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閶闔晴開昳蕩蕩
第二天小青召集眾仙議事，恍若無事般與眾仙計議了許多事情，十分痛快地定下出發的時間和出征的仙人們，然後按著幽明提供的地點，一行人悄悄出發摸去攻打。
不一時到了同心界不遠的一個荒蕪的小島旁，這裏遠看著草木蕭條，隻有礁石聳立，波濤拍空，實在是不像有仙人潛伏其中的樣子。見跟隨的眾仙有猶疑之色，小青微笑著一揮手，一陣清風吹過，那荒島上空竟然像是揭起了一角幕布的樣子，露出下麵的兵強馬壯、仙人喧嘩的樣子。
眾仙驚得簡直合不攏嘴，卻見裏麵迅速飛出一小隊仙人，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幸好小青已經施了一個隱匿形跡的法術，那些仙人繞了一圈什麽也沒有發現，便又悻悻回去了。於是那幕布又慢慢落下，小島上又是一條荒蕪蕭瑟的景象。
這時幽明悄悄指了一下小島上方慢慢升起的一朵雲彩，小青定睛去看，這才發現它的雲腳依稀迷蒙，竟然就長在小島之上。小青知道這就是水雲真君的化身，輕輕冷笑一聲告訴下屬的幾仙，於是各仙便分頭去了，去的時候各自露了一點形跡，於是那雲霧搖晃了幾下，竟也分出幾縷自去查看。
小青抱著胳膊眼看著那遠去的幾縷又分成十幾縷，在天空中劃出一個樹狀的小網，四散而去，而下麵的那一縷卻細弱了不少，於是這才出手。她長笑一聲在雲霧旁露出形跡，青劍一揮便將那下麵的一縷雲霧割斷，猝不及防間雲霧又被輕鬆地割裂成幾段，不等它們慢慢合攏，小青飛快地又揮出幾劍，將那雲霧割作十幾段，再然後取出十幾個小瓶中，信手一收就收了一段，蓋上瓶蓋丟到荷包裏，再一收又是一段，她這裏幾收之後，眼見著那團雲霧已經小了一小半。下麵的兵將早就坐不住了，紛紛衝上來阻止，早有幽明帶著幾個仙人上前擋住。
這邊廂鬥得熱鬧，而那邊小青還在那邊不停地收著雲霧，終於雲霧受不了，一改之前懶洋洋的樣子將自己迅速地縮成了一團，急急地向外飛馳，小青冷哼一聲：“這可由不得你了。”於是一劍劈下，等接觸到雲霧時，已化身萬千劍芒，將雲霧劈成幾百上千的碎塊，不等雲霧反應過來，又取出小瓶連揮了幾揮，雲霧又少了一大半。
這下子雲霧實在受不了了，聚在一起後略一變幻，竟在當地出現了一個人，他身著一襲白衣，細看卻又迷迷蒙蒙的，滿是變幻不定的流雲紋。雖然剛剛嚴重受損，卻看不出什麽來，隻覺得他麵色蒼白了些，看著飄然出塵，又有些懶洋洋的邪氣，壞壞的帥著，十分引人注目，正是水雲真君。
他挑著一邊眉毛邪笑道：“你就是青龍神君吧，你真是好本事，已經許多年沒有人能讓我變成人形了。”小青冷哼一聲：“這有什麽了不起的，不管你是朵雲還是個人，對我都沒有什麽分別，今日我必殺你。”水雲真君仰天長笑一聲：“說大話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不等他笑完，小青想起之前極霞、幽明他們和自己吃的苦頭，還有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的烈火，已恨得牙癢癢地，一劍揮出直取水雲的咽喉。水雲真君的笑聲急忙卡住，忍不住咳嗽幾聲，一邊狼狽地躲閃。
小青繼續出手，劍劍狠辣直取水雲的要害。隻是水雲初時狼狽之後，也緩過手來，他畢竟也是老牌真君，沉下心對敵也自有一番不俗的景象。他的武器是一柄拂塵，軟綿綿地揮動起來仿佛全無力氣，小青打著打著就覺得自己的青劍就像陷入了泥沼之中，舞動起來也越來越費力，竟是陷入了纏鬥。
小青知道自己已奈何不了他，之前的那幾招兩用恐怕也不得奏效。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她斷喝一聲：“且慢動手。”水雲也自住手跳開，笑著問道：“怎麽了，美女，是不是想投降啊？我是很憐香惜玉的，隻要你束手就擒，那也不是不可以的。”小青也笑著：“投降倒也可以，不過要投降的人不是我。”水雲嗯了一聲，又挑起一邊眉毛，很是好整以暇：“那是誰？”
小青哼了一聲：“當然是你啊，你做天帝的走狗已經做了這麽多年，難道不厭倦嗎，不如你來我們同心界這邊吧。”水雲先是一愣，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麽多年來，你又是第一個想來勸我投降的人，我對你倒真是有興趣了。美女，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麽條件。”小青笑道：“我也聽說了你的事跡，你來我們這裏，我可以讓你永遠自由自在地飄在天上。不會有人去打擾你的。”水雲托著下巴想了一下：“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建議，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正在這時一旁傳來了訕笑聲：“你還有什麽問題，是不是懶病又發作了？”小青回頭一看是幽明，她的笑容很是譏誚，也透著幾分對同輩的親近。水雲真君也是一愣，他定定凝視著幽明，半天才猶疑地問道:“你是……”幽明又笑了，隻是那笑容更是諷刺，她忽地出手，一掌摑向水雲的臉，水雲真君竟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任那一掌清清脆脆地打在臉上，幽明顯然也用了真力，片刻間水雲真君的臉就腫漲了起來。
幽明這才歎了一口氣，笑道：“我是幽明啊，上次被你騙入那黑洞，險些老死在那邊，如此情分怎能不報？”水雲真君失魂落魄地撫著自己的臉，嘴裏喃喃說道：“果真是你，我當時看著，就覺得有些像，可是想著不可能的，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竟然還活著……”
幽明偏著頭，笑意真心了不少：“我當時消散後，隻有一靈未昧，寄在佛珠之中，卻不料小友成神，竟用一靈化出真身來。我如今還打不過你，你還要打嗎？”她這番似嗔似諷的話說完，水雲真君哪裏還有脾氣，他撫著被幽明打腫的半邊臉，笑得極其甜蜜諂媚：“你還活著，那還有什麽說的，你在哪裏，我就去哪裏。”看著他這幅嘴臉，小青簡直要跌了下巴。
幽明很有些鄙夷地說：“你還是老樣子，從來沒自己抗過一件事，總是跟在別的仙屁股後邊。”水雲苦笑道：“我本來就是法力最差的，你們都那麽厲害，結果死的死，散的散，隻剩我自己，天帝又有那麽多幫手，我哪裏打得過。不聽他的，我哪裏還能活到今天，還能再見到你。不過你放心，我從來沒殺過別的仙人。我充其量不過是做條天帝的一條狗，跟著吠吠罷了。”
見他說得信誓旦旦，還舉著手一副誠懇的樣子，幽明“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然後上前拍拍水雲真君的肩膀，水雲真君忙著跟在幽明身旁，一邊笑嘻嘻地問東問西，一邊低頭哈腰地不住點頭，讓仙覺得他如果有尾巴，這會子應該已經搖成了一個風車了。那樣子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小青在一邊忍不住撫住眼睛，然後就聽見幽明問著水雲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水雲一邊一五一十地說著，還一邊十分誠懇表示：“幽明姐，之前我跟著你們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可是後來……你又不告而別了。隻留下我，這些年來我其實是一點都不開心的，對天帝的吩咐，十件事我也就應下兩三件，反正我不和他對著幹，隻做雲霧在天上飄來飄去，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我知道的，有些事我能幹，有些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所以我除了會幫天帝把神仙投到那個黑洞裏，我真得沒有幹過什麽壞事。”
幽明怒道：“怎麽著，還沒做壞事，你說你將不服天帝的神仙投入到黑洞之中，你可知道那裏沒有仙氣，而且時間流逝要比這裏快得多。有多少驚才絕豔的大能隕落在那裏，神魂無著，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幫壞事。就是我們被你們騙進去，我也險些在黑洞裏丟了性命，如果不是小青來救了我們，我們早就屍骨無存了。”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又打了他幾下。
水雲真君很是震驚，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幽明拍打，嘴裏還喃喃地說:“不可能，他們告訴我，說裏麵隻是牢獄，讓那些不服天帝的神仙跑不出來，怎麽可能會那樣，我不相信……”
幽明沒好氣地說：“你進去過還是我進去過，我從裏麵九死一生地逃出來，當然是我的話最可信了。”水雲真君癡在當地，半晌他抱著頭蹲下去，深深地歎了幾口氣，這才抬起頭看著幽明：“幽明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裏麵是那樣的，天帝他們騙了我。幸好你沒事，不然我怎麽能安心呢？”
幽明冷哼一聲：“我要是出不來，你就什麽也不知道，我看你給天帝當爪牙當得不是挺開心嗎？你又怎麽會不安心呢？”這話說得很重，水雲真君的臉色青了又紅，他站在那裏沉默了半天，最後用力跺了一下腳：“幽明姐，你不必激我，我說了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一定會遵守諾言的。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從今天開始，我要重新來過，我決定跟著你們一起去打天帝。”他心神動蕩之下，天空中的雲彩也四散而盡，隻留下一片蔚藍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