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反抗是十分不易的，譬如到這皇宮的第二日，我便將我這寢宮裏頭所有能摔的物件全給摔了，但高放當日下午便命了人又送了些來，順便捎帶上一句“讓皇後摔，朕供得起”，彼時我對高放的階級矛盾又多了幾分。又譬如，我讓藍生配合我說我死了，我以為高放會驚成如何的一副模樣，但最後他隻差使了一個太醫過來，嗯，結果還能如何，露餡了。


  革命的道路是艱難而又曲折的，但我們仍舊要相信希望的曙光會到來。


  在離封後大典隻餘三日時，我日夜期盼的希望曙光終於到來，據聞大周史上長得最好看也最年輕的太後娘娘駕崩了。


  太後駕崩了，這自然是件大事，依著大周的規矩，這白事至少得辦三天，且作為人家兒子的當今聖上高放也得去守個靈。


  所以，我，沈聆，這位三王妃，終於是無需跳級到皇後那個位子上去了。


  故而高放來我這寢宮時，我是假作傷心的，且是假作得十分傷心讓他去為太後守靈，但這演得太過就變成作死了，我作死的讓高放以為我是因沒法嫁他而傷心，故高放將大周律例改了。


  改完後，這封後大典不僅得辦，且還是照著原來的日子辦。


  我以為吧，我這回是怎麽都逃不掉的了，要麽自殺要麽嫁，自然我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的，畢竟被現代的思想洗腦多年，大義赴死不如苟且偷生。


  但就在我打算逼著自己的姨媽君早些來時，卻於封後大典前日被人救了。


  若說早先高陵來救我時我業已是覺著難以置信，那此次，我便是打死都不信了。


  皆因來救我之人，是那位死了差不多一年的……


  ……高衍。


  那夜，我正吃著易上火的零嘴，譬如炸糕炸魚諸此，再搭上幾碗苦得難以言喻的排毒中藥。吃到一半，那幫宮女太監以及藍生似憑空消失了般，殿內頓時空無一人。


  那夜恰好是個陰天，連月都是見不著的，且還刮著涼風。


  然後，高衍便就在這麽個陰森恐怖的時候裏出現了。


  我須得承認，那一刻我的心是有些慌的，若是高衍穿著身其他衣服還好，偏偏卻破天荒的穿了全身白，加之在門檻那處的燭光映襯之下，同現代國產鬼片裏頭的鬼，倒是大同小異的……


  我嚼到一半的炸糕還在嘴裏，使得我連口水都咽不下去。於是，我就在這麽個情形下，對著高衍的鬼魂，流口水了……


  氣氛是詭異的，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高衍看著我，眼神複雜。


  我頭次知道原來鬼魂也是有眼神的。


  俗話說，敵不動，我不動。於是我便對嘴角那條細絲，其實也就是那口水拉出的絲……反正我便是對此置之不理，隻一動不動的看著高衍。


  久久，才聽得高衍輕聲道：“夫人，為夫不過一年未見你，你便癡傻了？”


  我聞言，微微一滯，皆因我想著能在這人間存留至今的鬼，該是有幾分怨念抑或未完的心願的，若說起高衍的怨念，現今也無非就是我即將嫁與高放一事了……


  因此，我便嚼完了嘴裏的那塊炸糕，將之咽了下去，而後抹了把嘴角半幹的口水，大義凜然的起了身，走近高衍一步，在高衍難以勘探的眼神中，撲通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