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那夜後，我就辭了福生戲樓那兒的活，生怕再遇到那高衍。


  我覺著高衍多半是惱羞成怒了，皆因我辭工不過三日，他便命人來帶著我回府了，說好的我歡喜便好了呢？

  一路，無事。


  回了三王爺府，我便急急帶著藍生回了我的院子梅香院。方踏入門，我便瞧見了靠在我院裏那棵異常茁壯的梧桐樹旁的高衍高王爺。我重重歎息了聲，一路快走回院不過就是為了躲這高衍，哪知他竟簡單粗暴的直接待我院裏守株待兔了。


  我無奈，隻得福了福聲身，“臣妾參見王爺。”


  正等著藍生的行禮聲我好起身，卻久久沒能聽到，偷瞥身旁一眼，竟是空無一人。我突然有種氣急攻心的感覺，這藍生近來是對我越來越忤逆，對那高衍越來越忠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藍生是高衍手下辦事的。


  “我等了你許久。”久久，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抬頭，卻見到眼前人一派慵懶的神情，嗯，依舊是個禍水麵貌。


  “聆兒，你當真失憶了嗎？”他對上我的雙眼，語氣淡淡的。


  “啊，額，是。”我一時有些失神。


  “那，記得多少？”他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樣，不過卻比我頭次見他時少了些許冷漠。


  我斟酌了一下，說全忘了吧，也不大好，畢竟我現在還懂得些生活常識，生活也暫可自理，廢話，能不自理嗎，都能去福生戲樓當打雜的了，“該記得的也就還記著，不該記得的，也就忘了個幹淨。”我自認為我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有深度且有內涵，高衍那模樣看著也是在琢磨我這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從頭再來罷。”他看著我，我恍然竟覺著他眼裏多了幾分情意，像電視劇裏的癡情公子。


  我猶豫了下，這從頭再來是個什麽意思，難不成，這高衍要重新追我？噢不對，重新追這沈聆？

  我再將高衍瞧了一番，是了，這神情，這眼神，絕對是要撩妹的節奏啊！


  “其實，王爺，臣妾喜歡……女子。”我假作一臉無奈地說道。


  他一滯，眉頭皺得極緊，我竊笑。


  “那本王下輩子再投胎做個女子，這一世，夫人暫且先湊合著罷。”話畢，高衍便帶笑踱步走了，留下我一臉淩亂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這不符合邏輯啊！

  我想，高衍那日在我麵前是暴露出本性來了的，且這一暴露了，便一發不可收拾。


  譬如現時，他靠在我院裏的梧桐樹下，略帶輕佻的問我:“夫人，你我二人成親也有些時日了吧？”


  我放下手裏的話本子，回想了下，最後一錘定音道：“忘了多久，應該沒幾個月。”


  他輕佻的笑在臉上僵硬著，“夫人，你我成親已是一年有餘了。”


  “噢。”我隨意應了聲，繼續看手中的話本子。我覺著高衍暴露本性後真真是叫人不喜，好好的一個霸道總裁潛力股便就這樣變成了個傻缺，雖說這裏似乎有幾分是我害的……


  高衍沒隨意拽來拽去拂袖走人的日子，是過得極快的，我的日子也是過得極滋潤的，但高衍近來沒去找那傾絲姑娘，我卻無端覺得心慌，慌著萬一這哪日高衍精蟲上腦欲求不滿了怎麽辦，故而每夜我都是將房門鎖嚴實了，再派上個嫂子給我新送來的丫頭攬月來守夜，藍生我是信不過了，若是讓藍生來守夜，這高衍來了她多半不僅會識趣的讓開，可能還會送來個什麽催情香，據話本子所說，這催情香的功能可比蒙汗藥厲害多了。


  可能高衍真是個正人君子，因為攬月說夜裏高衍根本沒踏進過這梅香院半步，我暗暗歎息，我那一腳竟毀了高衍下半生的性福。


  高衍禁欲很久，差不多有一年，故而我幾近忘了傾絲這麽個人，直到那日。


  那天我染了風寒，藍生大清早便起來熬藥了，我昏昏沉沉躺著，卻聽到不遠處有鑼鼓喧鳴之聲，心裏好奇，想強撐著身子起身外頭看看有什麽喜事，卻被端著藥進門的藍生硬生生給按回了床上。


  藍生放下手中的那碗藥，數落道：“小姐，您可別再亂動了，奴婢可受不住你這麽折騰！”


  我輕笑一聲，覺著她那話十分內涵，卻也懶得理了，便問道：“外頭是有什麽喜事嗎，怎的那麽熱鬧？”


  藍生聽畢，正欲拿藥的手僵住了一瞬，回頭笑道：“哪有什麽喜事，小姐你多半是聽錯了。”話畢拿了藥就要過來喂我。


  我推開她舀著藥的匙羹，專神看著她，“外頭，究竟在做何事？”我隱隱約約有不好的預感。


  “哪有，小姐，你還是先把藥喝了睡一覺吧！”藍生說著，又要把藥往我嘴裏送。


  我撐著起身，靠在床頭，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多幾分氣場，“藍生，我記得我曾對你說過，讓你記著誰才是你的主子，如今，你是忘了，還是根本沒將我當做主子！”


  藍生聞言，放下藥碗跪在了我麵前，聲音顫抖著說：“小姐，奴婢是怕你知道了不願好好養病！”


  我心下多了幾分了然，果然是出了事。“你小姐我向來推崇萬事重要不過身子，你且說，說完我好去睡一覺，也別惹得我好奇著這事睡不安穩。”我語氣加重了幾分。


  藍生似乎在猶豫，過了一盞茶左右的功夫，她才低聲說道：“王爺今日，納了紅花巷子的傾絲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