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斷香火
張師爺原本還打算讓人繞路去殯州給其哥哥送信,如今,都已經化解了,倒是省了他的事兒。
我說隻要做這一場法事,一切便可恢複正常,張師爺自然是無比高興。
往生咒我念了一夜,最後這嗓子都有些啞了,臉頰也被冰冷的夜風吹的沒有了知覺。
等到了天蒙蒙亮,我看到水麵上冒出一個個稚嫩的臉龐,她們在水麵上圍城一個圓圈,衝著我揮了揮手,最後這上百年的邪靈,終於化作了“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疲倦的望著水麵,心中卻是覺得溫良玉太過可憐,她的魂魄不能得到超度,而是補了陣眼中的窟窿。
她應該知道,若是超度了她,還會有下一個姑娘會被“填入”那裏,因為魂魄若非自願去填補陣眼,便需十年一換,才能壓製魂魄生成厲鬼。
她用自己的生生世世,來平了那陣眼。
我衝著水麵上鄭重的鞠了三次躬,才轉身朝著橋頭走起去。
橋頭那,張師爺依舊是直挺挺的站著,他也在這站了一夜。
“如何?”他望著我問道。
“今後別再傷人了,用活人填陣眼,你們也會遭報應的。”我一臉凝重的看著張師爺說道。
張師爺聽了之後,露出了極為蒼白的笑容。
“報應?我已經遭了報應。”張師爺說完,抬起手,示意我同他一起坐上馬車。
於是,我便上了車。
坐在馬車裏,張師爺連續咳嗽了好幾聲,臉色微微發青。
我撇了他一眼,以為他是因為昨夜吹了一夜的風,感染了風寒。
結果,張師爺開口便道:“姑娘,你知道麽?我染上了癆病,我的時日也無多了。”
他說著,眼眸有些無力的抬起,望著我。
“我們這一脈,如今也就隻剩下我大哥了,你們說的報應確確實實是存在的。”他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隻見他難受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手放下之後,那手心之中便多了一小灘血跡。
我拉過他的手,給他把脈。
他的脈象很弱,確實是病入膏肓,這種情況之下,隻怕藥石無靈。
“姑娘你還會診脈?”他望著我,有些意外。
我點了點頭,卻一言不發,他的病我是治不了的。
“我的父親,也是魯班術法的傳人,這橋也是我祖上修建的,我們這一脈,傳承到我哥哥手中,已經人丁凋零。”張師爺說著,閉上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
他說他一出生就體弱,十二三歲就開始咳血,說是癆病,所以他沒有學習術法,不過他覺得很慶幸。
因為,他的哥哥比他更痛苦。
“其實,我大哥有意想要積德行善,不想再用邪術害人,這一次他也是被滅妖閣的人給強行帶去殯州的。”張師爺說著頓了頓:“這些年,我們倆兄弟都已經想好了,沒有下一代,也是好事兒,不用像我們一樣,一直守著這座冰冷的橋梁。”
“你們娶妻,不生子就怕孩子重蹈覆轍?”我凝眉看著張師爺。
張師爺聽到我如此問,眼神之中,露出了一抹落寞和無奈。
他告訴我,這傳宗接代的思想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隻不過老天爺似乎是要懲罰他們。
他們兄弟也曾留下過女子,在自己的身旁,他的哥哥甚至還納了三個妾室,可是這麽多年也都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我想應該是老天爺不想讓我們繼續害人,所以才斷了我們的香火。”張師爺苦笑著說道。
我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便問:“能給我安排船麽?我今日就想去殯州。”
“今日?”張師爺望著我:“那橋梁,你確定無事了?”
“嗯,我可以用自己的命試給你看。”我說的很篤定。
張師爺聽完了之後,便點了點頭。
回到縣衙,就立刻讓他的手下把半個月前扣下的船給放了,那船也是去殯州的,我們可以順路一道走。
縣衙裏,我先是把蘇醒的譚飛給拉到了一旁,並且將溫良玉最後的那句話帶給了譚飛,譚飛濕了眼眶,後悔不已。
隻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他和溫良玉錯過了便回不了頭。
小舅舅也被他們給“請”了過來,我說要立刻動身離開,張師爺也不再勉強,放了楚楚和青岑,並且,還讓李炳送我們去碼頭。
而他們扣下的船隻,被停在碼頭的倉庫裏,這船的主人,火急火燎的朝著碼頭跑來。
“誒,這幾個,跟你一道去殯州!”李炳說起話來都是用命令式的口吻。
那船主人一聽,便朝著我們看了一眼。
我們也朝著他看去,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國字臉,臉上留著胡茬子,穿著一襲藏青色的長褂,頭上還戴著一個極別扭的鬥笠。
“我們這船,不載外人的。”這大叔開口說道。
李炳一聽,立馬就來了一句:“不讓她們乘船,你也別走了,繼續在這耗著吧。”
“誒?你們怎麽這樣?”男人一聽,有些怒了。
“嘿,這是鬆湖縣,我們縣老爺不在,那就是師爺說的算,你自己想想清楚吧。”李炳的人態度強硬的很。
這弄的我們幾人倒是不好意思了,連忙掏出了三十塊現大洋,遞給了那男人。
“麻煩您了,我們真的是趕時間。”我把錢塞到男人的手中,他歎了一口氣,思量了許久之後,算是勉強的同意了。
不過,上他的船時,這男人還開口對我們說了一句:“這是你們自願的,別後悔。”
我一愣,因為著急去殯州,便點了點頭,帶著小舅舅楚楚還有青岑一道上了他的木船。
李炳看著我們上了木船就離開了,這中年男人看了我們一眼之後,隻說了一句話:“你們就在船頭待著,別亂走動。”
“好。”這是他的船,他讓我們別亂走動,我們就在船頭坐著,看著他進了船艙,沒多久船就動了起來。
“呃呃!”船極快的朝前駕去,青岑沒有坐過船,難受的按著胸膛口,起身吐了好好幾次。
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順氣兒。
“這風太大了。”小舅舅說完,朝著船艙裏喊道:“先生?先生?”
這個船艙和船頭是有木頭小門隔開,所以從我們根本就看不到船艙裏的情況。
良久,那大叔才打開了船艙的門,腦袋側著從裏頭探了出來。
而一股子濃烈的香味兒,也從船艙裏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