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又本能般的自我封閉了起來，我捂著臉，退到角落，一個沒有光線的角落，我想，黑暗是藏匿我無助的最佳地方。


  我聽到高陵略帶著慌亂的嗓音，我聽到張玨在喚著我的名字，然而他們再怎麽叫我，我卻都沒法抬起頭看向他們。


  一種難言的熟悉之感上了我的心頭，我的腦海中依稀顯露出午時才被我忘了的夢境中所發生的一些事。


  破碎的，零星的畫麵一幅一幅的在我腦海中閃現，我如一隻迷途羔羊般不知該往何處逃去，這恐怖的畫麵纏繞著我，將我身上的一切溫度全然抽離了去，我很冷，冷得瑟瑟發抖。


  但越冷，我卻越往角落裏縮去。


  然後，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了我涼得刺骨的雙手，我抬頭，睜開眼，看見的是那個我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的人，那個無論如何都保護著我的人——


  高衍。


  他清澈的雙眸泛著點點光輝，似帶著初陽的晨曦，使我的身子一分一分的恢複溫度。


  他的右手緊緊的握住我的雙手，而他的左手則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後背，如同在安慰一個哭啼的孩子般，那樣慈愛的目光，讓我的腦海一瞬間閃過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那是我在二十一世紀的父親，我本忘了的父親。


  “高衍……”我吃力的從喉間擠出兩個字，兩個我傾盡了所有情感的字。


  “我在。”他說，語氣是那樣的溫柔。


  “高衍，高陵讓我幫他一塊鏟除你，我拒絕了……”我哽咽著。


  高衍聽後，卻是麵不改色，嘴唇微動，我聽到他用著很輕很輕，隻有我和他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無妨。”然後，他停了對我後背的輕撫，伸出食指比在我的唇上，那是一個……噤聲的動作。


  於是，我壓下了滿腹的疑惑，不再做聲。


  高衍安人心魄的雙眸靜靜的對著我噙滿了淚的雙目，周遭都是靜的，然後就隻剩我和他輕微的呼吸聲了，一快一慢，一急促一沉穩，如同我與他截然不同的心境。


  我的腦海裏還是一塊一塊殘缺破碎的恐怖畫麵，但那些畫麵漸漸的淡去了，被高衍神奇的塞到了我的腦海深處，一個極難被發覺到的深處。


  “高衍……”我輕聲喚著他的名字，像是在證明他是否真的在我身邊。


  “我在。”高衍還是這樣應著我，眉目如畫，麵容勝春。


  “高衍……高衍……”我繼續喚著他。


  而他仍不厭其煩的應道：“我在。”但無論他說多少遍，那每一個字都像是治愈我那顆再次破碎的心的良藥，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讓我的傷口愈合起來。


  我覺著這場麵有幾分熟悉，我回想著，回想著，那個我做過最好最美的夢，便又異常清楚的展現在了我的眼前。


  ——“高衍，你還活著對嗎？”


  “是，我還活著。”


  “高衍，你未死對嗎？”


  “是，我未死。”


  ——“我的妻，你可知，我欲攜子共度餘生，欲攜子仗劍江湖，欲攜子看遍花開花謝，欲攜子踏盡海角天涯，欲三生三世隻與子結為夫妻，欲與子自相見合好至天地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