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喜訊

  蘇絮總覺著一陣心虛不寧越發沒有閑情逸致去搭理她,下麵正準備著。蘇絮與齊相宜、姚木槿便閑閑說著話,用著茶點。


  戲還沒開始唱,榮嬪身邊的墜兒便上來與諸位道:“我們小主身子實在不爽,回去了。請幾位小主盡興,再多點幾出。”


  見主人已去,蘇絮再坐不住,起身便對眾人道:“我平日裏倒是不太愛這個,就先走了。”原本就沒有旁的人,而蔣良媛,蘇絮又一向是不把她放在心上,便沒有與齊相宜和姚木槿客氣。


  齊相宜亦是跟著起身道:“怪熱的,我也跟你一同回去吧。”


  “索性咱們一塊兒去蘇妹妹那坐一坐,她那一處倒是風涼。”熹婉儀含笑放了手中的茗茶,去挽齊相宜的手。


  蘇絮微嗔道:“我這一走,兩位姐姐怎麽也不留了?倒是讓我不敢走了。”


  姚木槿一笑,“我與齊姐姐的那兩出戲都看完了,你又是一向不喜歡看戲。還有什麽不敢?既是蔣良媛有興致,便讓她等著看自己的那出吧。”


  蔣良媛被她說的臉一紅一白的,也不能立即起身就走。隨著一笑,對身邊的丫鬟道:“既是敏貴人要走,吩咐下麵她的那出《憶秦娥》也不必唱了。怪添堵的。”


  蘇絮輕笑一聲,拉著齊相宜與姚木槿便出了清音閣。三人坐在船上往蘇絮的月色江聲去,齊相宜無意間瞧見昭雲歸正在岸邊往榮嬪的居所去。低低納罕道:“不過是吃絮了東西,怎的叫了禦醫進來?”


  蘇絮一連多日都躲著昭雲歸,這會猛地瞧見,倒是有些不自在。昭雲歸也瞧見了三人,遠遠的站著行禮。待三人的船過去,才依舊走自己的路。蘇絮盯著水裏的幾尾畫地兒遊魚,清淡道:“許是著了暑氣,這大熱天的何必去看戲呢。”


  姚木槿輕笑一聲道:“哪兒是讓咱們看戲去呢?不過是想尋了借口,巴結巴結齊姐姐與你。”


  蘇絮麵上一紅,神色訕訕,“瞧姚姐姐說的,她一個嬪位,何必要來巴結我們。”


  姚木槿笑道:“是我這話說的過了,她啊,邀買人心罷了。往常從來不樂意跟咱們來往,今日倒是稀罕。”


  齊相宜含笑道:“不過是看場戲而已。”


  姚木槿揉了揉手臂,懶懶一笑,“我隻當去看她打著什麽主意罷了,如今好不容易去了一個成日冒壞水的劉采女。就怕她那邊不太平。”


  “不太平?我看她平日裏也挺清淨。”蘇絮不以為意。


  姚木槿低聲道:“自畫像之後,皇上不勤去她那了!我私下裏可聽說她沒少埋怨蘇妹妹,說妹妹喬張做致,連著劉采女那事也恐怕是冤枉的呢。”


  蘇絮不太信姚木槿的話,齊相宜也奇道:“你什麽時候聽見的?”眼見著船靠了岸,姚木槿邊下去邊道:“屋裏說!”


  見三人進了門,紅藥笑道:“小主回來的真是時候,才送來的蜜瓜,奴婢冰了好一會兒。現下吃正好。”


  蘇絮把披帛摘下拋到榻上,忙道:“快拿上來吧,方才熱的難受早就想回來了。”


  “可不是,大熱天的,唱戲的難受。我們也不好受!”齊相宜手裏握著扇子,一下一下的打著風涼。


  姚木槿忍不住笑道:“她巴巴的做了東,卻沒讓人領情。”她遣退了眾人,隻與蘇齊二人閑閑道:“那日裏我從石磯觀魚那邊回來,遠遠的便瞧見她與蔣良媛說話。便聽見了那句說,‘敏貴人喬裝做致’的。”


  蘇絮略有不快,緩緩道:“姐姐許是聽差了!”


  齊相宜笑道:“不還有蔣良媛在嗎?她與劉采女是一夥兒,許是她說的。”


  姚木槿不在意一笑,道:“可能是吧,我也沒敢太留意,總是不好的!”說罷她幹幹笑了兩聲。


  蘇絮想起方才蔣良媛似乎頗為不喜《憶秦娥》,疑惑問道:“方才不過是一出戲,怎麽好好的讓她說我掃了榮嬪的興?”


  姚木槿拈了一塊蜜瓜,悠閑道:“好好的你怎麽點了那麽一出兒?”


  齊相宜聽了搖著扇子的手,笑容難免有些僵硬,“原本也沒什麽,是那戲班該打,好好的竟也不挑一挑戲單子。”


  姚木槿笑道:“他們哪兒有那個忌諱呢?也不是伺候宮裏人的戲班兒。”


  聞聽姚木槿提起“忌諱”一詞,蘇絮越發驚異,忙道:“兩位姐姐快別跟我打啞謎,是個什麽緣故在裏麵?”


  齊相宜撂下扇子笑一笑道:“沒什麽大關係的,那《憶秦娥》原是出悲劇。是講那秦氏女得入秦宮門,卻因奸人嫉妒陷害而家破人亡,她嫉妒求情,卻最後不得王上信任,而終害的自己冷落失寵,孤獨終老的故事。”


  蘇絮聞言,亦是忌諱起來,頓覺不詳。先是聽了劉氏的詛咒,如今又有這一出戲來招自己不痛快。齊相宜見她臉色不好,忙含笑安慰,“不過是出戲,也做不得什麽。”


  蘇絮聽著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姚木槿隨著齊相宜一起勸她道:“你如今聖眷正濃,何必杞人憂天。你瞅瞅,咱們這些人裏誰能得皇上的恩寵親授騎射?”


  聽她二人這話,心裏微微得一絲安慰。卻正逢吳德全進門,對著幾人請了安,道:“皇上讓奴才來與蘇小主說一句,今天下午要陪著榮承嫻,讓君大人帶小主跑馬。”


  三人皆是一驚,確是各懷心思。姚木槿疑惑的開了口道:“榮承嫻?”


  吳德全麵上堆笑道:“剛封的,方才小主們與榮承嫻一同看戲竟不知道嗎?”


  齊相宜奇道:“我們該知道什麽?”


  吳德全回道:“榮承嫻有了身孕。”


  姚木槿手裏拿著一塊蜜瓜,聽見這一句,竟失神的掉了下去,染髒了她半幅裙擺。心知自己太過失儀,忙定了定神笑道:“榮承嫻是咱們這屆第一個有孕的,當真是喜事。”


  吳德全點頭哈腰回道:“是熹小主的這句話,皇上心裏也樂著呢。”


  蘇絮心裏發酸,卻想著到底是皇嗣重要,便也跟著笑道:“皇嗣重要,我今日累了也不去跑馬了。”


  齊相宜看著她們二人各自神色,忙嫣然一笑,囑咐吳德全道:“既然皇上今日陪著,咱們就不過去了。勞煩公公幫咱們道個喜,等著過幾日再過去給榮承嫻請安。”


  聽著齊相宜得體的這一番話,熹婉儀與蘇絮當即也含著笑點頭和著。紅萼張羅著送吳德全離開,見人走了大半,姚木槿臉上便立時沒了顏色,連著蘇絮也一塊兒悻悻的笑不出來。


  倒是齊相宜,無奈一笑,羨慕的感歎道:“榮承嫻往日裏不聲不響的,卻一直頗有恩寵。如今一朝有孕,又是氏族出身,來日也算有依靠了。”


  “你們兩個聖寵比她優渥,咱們這屆秀女裏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麽現在都沒個消息?”熹婉儀奇道。


  蘇絮與齊相宜聞言臊的通紅,嗔道:“好好的,又往我們身上扯什麽?你難道就沒有恩寵嗎?”


  熹婉儀神色懨懨的,也吃不下蜜瓜了。起身道:“得了,我還是走吧,在這好好的找你們厭煩。”


  蘇絮禁不住嗤笑一聲,拉著熹婉儀手道:“好姐姐可別往心裏去,好好的怎麽動了氣了?”她強拋了方才的不愉心緒,對熹婉儀道:“今日皇上沒工夫,兩位姐姐便陪著我去跑上兩圈吧。”


  姚木槿一笑,“方才有侍衛統領教你,你推了。現在又何必來煩著我們?”


  蘇絮別扭道:“侍衛統領到底是男人,瓜田李下的,總要避避嫌不是?”


  齊相宜笑道:“也是,你該當多注意著些,如今劉采女雖被禁了足,可到底還剩下蔣良媛呢?我看她那樣子是頂著劉采女就要衝著你去了。”


  蘇絮打掃興致,不解道:“劉采女也就罷了,蔣良媛也不知是哪裏看我不順眼。從前倒還好些,沒了劉氏便亦發烏眼雞似的了。”


  姚木槿哂笑道:“哪是她看你不順眼呢,恐怕是她們上麵的人忍不得你呢!”蘇絮眉間一動,心知姚木槿說的是安妃與靖妃,“蔣良媛還要指著她們照拂提拔,如何敢對你和顏悅色。隻怕是走了蔣良媛與劉采女,還會再來別人呢。”


  蘇絮無奈一笑:“若是再來了旁人,我可再招架不住了!”


  姚木槿忍不住笑意道:“怕什麽?不是還有咱們兩個,總不會讓你吃虧的!”蘇絮聽著姚木槿這樣的話,沒來由胸中一暖。實在感懷,不禁歎道:“可不是,還有兩位姐姐。”齊相宜含笑看著她,也微微頷首。三人便各自回居所換了騎裝,去草場跑馬。


  蘇絮雖隻學了幾日騎射,因著聰明,倒也十分有模有樣。烏恒來朝陪霍景嵩圍獵那日,她已經能在馬上馳騁自如了。


  烏恒一向善騎射,是以每每使節來朝,霍景嵩總會與烏恒汗王騎射一日。從朝陽初升到日暮西斜,先是跑馬大賽,到了下午便是圍獵。當日得獵物最多的那日,便會由霍景嵩欽賜其為哈碩勇士,大齊與烏恒族中的第一勇士。不過這個實在當不得數,總是玩笑一過便罷了的。


  蘇絮與齊相宜、姚木槿同著烏恒汗王的閼氏在小草場跑了幾圈。又陪著烏恒的閼氏獵了幾隻兔子已覺著疲累,便接著更衣之便去歇息歇息。


  她才出了草場,便見霍景嵩與烏恒汗王帶著幾位王子緩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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