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孔雀不知牛有角
小青聽到慘叫後大驚失色，她覺得這聲音很熟悉，活像是水雲真君的聲音，忙踏雲飛到空中，極霞真君在雲霧旁正急得跳腳，見她上來，簡直是喜出望外：“這可怎麽辦？我聽著像水雲的聲音。”小青微一定神，不由地點一點頭：“是的。”可是那雲霧極厚重，又在劇烈翻滾著，神識也探不進去，想要分開雲霧又怕傷了水雲，再放出定光元君就更糟糕了。正在束手無策時，小青忽然想到幽明與水雲相處時間最長，忙發玉簡叫幽明來小島，幽明原本在邊界處守護結界，這時忙飛了過來。待見了這種情景，也不得擔心，她與水雲是有一些溝通之法的，忙定下神來輕輕呼喚水雲，果然神識中傳來水雲微弱的聲音：“幽明姐，不要擔心，我受了點傷，不過定光老兒更不好受。你們作好準備，他要出來了。”幽明忙告訴小青等仙，眾仙便作好準備等待著，幽明也招來混沌一夢，在雲霧上方靜靜閃爍著。
忽然間雲霧劇烈顫動，如同煮沸的水，卟的一聲轉眼間雲收霧散，空中出現了水雲，隻見他形容十分狼狽，俊麵慘白，唇邊還殘存著一絲血跡，越發顯得荏弱。小青連忙和幽明扶住他。幽明一點空中的混沌一夢，忽然間珠光大盛，罩住了剛剛出現的一個中年男子。小青知道這是天界最大的神衹，忙留神觀看，隻見他麵如冠玉，氣度雍容，滿身的久在上位者的誌滿意得，雖然剛被水雲真君暗襲了，卻是衣履整潔，麵帶微笑，全然看不出剛進行了一場生死惡鬥。此時被珠光一罩，卻露出了迷茫之態，站在當地一動不動。幽明麵色蒼白，伸出的左手背上青筋突出，顯然困住定光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小青默然上前，伸手助她一臂之力，果然幽明緩過手來，她微微一笑說道：“你們想不想看看定光到底夢到了什麽？”這話一說連小青的眼睛都亮了，這位是天界最厲害的元君啊，他困於迷夢不出，顯然是心魔發作了，而能困住元君的心魔又是什麽呢？在一旁的眾仙連忙點頭，小青又加了一把力，幽明一揮手在半空中幻化出一片水幕，水幕扭曲一會兒，便出現一個清晰的場景，一個遠比現在要更加年輕的定光元君正赤足行走，忽然前麵出現一大灘汙水，他略略猶疑停下了腳步，這時一個穿著華貴的男孩忽然跑了過來，笑著攔住定光，脫下身上錦衣墊在汙水中，看看汙水很快滲了上來，便又脫下中衣墊上，這下可以通過了，定光就踩著衣服走過了汙水，他回頭看著男孩小小的身上隻穿一件牛犢短褲，便破顏微笑：“好孩子，多謝你。”男孩有些惶恐地直搖頭，又下跪向著他表示尊崇，定光便笑著摩娑著他的頭頂說：“你以後一定會有出息，你會成佛的。”男孩恭敬地叩了一個頭，再抬起頭來就成了一個頭頂佛光的青年。
水雲正在一邊處理身上的傷，見此情景哇了一聲：“這個佛成得好容易啊，我要能遇到我就把衣服全脫下來。”幽明卻皺了一下眉，嗔道：“傷還沒好，口舌就如此輕薄。人家後邊曆經了多少磨難呢。”水雲不服氣：“曆經磨難的仙人天下有千千萬萬，要不是有定光的那句預言，他怎麽能成佛呢？”幽明不理他胡言亂語，微蹙著雙眉喃喃自語：“可是這有什麽可困住他的呢？”水雲冷哼一聲：“定光肯定是後悔了吧，他是什麽人啊，還胡亂說話，結果早早地就給天界造了個敵人。”幽明這下子真的有些不耐煩了：“你再胡說我就把你也關進去。”
這時極霞在一邊幽幽地說：“我覺得水雲沒說錯，本來那定光預言九十一劫才會有人成佛，頂替他的位置，可是你們想想那個男孩用了多長時間就成佛了，而佛有過去佛、現在佛和未來佛，定光本來是現在佛，可是人們如今隻知西方的佛，又有多少人知道定光呢？”水雲聽極霞支持他，眉花眼笑：“就是就是，這樣的事有什麽可困住他的，肯定就是我們猜的那樣。”說著看看極霞，兩人相視而笑，頗為默契，忽然覺得對方也不是那麽不順眼了。
小青素來知道極霞對這些人心幽微黑暗處遠比自己看得深遠，雖不以為然也不再說話，隻凝神看著珠光內的定光，見他雙眉緊皺，手指抽動，忙喊道：“小心，他可能要清醒了。”水雲得意地笑道：“幽明姐的混沌一夢可不是什麽小把戲，還從來沒有神仙能這麽快從裏麵醒來呢，別看他是元君，也得再等個十年八載吧。我還想想看看這”他正說忽見定光身後一亮，一盞琉璃燈緩緩升起，清光照徹天地，光芒閃動間混沌一夢的珠光如同被熱湯澆過的冰雪，瞬間化盡。那清光向外閃過，照耀在小青等眾仙身上。
小青隻覺得清光到處，身上如被冰雪，心中也明徹寧靜，身體上之前的一些小小暗傷頓時痊愈，心中一些小小的心結也全部看開了，隻覺身心舒暢，快美異常，竟然隱約觸摸到了下一境界的牆壁。再看身邊的幾仙，也是閉目微笑冥想，顯然也得了莫大的好處。這時就聽空中傳來一聲長歎，清朗異常，如同天籟清音：“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裏頓悟了。”幾仙都被驚動，忙抬頭看去，見定光唇邊含著淺淡的微笑，甚至很慈祥地看著眾仙。水雲輕輕一抖，心中暗自嘀咕：“這個老兒怎麽用這樣的眼光看人家，真是讓人渾身不自在，活像一隻老母雞看著小雞崽一樣，真是惡心。”
定光抬頭仔細看看空中已經黯然失色的混沌一夢，這才笑道：“這就是幽明的混沌一夢吧，果然厲害，不過我也算從中受益了。之前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也算是明白了。你們也受琉璃燈點化，因緣巧合，咱們也算是互有所得了。既如此那今天就算了吧。”他沉吟一下，對小青笑道：“你就是青龍神君吧，你看來是要收留那個猢猻了，那麽你可要想好了，要不你約束他們，不然下次再撞到我手裏，恐怕就要一起算了。”說著向幽明微微點頭，便踏著祥雲自去了。他身後一天瑞彩光搖曳，五色祥雲飛不徹；鹿鳴空內九臬聲，紫芝色秀千層葉。果然是定光元君，天界最牛的神仙。眾仙目送他遠去，心中一時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隻有水雲在那邊嘀咕：“這老兒真是虎頭蛇尾，氣勢洶洶地跑來，沒追殺到逆天不說，倒送了咱們一場大因緣，這下走了擺出這麽大陣仗，是遮羞吧。”
遠遠看去天邊的瑞彩祥雲搖曳了一下，忽地幻化出一隻大掌，將水雲拍在掌下，這時天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失態了，失態了……”說話間雲彩盡數散去，碧海藍天一切如舊，仿佛剛剛不過是作了一場夢。小青等眾仙目瞪口呆，過一會才想起去看水雲，卻見水雲更加狼狽，不過也沒受什麽重傷，他站起來呸呸了幾口，張口想說，可是看看天空卻似乎有所忌憚，最後閉口什麽也沒說，他的滑稽樣子逗得眾仙忍俊不禁，一時碧海之間全是笑聲。
小青輕歎了一口氣，又想起林逸海已經回到了同心界，心中火熱，忙對眾仙說：“咱們快回去吧，”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想，“看看逆天到底作得怎麽樣？”眾仙麵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白素真扭過頭去唇邊有一個小小的笑渦，極霞卻笑道：“還要看看我們林公子怎麽樣了？”他話聲怪裏怪氣，充滿嘲諷。小青含羞帶怒地看著他，終於忍不住佯嗔地揮一揮手嚇他，那碧海間忽然一道水浪衝天，向著極霞兜頭射去，極霞猝不及防被潑了一頭一臉，他忙忙抹了一把臉，憤憤地說：“你幹什麽？”
這時白素真驚喜地說：“小青，你是不是要突破了？”小青感受了一下，果然覺得渾身法力充盈，果然是突破之象，便也高興地點點頭。極霞興災樂禍地說：“這下子你回去就要閉關了，和林公子恐怕也相聚不成了。”小青微微咬牙，隻作沒聽到，與白素真說起突破的感受，見一邊的幽明也若有所思，便笑著問：“幽明，你是不是也……”幽明微微點頭，眾仙又驚又喜，隻有一旁的極霞惘然若失。水雲見他不自在，便上前笑眯眯地說：“這回青龍神君要作元君了，幽明姐也要作神君了，有人的距離越來越大了。哎，人間慘事便過於此了。”極霞冷笑一聲：“和你的距離不也越來越大了嗎？你有什麽可高興的？”水雲笑道：“我姐姐厲害，我當然高興了，可是如果想做我姐夫，沒點本事可不成。”極霞一時又驚又喜，看看他又看看幽明，說不出話來。水雲拍拍他的肩，搖頭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