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崩潰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眉目之間竟毫無懼意，嘴角甚至還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像釋然像解脫像期待，尹霜看了，莫名地心碎。
緊緊扼住他喉部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一顆心就如在大海裏飄搖一般浮浮沉沉，不知道究竟該淪陷還是該奮力地遊上岸。
淚水還上前來湊熱鬧，不聽話地一顆接一顆地從眼角墜落，順著臉頰再墜落到他的臉頰，緩緩流動，仿佛他也在哭泣.……
黑子暮看了這一幕，不由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如果這是你要的，那麽好，你動手吧！我不會再製止你！如果他死了，我也保證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因此而為難你。你，仍然可以繼續欺騙自己，繼續和那個騙你傷你的男人過一輩子。隻要你開心。”
說完之後，黑子暮便轉身朝駕駛艙走了過去。
“我會動手的！別以為我不敢！”尹霜咬牙，用力再用力，透過朦朧的淚霧，看到裴澤騫的臉一點點變青，看著他的腦門上的青筋一根根暴了起來，看著他的眼變得通紅，看著他的嘴巴因為窒息而不得不張了開來，看著他粉色的舌頭一點點伸了出來，更清晰無比地聽到他的喉嚨裏發出奇怪的聲響。
她的大腦混沌一片，她感覺到隨著手上力氣的增加，自己也變得越來越無法呼吸起來。
她大汗淋漓，嘴巴因為窒息也不得不張了開來，她仿佛看到了死神帶著殘忍而嘲諷的笑容緩緩地朝她走來，而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絕望地狂叫：“尹霜！你不可以殺他！你若殺了他，你也活不成了！住手！”
尹霜用力地搖頭，想要擺脫那個奇怪的叫聲，可是不僅無法擺脫，反而越來越大聲，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劍恨不得刺穿她的耳膜。
這讓她痛苦絕望無比，手一鬆就抱住自己的頭崩潰地大叫：“走開！走開！我討厭你！我不要聽你說話！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
她瘋了般地大叫，淚水紛揚而下，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的時候，突然脖子上一痛，一陣暈眩感排山倒海般地襲來，她暈了過去，最後的意識是她倒在了裴澤騫的懷裏，朦朦朧朧地聽到裴澤騫苦澀無比的聲音在她耳畔低低地說：“尹霜，對不起，求你還讓我再努力一次.……”
與此同時，教堂裏也一片混亂。
葉心湄哭成了淚人，癱在林叔的懷裏不住地說：“尹霜這是造的什麽孽？為什麽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啊？裴澤騫那個大壞蛋一年前拋棄她，現在為什麽又來綁架她？他這是成心要毀了尹霜啊！尹霜.……”
冉夫人不住地安慰她，“親家母，別擔心。有我們在，一定會將這件事情妥善處理的。”
冉盛臉色鐵青，坐在一旁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同樣臉色鐵青的冉忻雲將申小雅粗魯地拽到了一旁，冷冷地說：“申小雅，如果你以為有了斯蒂芬便可以和裴澤騫一起玩弄我於手掌之間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如果知趣的話，就老老實實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告訴給我！否則的話，就算有天王老子給你撐腰，我也會把你踩得永世翻不了身！”
“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我已經跟你跟警方講了不止五遍。你再問我，我也是那樣幾句話。因為事實本來就是那樣，你威脅我也沒用。”申小雅淡淡地說，“而且在那間屋子裏的人不隻我一個，你憑什麽就揪住我不放？難道就憑你曾經上過我，你就可以你一輩子都可以欺壓我嗎？對不起，我很抱歉地告訴你，我沒辦法像從前一樣怕你了！”
說著伸手一揚，對著正快步朝這邊走來的斯蒂芬叫道，“斯蒂芬！我在這裏！”
斯蒂芬遠遠地看她臉色不對，便加快腳步小跑了過來，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冉忻雲，皺了皺眉，“沒什麽事吧？”
冉忻雲抿緊了唇不吭聲。
申小雅則像個沒事人兒一樣地笑，“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冉市長想確定一下當時的情況。”
“哦。原來是這樣。冉市長，對於你的狀況我深表遺憾。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尹霜既是我的員工，也是我的朋友，如果能幫得到忙，我一定會盡力幫的。”斯蒂芬不卑不亢地說。
“多謝了。目前還沒有。以後如果有，我不會跟你客氣的。”冉忻雲壓製住內心的怒火竭力擠出了一抹微笑。
“那我和小雅還有事，就不在這裏給你添亂了。我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係！再見！”
“嗯。好走。”看著斯蒂芬和申小雅遠去的背影，冉忻雲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斯蒂芬開著車載著申小雅離開了海邊別墅區後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皺著眉頭說：“方才冉忻雲那模樣真的像極了一匹想要吃人的餓狼。小雅，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申小雅歎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大致地跟他說了，最後低聲說：“事發突然，我隻是做了很久以前我就該做的事情。雖然可能會為我招來滅頂之災，不過我不後悔。斯蒂芬，冉忻雲現在一定極其的憤怒，誰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來。所以我想跟你說，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分手。這樣的話，他隻會牽怒於我，我希望這股禍水到我這裏便止住。”
斯蒂芬皺眉，冷冷地說：“你就是這樣看我的麽？難道這麽久以來，你從來都沒有確定過我們之間的感情？你對我的感情可以隨便到任意遺棄？”
“不不不！斯蒂芬！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說，我們的開始不過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成人遊戲的話，那麽從你向我求婚，一心一意地為我設想，不畏權貴地保護我之後，我的心早就默默地愛上你了！斯蒂芬，我方才這樣說，不是不愛你，而是太愛你，所以才害怕冉忻雲傷害你。你想想，如果我們分手了，那麽冉忻雲要下手的對象便隻有我一個了。在尹霜這件事情之上，我負有很大的責任，我已經躲了這麽久了，這一次不想再因為害怕而逃避我該承擔的惡果了。可是，我不願意連累你，真的，斯蒂芬，不是不愛，而是太愛……”申小雅說著說著眼睛就模糊了。
她以為對於斯蒂芬可以瀟灑地說分手，她以為她可以用其它的理由去蒙騙他讓他恨自己，可是真的到說分手的這一刻，她卻發現自己對斯蒂芬的愛早就超越了她的想像。
她不過是凡人一個，做不到像聖女一樣把苦默默地咽回肚子……
“傻瓜！我什麽時候怕過他？又何須怕他？他權勢再大，又哪裏敢惹我？”斯蒂芬歎了口氣，伸手緊緊地將申小雅摟在了懷裏，“小雅，我說過這些你統統不用管，有我在，你什麽都不必怕！可是，以後真的不準再跟我提分手了，提多了我會當真，我會真的離開！”
“斯蒂芬，對不起……”申小雅又感動又內疚，流著淚湊上前去。
斯蒂芬用力地吻她，然後放開她，輕笑道：“別再招惹我了，我可不想把我們倆的性命就斷送在馬路上。我們還有一輩子的快樂時光好好在一起呢！”
“對不起。我太忘形了！”申小雅紅著臉輕聲道歉，心滿意足地摟緊了他結實有力的胳膊。
生命有他而變得有意義。
……
尹霜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而裴澤騫則站在窗前背對著她。
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光暈裏的他就算是背影也格外迷人。
一時之間，她有些呆愣，莫名地覺得她很喜歡這樣從背後悄悄地打量他，而且這種感覺很熟悉，仿佛她常常這樣做一般。
裴澤騫的聲音卻突然低低地響了起來，“記得這個小島嗎？曾經被海盜摧毀，後來我又悄悄地令人建立起來了。雖然這裏對你來說，可能是個痛苦的地方，但是對我來說，凡是曾經留下過你足跡的地方，我都想保留。最重要的是，你在這裏曾經親口對我說過讓我永生都無法遺忘的話。”
他的聲音令她從迷糊中清醒過來，她坐直了身體，冷冷地說：“什麽話？”
“我愛你。”
他的嗓音低沉而帶著刻骨的憂傷，令人聽了莫名地想流淚。
尹霜低頭，手用力地揪緊了身下的床單，“那是從前的尹霜，可現在的尹霜她不愛你！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找一個多麽有錢的人，更沒有想過要找一個混跡黑道無惡不作的人！她隻想踏踏實實地要一份平常人的幸福而已。可你知道，你給不了她。”
“是嗎？那麽你告訴我，你喜歡從前的尹霜，還是現在的尹霜？哪一個尹霜才是真實存在的？”裴澤騫突然轉過身來，一雙幽黑的眸子帶著一絲狂野咄咄逼人的注視著她。
“我不知道你如何令過去的尹霜愛上，我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現在的尹霜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你！一個想將她作奴隸般扣著的男人，她若還死心塌地地愛著，那我還真的瞧不起她了！”尹霜的手一用力，牽動著長長的鎖鏈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響。
“鎖著你，隻是不想你再踢我揍我。你知道的，我的傷還沒好，昨天你的那一腳差點令我沒命了。”裴澤騫苦笑，“不過你放心，等我的傷一好，我便會立即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