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搜查
幾人方才還不懂蘇絮忽然提起的這幾件事兒是為何意,如今聽她這番感歎,自然清楚她言下之意,是指浮屍一事全是蔣順儀所作所為。白檀鎮聲道:“娘娘的意思是說,蔣順儀做出這樣的事兒,就是想把冷宮走水,劉氏枉死的事兒推在娘娘身上!”
蘇絮頷首,“她必定打的這個主意,妄圖一次將我拉下去。林氏被禁足,她也成了沒人管,沒人顧的流浪狗。眼瞧著我協理六宮,她如何能坐以待斃!隻是我心裏疑惑的很,蔣氏,究竟知不知道劉海若曾經給了我血書。若是她知道,那林嬪也必定是知道的了!”
白檀沉吟著開口,“奴婢看著,蔣氏仿佛是懵懂無知的。否則她何不早早的動手陷害娘娘?隻怕這個時候下手,是因為新仇舊恨堆積在一起的緣故吧?”
這其中唯有綠楊與小福子是懵懵懂懂的,“娘娘這是要對蔣順儀動手呢,還是要對林嬪動手?”
蘇絮含笑睨了白檀一眼,白檀轉頭對他們二人笑著點撥道:“自然是借著蔣順儀的手,扒下林嬪往日喬張做致的皮!”
綠楊這才恍然大悟的接口道:“這蔣順儀牽扯上冷宮的事兒,才能讓咱們不著痕跡的將那血書拿出來,就此供出是林嬪指使的。娘娘也不必犯愁,如何呈上去給皇上了!之前英妃娘娘的意思,不也是讓娘娘想這個法子嗎?”
蘇絮撫掌,輕輕笑道:“也算你有長進了!”蘇絮說著,眯目,眸光狡黠道:“不僅是蔣順儀,連著林氏,上官氏。”她說著,忽然隱隱浮現出紅萼的身影。她不覺眼中一霧,立時垂睫道:“該還的,該償的都到了時候。從蘭嬪王氏到紅萼,這十數條人命,一樁樁一件件的,總逃不過老天的眼睛!”
小福子有些擔憂道:“可如今,上官貴嬪還有皇長子,畢竟……”
蘇絮抿唇笑起,眸色幽沉冷硬,“隻怪林氏與上官氏太過貪心,害的皇長子如今也不中用了。”殿上一時靜謐,蘇絮低緩的開口,“仙鶴送子那件事兒,到底是你辦成的。是時候安插蓬萊洲的人,將這祥瑞告訴給皇上,是有人圖謀不軌,犯下的欺君之罪!”小福子忙頷首應下。
倒是小康子竟難得的機靈起來,“依著娘娘的意思,可要再六宮謠傳起皇長子身懷祥瑞的流言?”
蘇絮眸中精光畢現道:“不僅宮內要有傳言,連前朝也要跟著動蕩起來。讓三爺想法子,找人上奏,側立皇長子為太子。”
白檀心裏微動,不住的點頭道:“皇上對側立太子一事頗為忌諱,若是前朝和後宮都指向皇長子,想必皇上越發要疑心。”
蘇絮點頭,再不多言。而是困意來襲,伸了伸腰肢,慵懶道:“既然有了眉目,咱們明日直接去承光宮拿人捉贓便是了。”諸人一一應下,蘇絮轉頭對著春如道:“蔣氏既然打了主意,必定跟冷宮的侍衛串通好了。今晚你務必細細的去問出眉目,尋出與蔣氏有勾連的侍衛。明日叫他如何都推脫不得!”春如道了句是,蘇絮便進內殿去安歇。
一夜無夢,待第二天清晨。蘇絮去未央宮回稟了宣順夫人自己查出的前後始末,宣順夫人立時允了她去搜宮。
蔣墨舞原是受罰去小佛堂抄寫《清心咒》,蘇絮起得早,這時間正是該用早膳的時候,她便帶著人直接去了蔣墨舞的沉香軒。
蘇絮進門之時,蔣墨舞正與墨貴人一邊用膳,一邊閑話宮中之事。她們二人雖常有齟齬,卻也到底是品級相近,宮苑相近。長日無聊,墨貴人又從來是個愛說三道四之人,她從前與蔣墨舞、劉氏交好。自從出了劉氏冤魂索命的謠言後,她便也總有些惶惶不安。所以若論及能說上話的人,也唯有她們兩個了。而墨貴人時常當著蘇絮的麵奉承諂媚,如今不想在沉香軒瞧見蘇絮,麵上便有些訕訕的不自在!
蘇絮理了理裙擺,及緩慢的從她身邊走過,曼聲道:“墨貴人當真是八麵玲瓏,左右逢源的好性子!”
墨貴人麵上一僵,幹笑著回道:“嬪妾原是想替娘娘看著蔣順儀學規矩。既然娘娘親自來了,嬪妾宮中還有事兒,先……”
“墨貴人倒是難得替宮正司的嬤嬤分擔!”蘇絮曼聲笑起,”你到也不必急著走,今日的事兒,跟墨貴人還有著些許關係!”蘇絮不待墨氏說完話,冷冷的打斷了她。
蔣墨舞心裏自是心虛,卻仍舊是麵無表情的揶揄道:“敏昭儀自顧不暇,竟也能貴步臨賤地,來嬪妾這一處。”
蘇絮嫌惡地一笑,自顧自的坐在明間的寶座之上,悠然隨口道:“蔣順儀的《清心咒》可見是白抄了!本宮不曉得蔣順儀是從哪兒聽來的渾話,還是原本心裏就是這樣日日盼著的。隻是,‘自顧不暇’這四個字,如今還落不到本宮的身上!”
蔣墨舞神色微微變了變,抬眸定定凝著蘇絮,道:“敏昭儀這話是何意思?浮屍一事在六宮鬧得沸沸揚揚,宣順夫人將這件事交給了敏昭儀。如今都快過了近半個月,還是遲遲沒個說法,難道昭儀不怕……”
蘇絮極輕的嗤笑起來,瞧著她,徐徐道:“怎麽?蔣順儀是想盡快讓這件事情水落石出?”蔣墨舞咬唇盯著她也不開口,蘇絮垂目嘖嘖笑道:“本宮瞧著,於旁人來說,水落石出是件好事兒,可於蔣順儀來說,就未必了!”
蔣墨舞勃然變色,厲聲道:“娘娘的話,嬪妾越來越聽不懂了!娘娘沒有本事查出來罪魁禍首,竟要讓嬪妾擔這個錯處嗎?”
蘇絮微抬眼眸,眼中是懶怠的不屑神色。也不理睬她,轉眸與白檀道:“別站著了,搜宮吧!”
蔣墨舞與墨貴人兩人聞言,皆是心中驚動。蔣墨舞當即立目怒道:“雖說皇上有意將協理六宮之權交給敏昭儀,可如今太後娘娘的懿旨,仿佛敏昭儀還沒有這樣大的權利!”
蘇絮冷哼道:“本宮今早已經得了宣順夫人的懿旨,你沒瞧見漪瀾殿的燕語姑姑就站在那邊兒嗎?”
蔣墨舞方才隻顧著與蘇絮搶嘴,哪兒注意去看旁人。如今聞言,她與墨氏才齊齊的望向跟著蘇絮來的幾人,除去長樂宮的宮人,當真還有漪瀾殿的人。
蘇絮不待蔣墨舞回過神,肅穆威嚴道:“還等什麽,若敢有人阻攔,一律以同謀之罪鎖起來。”蘇絮一開口,蔣墨舞的宮裏人哪兒還有敢上前的,皆是一聲不吭的跪在地上。蔣墨舞要阻攔,卻被燕語攔下道:“蔣小主是要違背夫人的懿旨嗎?”蔣墨舞自然不敢反抗,隻得恨恨的剜了蘇絮一眼。
蘇絮漫不經心的坐在寶座之上,寸長的鏤金護甲,一下一下的扣在桌邊,發出篤篤的聲響。和著殿裏宮人搜查的腳步聲,讓人聽著越發心煩意亂。不過半晌的功夫,白檀等人便搜查完出來,與蘇絮道:“娘娘,找到金銀箔了!”
蔣墨舞麵色難看,卻仍舊勉強狡辯道:“怎麽?嬪妾的宮裏不應該有金銀箔嗎?那是司珍司分給六宮諸妃人日的分例,不僅嬪妾的宮裏有,娘娘的宮裏也有!”
蘇絮噗嗤一笑,譏諷的打量著她道:“你這金銀箔是怎麽來的,自不能憑你一人之詞。各宮分下來的分例,在司珍司都有記檔,到時候叫著你宮裏的宮女與司珍司的宮人對質,便曉得你這金銀箔究竟是怎麽來的了。”
蔣墨舞不想竟被蘇絮察覺,自是沒了主意,頹然跪坐在地。蘇絮環視著跪地待罪的宮人,冷然與燕語道:“把蔣氏的心腹先鎖起來,拉下去分開拷問。拷問的人,便由你指派吧。本宮帶著蔣氏與墨貴人去未央宮複命!”蘇絮話音輔一落地,便見宣順夫人身邊的小宮女進門對著蘇絮一福道:“宣順夫人向太後回稟,說是娘娘已經查出了眉目。太後現下請娘娘帶著蔣順儀等人去頤寧宮說話,”她說著,又轉身對墨貴人道:“太後有旨,六宮妃嬪也一同去壽康殿聽著。”
蘇絮不曉得這番帶著蔣墨舞去會不會再生枝節,立時抬眸與燕語道:“你先拉著去拷問,等她們吐出來再去頤寧宮也不遲,本宮先帶著蔣氏過去!”
蔣墨舞聞言哪裏肯讓蘇絮如此,忙尖利道:“敏昭儀難道要屈打成招嗎?”
蘇絮的眼神森然冷硬,迫視著蔣墨舞,不禁讓她背上一寒,“本宮不必嚴刑逼供。”蘇絮說著,俯身湊近蔣墨舞道:“你以為,這世間真有不透風的牆嗎?指望著太後救你,先掂量掂量你自己是哪一邊的人!”
蔣墨舞被蘇絮說的神色駭然,一時心裏又驚又怕。她抓不準蘇絮都知道了什麽,她一直以為,在蘇絮眼裏,她是靖夫人一邊的。靖夫人一向與太後親近,她自可算得上是太後那一邊的人。可如今蘇絮話裏有話,卻仿佛,從前的那些事兒,蘇絮原本就是心中有數的。她腦中糊塗,如何都想不明白!
蘇絮不聽她的言語,睨了跟著的宮人道:“待蔣順儀去頤寧宮。”蔣墨舞被宮女拉著往外去,她迅疾的回眸,微眯雙目,又瞪了心腹的宮人一眼。這些自落在蘇絮眼裏,她不多言,也在心裏盼著,那宮女和內監別將林氏吐出來,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