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高衍看著我，隻靜靜的看著我，不做任何事，不說任何話。


  我亦看著他，四目對視，有一瞬間我慌了神，高衍的眼神實在可怖得離奇。


  許久，高衍走了，隻是走了，沒有任何的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我低了頭，鼻尖泛著酸意，而後這酸意順勢蔓延，蔓延至雙眼，帶著暖意的淚肆意的流著，布滿了臉，簌簌而落，濕了地。


  夜，冷得刺骨，涼意入了心。


  我回了房，藍生沒來，喬七七亦沒來，我頭次覺著這房裏清淨過了頭，恍惚竟是有了種被全世界所拋棄的孤寂感。


  我寬了衣，哆哆嗦嗦的上了床。


  棉被如冰，越來越冷。


  我強忍著凍意，閉著眼。


  深夜，一雙手探入了被中，帶著體溫捂著我泛涼的雙手，我覺著這手尤為熟悉，豈可能不熟悉，那雙手，我碰觸過多少回，我又豈會不熟悉啊。


  我的眼睜出一條縫，憑著這縫，我如窺探般看著高衍。


  高衍的側顏還是那般模樣，但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卻顯得如夢似幻。


  他呢喃著，聲音極輕，我用盡全身氣力聽著。


  “聆兒，你可知我在作何啊……”


  “聆兒，我這心裏裝著的是誰你可真正知曉嗎……”


  “聆兒，你到底還要胡鬧到幾時啊……”


  “聆兒，你為何要淌進這趟渾水啊……”


  “聆兒，你忘了太多，若是你還記著，如今是否便不是這般模樣了……”


  ……


  高衍說著，語氣無奈極了。


  我咬著牙，強忍著淚意，我從未有一刻如此急切的欲要知曉在我穿越前沈聆所經曆的事，若是我記起了，這些事該是會有多大變化，我又該何去何從。


  臨近後半夜時，高衍走了。


  這頭高衍才走，那頭便有個女子推門而入。


  來人，卻是我長久未見的攬月。


  我仍微睜著眼，攬月輕手輕腳的走近我，手裏頭，竟帶著一把極小的刀。


  我慌了神，手緩慢的摸索著，我記著我為了防著重風半夜來暗殺我，是藏了把刀的。


  在攬月隻差一步便要走到我床旁時，我終於是摸到了刀，然而還未待我將那刀取出，窗外突地便就跳入了一人，不過眨眼的功夫，攬月已是被一劍刺穿了心髒。


  那人，是重風。


  我睜著眼起了身，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屬下來遲了一步，讓王妃娘娘受驚了。”重風半跪著說道。


  攬月瞪著重風，嘴角溢著血嘶啞道：“重風，你這樣對我……你……不得好死！”話畢，幹瞪著眼沒了聲響。


  所謂死不瞑目便是如此嗎？


  我已然不知該如何來看待攬月了，重風是何人，他刺殺我那日，我便就看清了，可攬月，我以為，她是絲毫不知重風做了何事的，哪知，人心難測。


  現時，我不知攬月臨死前到底是在想什麽，被自己所深愛之人一劍刺死，這是比任何事都要痛苦的吧。


  重風仍跪著，連一眼都沒去看過攬月。


  外頭傳來腳步聲，卻是高衍推門走了進來。


  我想，我終於明白為何重風要假惺惺的來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