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棠朵朵
範閑俯身一路輕聲奔行,不斷將迎麵而來的蘆葦撞得四散而開,他在努力的追尋著肖恩的蹤跡。
而在另一邊,因為年老體弱、以及被多年關押而導致氣力有些不濟的肖恩也在努力的避開範閑的尋找,這是一場追查與反追查的大戲。
但這一切對於站立在樹尖之上、五官敏銳到極致的周洛而言,二人這場看似驚險的追蹤與反追蹤大戲對他而言就像是掌上觀紋一般實在是不要太簡單。
周洛無所謂的閉上眼睛,慢慢的放空自己心態,默默的修煉,這場肖恩、範閑二人所謂的大戲他毫不在意,一個過場戲而已,決定權在自己。
他之所以沒有過早出場,隻不過是突發奇想,想要見見前世看小說時就頗感興趣的村姑聖女海棠朵朵而已。
“我很無聊啊,我前世更無聊,居然會喜歡她,武道這麽有意思,果真是膚淺,不過既然來了就見見,不高興就順手殺了她。”
周洛對於自己突然間冒出來的興趣有些不置可否,比起所謂的情情愛愛而言,還是那些在修煉之路上不斷前進追尋的逐道者們更值得向往,但閑著也是閑著,無所謂見見。
周洛一邊閉目修行著自己的內力,一邊也並沒有完全忽視掉範閑那邊的情況,他敏銳的五官足以讓他輕鬆的聽清楚遠在十餘丈外的範閑與肖恩之間的一切話語和交手時出現的一切戰鬥變化。
“肖恩要敗了。”
片刻後一直閉目養神的周洛口中輕微的歎了一口氣,風流總被雨打去,在他的五官感應下可以輕鬆地分辨出肖恩戰鬥時的一切小動作和身體變化。
他明顯感知到肖恩雖然功力擁有近乎九品上的實力,但是他的身體由於多年的牢獄折磨和年齡的自然老去,續航戰鬥能力比起正在人生巔峰期的範閑要差勁得多,這番戰鬥範閑自己感覺貌似十分驚險,但其實早就勝負已分。
“拳怕年少,雖然肖恩戰技戰力依舊保持著九品的實力,但是他的身體卻一直在拖累著他的發揮,可惜了。”
在聽到下方肖恩倒地後漸漸變弱的呼吸後周洛不免有些感慨,一個武道上的天才又倒下了。
於此同時,周洛感應到遠處一道親近自然的強大劍意慢慢臨近,他抬眼望去,隻見那茂密無比的青青草原中突然有一隻柔順白皙的手清新飄渺的一探而出,它好似幼兒嬉戲一般於空中輕微一晃,在看似不經意之間直接將範閑那枚閃電般射出、向其頭顱而去的輕柔的毒針合在指間。
範閑看著自己那枚力道十足的檢察院特製毒針被人輕鬆捏住,雖驚不亂,身形反而更加凶猛的往前一刺,草叢中那個原本還未完全現身的人影在範閑這一刺之下逼不得已的從草叢裏飄蕩而出,周轉自如的像陣風一樣避開了範閑這威力絕倫的一記刺殺。
“嘩!”
海棠朵朵剛躲開範閑的這一記刺殺,範閑身後原本貼身護衛的七名虎衛也瞬間揮舞著七柄長刀如風卷雪般的向她連環斬來。
海棠朵朵輕柔一笑,身形飄蕩而起,飄飄蕩蕩間如同雪花般在七柄長刀組成的刀光輪轉間飄散飛舞,悠然自在至極。
範閑臉色變化,並未再次出手,反而揮手讓自己手下的七名收刀而回,格擋住眼前這個陌生來客與肖恩之間的路徑。
“海棠朵朵,果真實力不錯,戰鬥力近乎於三階,戰鬥技巧更是令我也收獲頗多,好一個武道天驕。”
周洛麵色第一次泛起一絲笑意,他決定不殺她了,免得扼殺了一個武道上的天才,讓這個世間少了許多趣味。
“海棠朵朵,武技不錯。”
海棠朵朵和範閑等人正對視間,突然聽見一道清冷如刀的聲音自二人頭頂傳來。
居然被人靠這麽近還未發現?這讓他們陡然一驚,不由得將目光向頭頂看去。
目光下,卻見在離他們十餘丈遠的一棵大樹樹梢上,此時正有一個黑衣少年衣袂飄飄的穩身站立,他腳下的樹枝粗細還不到嬰兒碗口,但他卻並沒有讓身下樹枝有任何搖晃,仿佛輕若無物。
“魔刀?周洛宗師?”
範閑和海棠朵朵二人麵色一緊,他們聽過眼前這個站在樹梢上的黑衣少年名頭,更知道他的可怕。
“我要殺了肖恩,你們二人有意見嗎?”
周洛劍眉微挑,麵色冷漠的看著樹下二人淡淡道。
下方範閑聞言不禁麵露苦笑,心道你一個宗師都開口了,我能怎樣,他一向有自知之明,對自己的性命看得嚴謹,麵對周洛這樣一個嗜殺成性的宗師,此時自然不會提出異議。
而海棠朵朵則不然,她不僅沒有認慫,心中反而充滿了戰意,她眼神頗為熱切的看著周洛,看起來頗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周洛抬眼俯視著下方這個女人,卻見她頭上紮著塊花布巾,肘裏捉著個籃子,籃子裏擱著些鮮蘑菇,容貌也不算絕佳,妥妥的一副村姑打扮。
但是就算去問一個傻子,傻子也能夠知道,能夠避開天下聞名的詩仙範閑凝聚了全身功力的凶猛一刺之餘還能在七把如雪長刀的包圍下飄然遁去的人,絕對不可能隻是一位普通的村姑!
“你要挑戰本座?”周洛語氣輕飄的看著下方海棠朵朵,似不屑似玩味。
範閑眼神複雜的看著對麵村姑模樣打扮的女子,心中複雜萬分的默念著剛才周洛所說的那句話,又聯想到之前聽過的關於海棠朵朵的傳聞,心中頗為感慨於她的勇氣和對武道的執著。
之前他就聽言若海說過海棠這個人,聽聞此人乃是北齊年輕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更是一代宗師苦荷的徒弟,傳說中最可能的天脈者,擁有著超凡脫俗的實力。
監察院四處處長言若海更曾經幾次提醒過他,讓他小心這個人,他當時就對這個人印象很深,但此時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卻突然立體了起來。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對麵的女子,視野中那人看起來容貌並不如何特異,也算不得傳統意義上的美美人,隻是不知道為何那雙眸子異常明亮,竟似將她眼中所見綿延之草甸、初晨之藍天的顏色全映了出來一般,當真是好生清澈見底的一雙靈秀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