是上位者之爭,你莫叔叔也隻是被利用罷了!天朝之大,又怎麽是你能鬥得過的呢?娘隻希望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一張蒼白的臉,原本冷到沒有表情,如今總算多了一絲笑意。身體中一道紅色靈體化作無數光點,有些怨憤道:“都是你們,壞了我的好事!今日,你們誰都別想走!”
青橈突然朝那光點飛去,帶著雲錦一起,無言想拉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