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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探查

  蘇絮順著齊相宜的手看過去,便瞧見那小床的床欄壞了半截兒,其中是小指甲一般粗的空心兒。站在床邊還隱隱能聞見樟樹淡淡的香味兒,她怔愣了半晌,忍不住用小指上套著的銀護甲細細的尖兒向裏麵探了探。卻是才進去半寸,指甲便被那空心卡主動彈不得。蘇絮將護甲抽出來,指甲上便有極淡的紫色液體附著在護甲上。蘇絮瞧了瞧齊相宜,不覺問道:“這是什麽?”


  齊相宜也是搖頭,與蘇絮道:“必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咬牙切齒,眼睛恨得快沁出血來一般,道:“便是這個東西害了我的澤兒,必定是這個東西!”


  蘇絮拉住齊相宜的手,忙勸住她道:“姐姐先別嚷出去,我這就尋人瞧瞧。”蘇絮話罷,起身就要往外去。齊相宜忙一把拉住蘇絮道:“先等等。”蘇絮被齊相宜叫住,回身去瞧她,齊相宜抿一抿唇看著門外的身影,向蘇絮問道:“你可記得,那樟木的床是誰提醒我準備的嗎?”


  蘇絮極力的想著,如何也尋不出痕跡,微微搖首向齊相宜問道:“我記不清了,是誰先提起來的?”


  齊相宜咬唇,身上抖得篩糠似的,道:“是阿歆,是阿歆先與我說的。”


  蘇絮心下一凜,怔怔的看著齊相宜,眉目緊皺在一起。她細細的想著,倒是有了印象。“仿佛是熹貴嬪提醒姐姐先去與皇上要了。”她這樣想著,便越發清晰起來,“那會兒榮修媛才生下月夕帝姬,鬧得關雎宮人仰馬翻、手忙腳亂的,姐姐也眼瞧著要臨盆,該置辦的東西都沒有置辦好。”


  齊相宜聽著蘇絮的一字一句,緊緊的咬唇。她眼中噴薄出灼灼的怒火,極是狠厲,雙臂止不住的一陣顫抖,呼吸也十分粗重。蘇絮瞧得心裏打鼓,自己亦是驚怒交加。齊相宜如何能信是姚木槿做的,她又如何能信呢。


  蘇絮眉目轉了幾轉,既是心疼齊相宜,也是實在沒辦法讓她立時消氣。蘇絮允自想了半晌,也等著齊相宜能冷靜下來。殿內除去齊相宜重重的喘息聲,也沒有旁的聲響。蘇絮心裏焦灼不已,手指尖兒便忍不住在床欄上“噠噠”的敲著。


  外麵的姚木槿聽著殿內半晌也沒個聲響,自是有些惴惴不安。叩著門板喚道:“絮兒,齊姐姐是怎麽了?若不舒服,可要去喚禦醫過來。”


  齊相宜聽著這話,幾乎要氣的喊出聲來。蘇絮拍了拍她的手,微微搖頭。答應了姚木槿一聲道:“齊姐姐現下心裏難過,我正勸著。”她說話間,把床上放著的百家被去了小聲與齊相宜道:“這是咱們兩個做的,必定沒有問題。我先給她拿出去應付應付,姐姐再氣,也必定要先冷靜冷靜。先不說這木床是不是熹姐姐動的手腳,就為著不能打草驚蛇。你也要冷靜一些。”


  齊相宜眼裏含著淚,朝蘇絮點一點頭。蘇絮此刻也是神色沉重,她將那被子卷了卷,又站在門邊收斂了神色,讓自己看上去不會太僵硬不自然,這才悄然將門嵌開了一道縫。


  姚木槿瞧見裏麵有了動靜,立時滿麵堆笑的迎上來。看著蘇絮,極是真切憂心道:“齊姐姐好些了嗎?讓我進去瞧瞧吧,若是不想都燒了,留一些做個念想也無礙的。我又不搶齊姐姐的東西,何必呢。”


  蘇絮聞聽她這話,心裏便極是別扭。她細不可查的側眼打量著姚木槿,淡然自若道:“齊姐姐心裏不舒坦,便請熹姐姐多擔待吧。”蘇絮說著將手裏的小被子往姚木槿的懷裏送了送,道:“這是四皇子貼身蓋的百家被,還有小枕頭一類的。熹姐姐先拿過去,旁的東西,等我勸好了齊姐姐,在叫人過來搬可好?”


  姚木槿眉心略略一動,回眼細細的瞅著蘇絮。瞧不出她眼中有何異色,便低低“嗯”了一聲。將那被子捧了過來,忍不住隔著門縫往裏望了望。蘇絮堪堪將齊相宜那邊擋住,姚木槿也瞧不出什麽。蘇絮瞧不出姚木槿眼裏的探尋與隱匿在眸中的憂心是從何而來,忍不住在心裏突突的挑起來。生怕自己與齊相宜的那個設想是真的。


  “欽安殿還要設祭,我在這裏陪著齊姐姐也脫不開身。”蘇絮說著,計從心來。當即蓄著清潤笑意,道:“許多事兒還要熹姐姐操心,等過了這一陣子。我必定與皇上說一說,姐姐進宮的日子長,從前在母家也是管事的嫡女,若打理起六宮,必定要比我更得心應手一些。”


  姚木槿聞言,麵上立即便有些眉飛色舞起來。她抑製不住喜色,卻也不敢太過高興。隻抿了抿唇,撇嘴微微一笑道:“別說這樣生分的話,我一向不會說話,齊姐姐心裏難過我也安慰不上。也不過是幫你分憂罷了。”


  盡管如今還尚不能認定是姚木槿在樟木床上動了手腳,可蘇絮心裏仍舊膩上了一層難以明說的厭惡,她微不可查的將手臂收回。牽一牽唇角,輕笑道:“都是一樣的,姐姐這幾日也勞累了。”她話罷,再無心與姚木槿周旋下去,直直道:“時候不早了,姐姐先去準備吧。”


  姚木槿自也沒有別的話,隻交代了蘇絮,若有事兒便及時去隻會她。待姚木槿走了,蘇絮才折回殿裏,讓人去將素問喚過來。


  方才姚木槿與蘇絮在門外說的話,齊相宜聽得一清二楚。瞧著蘇絮進門,她帶著八分的篤定,咬牙道:“若不是她,何必這樣心急的要毀掉證據?”


  蘇絮深吸了一口氣,遲疑道:“齊姐姐,我也瞧不清了。若說當真是熹姐姐,她又如何能這樣輕易的走了,任咱們留下證據呢?”齊相宜被蘇絮這話說的略一遲疑,允自蹙眉不語。


  素問得了傳召,這會兒匆忙的趕了過來,在門外道:“娘娘,奴婢來了。”叩門聲正好打斷了齊相宜的思緒。


  蘇絮拍了拍齊相宜的手,齊相宜抬眉睇了蘇絮一眼,略略收斂神色。蘇絮轉首揚聲喚道:“進來吧。”


  素問推門進來,對著二人大千道了萬安。蘇絮免去她的禮,立刻讓她進前查看那樟木空心兒裏的液體究竟是什麽。素問將鼻子湊了上去,細細聞了一回,神色間是拿不準的猶豫。略想了一想,到底伸出舌尖兒,舔了舔那紫色液體。


  蘇絮與齊相宜皆是默不作聲的等著素問的答案,素問眉目極是凝重,允自思量著。齊相宜捺不住性子,立即出聲詢問道:“如何?這樟木床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素問垂首,恭恭敬敬的對齊相宜道:“裏麵並不是一種東西,奴婢隱隱覺著有天仙子與飛燕草在裏麵。”


  蘇絮不曉得這兩個是什麽東西,定定看著素問詢問道:“天仙子、飛燕草都是何物?”


  素問抿一抿唇,答,“都是毒物,這兩個活在一起,倒是會讓人身體虛弱,氣滯不暢。”素問說著,神色越發沉重,小心翼翼的與蘇絮、齊相宜二人道:“樟木自身能散發香氣,裏麵若加了這類毒液。冬天屋子裏暖起來,那液體必定會隨著樟木的香氣散出來。雖然其中的計量不多,卻隻怕小孩子受不了。如今算一算,四皇子是上元十年出生的,兩年的冬天,若非四皇子身子骨還成,隻怕早就夭折了!”


  齊相宜心裏驚痛交加,牙齒咯咯的咬著,直把壓根兒都咬酸了。心頭怒氣翻騰,緊緊的攥住了她的喉頭,那種悲怒在五髒六腑裏咆哮,灼燒。她叫不出來,更咽不下去。蘇絮心裏也是萬分的可惜與遺憾,死死的盯著那小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素問瞧著二人憤怒的神色,也曉得不宜再說什麽。


  殿內銅壺滴漏的聲音細細的在響,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蘇絮才能恢複些清明神色。有些困惑不解的向素問問道:“計量不多邊便隻會對孩子有影響嗎?我瞧著這樟木床內裏,必定全是中空的吧。大人也是無礙的嗎?”


  素問輕輕一聲歎,小聲道:“這人手段高明,裏麵的毒藥劑量配的極好。何況誰還能及得上小皇子在這床上的時間多呢。”素問語頓,便微微有些自責,“縱然奴婢通曉藥性,也沒察覺出其中的不妥。”她說著向蘇絮與齊相宜二人跪下,“奴婢發覺了小皇子的身子並非先天不足,心裏也疑惑著,可到底沒想到這上麵。”


  半天都沒有言語的齊相宜忽然冷哼一聲,“能一步一步、一點一點算計的這樣準……”她方才死死的咬著嘴唇,這刻唇邊被她咬出了血。齊相宜麵上是異常的冷靜,但眼神極是複雜難辨,驚怒、悲慟、憤然、心痛……“還能有誰,還能有誰啊?”她森然的看著蘇絮,絕望道:“妹妹,是我們看錯人了。我們一開始就看錯人了。”齊相宜說話間,雙眼一閉,遽然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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