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金歸
第九百一十三章;金歸
黃金秋月。
仍舊是隴西李氏大房的族長,親自主持祭拜五穀神的大典。
然後何處都是爆竹聲響,鄒淑儀拜見過主母後,又來昔春的院子裏。
“見過總管事,萬福金安。”
“快免禮。”
“謝總管事。”
李氏二房家族,總管事的身份,是僅次於二十一姓大家長的存在,即便是昔春大娘子的貼身侍女之一,也不敢亂來半步的。
“敢問大娘子可在院裏?”
“回娘子的話,正在院子裏逗弄兩個小郎君呢。”
“哦?原來兩個小郎君來請安了,我得進去看看,半個月沒瞧見兩位郎君了呢,肯定是又長高了,你且替我通報大娘子一聲可好?”
“唯!”
“不用報了,進來吧,我都聽見你說話的聲音了。”
聽見昔春大娘子的聲音,鄒淑儀笑嗬嗬的走了進去。
這是和顏七娘居住地,一模一樣的宅子,李氏二房的府邸裏,最大的三座院子之一。
另外一個當然是探春住的嘍,現在探春的阿娘也在裏頭住著,看著探春一年有餘,閩州城裏所有人,都感謝到心窩裏去了,這個比程咬金還要再混蛋三分的女大魔頭, 總算被約束了起來。
走進二道門, 鄒淑儀就看見昔春坐在一個太師椅裏,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著地上正在玩泥巴的兩個小孩童。
鄒淑儀快速走上前去;
“奴婢見過大娘子。”
“大娘子萬福金安。”
“免了罷,不用老是這個稱呼,你又不是我這屋裏的。”
昔春是個典型的主母類型,幾乎不怎麽說笑的, 隻在李鈺跟前, 才能像個女兒家的樣子,其他時候全都是高高在上,正兒八經的很,但是對著鄒淑儀。卻漏出了兩分顏色。
這個鄒淑儀的身份有些敏感的很, 先是鄒家大家長的嫡親長女, 偏偏卻是個寡婦身子,做妾都沒有資格。
可是卻給族長生了個聰明至極的兒子,眼睛都會說話, 像極了族長的樣!
可是你說她尊貴吧,又被去掉了大家長嫡親長女的身份,現在就是族長屋裏的通房丫頭,算是應了個姨娘的名頭,這才把兒子養在自己屋裏。
可是你真要說她身份底下吧,偏偏又是個僅次於大家長的總管事。
整個李氏二房家族裏,就數眼前這位的身份最複雜了。
本來昔春是不屑一顧去拉攏鄒淑儀的,二十一姓的大家長, 都知道所有的秘密, 誰也不會來輕視自己,所以昔春沒有任何必要擔心什麽。
昔春的阿娘和劉老夫人, 那可是平起平坐的貴人身子, 誰敢小看?
昔春的阿娘出自哪裏?那是林家禁軍大家長的嫡親妹妹,林家足不出戶那個老妖怪唯一的嫡親妹妹!
當年李淵的正妻主母過來做客, 就是昔春的阿娘親自主持招待的。
所以昔春那侍女的身份, 就是個糊弄人的玩意兒, 誰敢把她當做侍女?
這不?
族長那一年剛成男, 昔春就正式居住到後院最大的三個宅子裏頭。
那時候顏家主母還沒來呢,昔春搬進去的第二天, 二十一家的大家長夫人就趕緊來拜見。
那場麵,好家夥, 比顏家主母進門的時候,還要再規矩上三分。
昔春搬進去前,她阿娘就派出手下的人馬,八百裏加急送回隴西老窩。
隴西老窩那邊的大管事身份,全部出動,沒有一個敢落下的,昔春接見了各處的大管事夫人,差不多有半年。
試問,昔春需要去拉攏誰嗎?除了族長, 昔春大娘子就是李氏二房家族,當之無愧的主了!
連顏瓔珞都要仔細小心應付的, 顏瓔珞想把主母的位置坐穩當,可不能跟昔春翻臉,這是顏瓔珞在娘家沒有出門的時候, 她那老阿公反複交代無數次的緊要事情!
所以昔春不需要拉攏鄒淑儀!
可是族長私下裏來說情,想要自己收了這鄒淑儀,因為顏七娘總是看她不順眼, 久而久之難免再生禍端,所以昔春才答應下來,心疼自家男人,才把鄒淑儀收到了這邊的勢力。
要不然,單憑一個鄒家姓,就想和顏瓔珞抗衡,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鄒淑儀心裏也清楚,這是好郎君來求得情,否則昔春大娘子,沒必要在意自己的,即便自己貴為總管事。
“規矩要講的,奴婢不敢放肆。”
昔春笑了, 她喜歡講規矩, 人人都知道她的這個習慣。
她也喜歡講規矩的人,別看昔春從來不過問任何事情, 但是誰亂了規矩,昔春就要派人去質問了。
“說起來,你弄那些法子不錯,李老二最近還真是不咳嗽了。”
李老二是李氏二房家族,第二個出生的男丁,李老大是顏七娘的大兒子,李老三愛哭的那個,是董老大董大娘子的大兒子。
李鈺是按照先生後生的順序,給兒子們排名的,並不是按照嫡親庶出子,來排名的,他覺得這樣省事兒!李鈺的心裏對於嫡親庶出,沒什麽概念……
說來也奇怪,顏瓔珞連著又生了兩個閨女,都沒有兒子出世,也算不小的鬱悶了,還好他第一胎生的是個丁。
鄒淑儀扭頭看了看兩個玩泥巴的孩童,陪著笑臉;
“管用的很呢,我小時候咳嗽,老阿娘就是這樣來的,一治一個準,我看二郎君的身子結實了許多,似乎是又長高了一點呢?”
“可不是嘛,昨個大舅娘來玩的時候,也說最近長高了一些的。”
昔春說的大舅娘就是林家老妖怪的正妻了,女人堆裏,這位禁軍家長夫人可是個著手可熱的人物。
畢竟林家是掌控兵力的實權派,所以去哪裏都吃香。
第一百二十二章;無妄之災
眾人大吃大喝一通,直到傍晚時分,李鈺才和秦瓊一塊兒,將一群吃飽喝足的,文武重臣打發走。
站在翼國公府門口,李鈺和最後一個離開的程咬金揮手作別。
難熬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站在台階上,李鈺回憶著一群將軍們土匪一般的搶奪行為,
暗笑不已,沒想到這群將軍們,
簡直和孩童一樣的心理,除了李靖,和李績成熟謹慎之外,
其他的,多少都帶著一些流氓痞子的氣息。
說難聽點,和土匪也沒什麽區別,盡管李鈺還沒見過,土匪應該是什麽樣子。
特別是那尉遲恭,都四十多的人了,還總和比自己小十歲的牛進達較真,
兩人為了爭奪一個衣服櫃子,把對方的袍子都能扯破!
看著李鈺發笑,秦瓊歎息著說到;“是否覺得他們……太過荒唐?”
秦瓊實在很難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他內心的意思。
不過李鈺倒是聽懂了的。
“回叔父的話,侄兒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隻覺得這些叔父,伯父們,天真無邪,都是真性情,真漢子!”
李鈺這話雖然說的冠冕堂皇,可傻子能聽出來其中的褒貶之意。
秦瓊低沉的聲音仿佛從十年前傳來;“若是你和他們一樣的經曆,你也會和他們一樣的。
那些征戰沙場的年月裏,眾家兄弟經常一天也吃不上一頓吃食,
有時候一天也找不到水源,將士們隻能硬抗……
戰場之上誰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過明天,你看著自己身邊的兄弟一個一個的倒下去,唉!”
“叔父,既然都是將軍,難道就沒有專門的供應?
侄兒是說將軍們可以開小灶啊……”
“混賬,這就是汝讀了十年的聖賢之書?
這便是汝對將軍的認知?
這就是汝做的學問乎?”
一連三問,秦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音調也越來越高!府門口守護的府兵,也跟著噤若寒蟬。
李鈺懵了,早就已經習慣了秦瓊和程咬金,全方位愛護的他,
第一次看到秦瓊發火,問題是也沒說什麽啊暈!
“叔……叔父,侄兒是說……將軍們都餓著肚子,這如何帶兵廝殺?況且這……”
“放屁!”
李鈺哪見過秦瓊發怒,忽然之間結結巴巴,隻想解釋自己沒有任何輕視將軍們的心思,
奈何卻事與願違,反而還解釋出毛病了還?
聽到秦瓊的一聲嗬斥,
李鈺不敢再言語一聲。這秦瓊與程咬金,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把他穿越的悲涼降低到了極點,
長輩的關懷和親情,更是給了他無盡的溫暖。是以看到長輩發怒,他幹脆閉口不語!
他哪裏知道,這秦瓊可是出了名的愛兵如子,行軍打仗,從來都是和府兵同吃同睡,從來不搞特殊,
即便是一個普通的府兵,秦瓊也當做是生死兄弟,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瓊手下的兵,才對秦大將軍,極為尊敬,視為父兄般的存在,
秦瓊的半生戎馬生涯,曆經大小戰陣兩百有餘,負傷無數,
數次安危,都是手下府兵拚死救回來的!
可以說沒有手下的那些無名府兵,他秦瓊早就命喪黃泉了,何來如今的榮華富貴?
是以秦瓊本來就忠厚,又愛兵如子,到後來越加愛護自己的兵士,任何一個兒郎他都要關心過問!
如今聽自家侄子竟然說什麽專門的供應?
還扯什麽小灶?李鈺越解釋,秦瓊越生氣,無名火上身!
“你知道什麽?做將軍的,你不愛護自己的士兵,如何生存?
那下一刻生死不知的戰場,你還能不顧士兵死活!自己開小灶?
汝可吃的下去?
還說什麽餓著肚子如何帶兵,怎麽?餓著肚子就不能帶兵了?
士兵們都餓著肚子呢?就你受不住??
哪個不是母生父養?
就你嬌貴?
還帶兵?汝有這種念想,永遠也帶不好兵!
大兄一生忠勇仁義,人人敬佩,便是將軍,都督,總管,都敬佩不已!
汝怎麽一點沒有學來?
盡說些刻薄寡恩的話!”
秦瓊的一番教育,如連珠炮一般,轟擊了過來,李鈺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說的啞口無言!
“叔父,侄兒知錯了!”
旁邊的郎將秦虎,看秦瓊話告一段落,趕緊上來解和;“大將軍,小郎君也是無心之言,並未太過,
大將軍息怒,且小郎君年歲太小,不知輕重,何必如此大怒,
還需慢慢教導,大將軍明鑒!”
李鈺對上來勸解的家將秦虎投去感激的眼神。
“小?他還小嗎?過了正元他也算十五了,農人家的子弟到了這般年齡也該婚配了,還能算小!”
“啟稟大將軍,這小郎君自小被大儒教導,文士出身,怎能理解那軍中之事,還望大將軍明查。”
李鈺真是太感激這秦虎了,今天幸好有他在,
否則誰知道能鬧成哪樣?
看看周圍幾個護衛,見大將軍發怒都躲開遠遠的,
也隻有這秦虎才敢上來說話了。
心裏默默打算,以後對這秦虎可要好生感謝一番才是。
秦虎的話確實讓秦瓊想到了很多問題,沒錯大兄在時太注重讀書了,竟然不教導他兵法,軍事,
看來大兄也不是完人呀!
不行總是這般學文,對用兵一道,一竅不通可如何是好,
這三家皆是武將出身,可不能叫下一代斷了傳承!
大兄當年,先是用戰功,為自己和知節鋪平道路,
後又用功勞相抵扣,救下那柳萬泉的性命,
非是如此,大兄當也是將軍之身了!
想到此處,秦瓊覺得十分有必要,對李大郎開始一番改造。
一定要將諸般武藝,兵法,盡數傳授,才對得起大兄的結義之情,和照顧之恩!
“恩,三郎所說也不無道理,
總叫大儒教導,恐怕將來太過偏文,於武功一道,匱乏甚多,如此這般,如何出仕?
也罷,自今以後,就某與知節來教導他兵法戰陣,行軍調度之事!
但今日之錯,不可不罰,
用兵一道可以再學,然這心念不正,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學的再好也是徒勞無功,難成大器!
來人呐!”
“在”“在”
李鈺聽到秦瓊叫人,就知道,這是要為說錯話,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隨著秦瓊一聲令下,旁邊躲開的幾個護衛,其中兩個帶頭的快步走上前來,大聲答應!
“將他關進後院書房,自今日起,兩日內隻能飲水,不可進食,”
“打熬一下他的心念,也好叫他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兒!”
李鈺傻眼了,還有這種說法?
想要爭辯幾句,卻不想兩個如狼似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