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進退
六月的天際不到五時已是蒙蒙發亮。
或許是剛剛經曆了生死險境，一路上武靈沉默不語，偶爾抬頭偷偷望向易宸的背影，既充滿了感激，又包含著深深的畏懼。
遇險時沒時間思考細節，現在冷靜下來，武靈越發感到易宸的神秘和恐怖。
一擊製敵的身手、殺人後的冷靜，不，應該是冷漠！以及對未知生物的了解……
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青年。
“哎喲。”
正想得出神，武靈一時沒注意腳下的泥坑，眼看自己臉蛋就要和地上石塊親密接觸，忽然，前麵伸過來一個胳膊及時將她拉住。
“謝謝。”
武靈紅著臉低聲道。
易宸笑了笑，繼續扶著洛璃向前走。
“姐姐，小心點哦，你是不是也想我哥哥背你啊？”
洛璃回頭吐了吐小舌頭，做鬼臉道。
“呸，誰要他背！”
武靈撇撇嘴，停下腳步不屑道。
說完，心中更覺委屈，眼眶慢慢溢滿淚水，肩膀陣陣抽搐著。
死亡的威脅、情人的背叛、恐怖的怪物、叵測的山林，等等，對一個大學還未畢業的花季少女來說，今天經曆的確實太多太多了。
“嗚嗚……哇啊啊……”
壓抑許久的包袱終於宣泄出來。
“宸哥哥，武靈姐姐怎麽哭了？我們要不要去勸勸她？”
洛璃拽著易宸手掌，兩隻大眼睛滿滿的關心。
“沒事，哭出來就好了。”
易宸愛憐地揉揉洛璃腦袋，暗道，在前世你經曆的殘酷與血腥比武靈多了不知幾倍，甚至後來……
想到這裏，易宸蹙緊眉頭。
重生前最後一戰的情景經常在他夢中出現，有些猜測他不能也不願去深思。
難道自己最親最近的人，真的會背叛？
不！
無論如何，我要查清真相！
看著小洛璃天真無邪的雙眸，易宸的信念越發堅定。
十分鍾後，武靈哭泣聲漸小，變成斷斷續續的哽咽。就在武靈低頭暗暗窘迫羞惱時，一包紙巾出現在眼前。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異常艱難的時光，挺過去，你的人生便會豁然開朗！”
“擦擦臉，想聽炎貓的事嗎？”
“啊，什麽？”
武靈猛然抬頭，全然不顧自己滿臉淚水鼻涕的狼狽模樣。
易宸嘴角微微上揚，這世界上好奇心最重的生物不是貓，而是女人……
“炎貓，低級初生態變異獸，由山貓變異而來。其嗅覺靈敏，動作敏捷，會噴出油性火焰，一觸即燃。”
“哇，真的會噴火啊！它是從哪裏來的？”
“原本應該是這片山林的野獸，發生變異成為現在的模樣。”
“這麽厲害，那現在那隻怪物去哪了？被你打死了嗎？”
“被大樹吃了。”
“……切，騙人吧？”
整整一個多小時，武靈和洛璃就如同好奇寶寶一樣，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學習精神。
雖然兩個小女孩再沒有回憶起之前的恐怖場景，但易宸也被問的頭皮發麻、口幹舌燥。此刻，他終於明白，挑起女人的好奇心，並不亞於和炎貓戰鬥！
因為，有些問題他不能回答，總不能告訴她們自己是五年後重生到此的吧？更別提那些連他自己也不懂的事情。
比如：
“你怎麽知道人類也會變異？”
“書上看的。”
“哪本書？”
“……”
“你怎麽知道變異是藍雪引發？”
“書上看的。”
“哪本
書？”
“……”
博落城，位於炎龍國西南部。因其交通便利，環境險峻，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北城入口主幹道，三輛警用越野車橫向並列停在路麵，前後鋪滿了鐵蒺藜防護網、鹿岩地釘等障礙物。
在警戒線附近，五名荷槍實彈的警衛人員正氣勢洶洶地盯著麵前四個男子，氣氛緊張異常。
“領導，您通融通融，我們真不是壞人。”
見兩名警衛人員拿出手銬走向武破軍，李子陽急的雙手直搖，大聲解釋。
“對對，您看，我們都穿著武館的衣服，他是我們的教練。”
趙龍急忙轉過身，將後背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字“龍魂武館”展示給眾人。
“少廢話，站一邊去！再囉嗦連你們一起抓！”
一名肩掛銀色三星的男子盯著武破軍，右手扶著腰間的左輪手槍，大聲嗬斥道。
剛才這幾名男子想要通過關卡，要不是方柏及時阻止，眼前這名高個男子就要強行開車闖關了。
“方隊，這武館我聽說過，好像確實是咱們博落城的。”
左邊一位較為年輕的警衛湊近方柏耳邊，低聲提醒道。
“我知道，先控製起來再說！”
方柏皺了皺眉，右手稍微離開了槍托。
倒不是他小題大做，因為出於安全考慮，警衛隊平時執勤都是槍彈分離。而這次上級要求所有警衛人員子彈上膛，並且遇到危險可以直接開槍，不必事先警告。
雖然沒有明言，但方柏作為一名擁有二十多年基層工作經驗的老警衛隊員，足以推測出當前形勢多麽危急。
所以，當警衛從武破軍車上搜出甩棍、棒球棍等管製器具時，方柏第一時間下令控製他。
憑他識人的水準和多年工作經驗，眼前這名身材健碩的男子絕對是個硬茬。
果然！
“啪。”
武破軍一個撤步，甩開警衛雙手。
“別碰我！你憑什麽抓我？”
“靠，你小子敢拒捕？”
被甩開的警衛覺得自己在同事麵前丟了臉，頓時大怒，右手拔出伸縮警棍砸向武破軍的左臂。
“汪江，小心！”
方柏話音剛落，武破軍已經抓住汪江的右手，快速折腕下壓。
“痛痛，快鬆手，混蛋！”
汪江疼的冷汗直冒，想掰開武破軍的右手，卻好似被老虎鉗夾住一樣，紋絲不動。
“住手！放開他！”
方柏等人紛紛拔出手槍，指向武破軍，一時間雙方劍拔弩張。
“有話好好說，大家別激動啊。武哥，你先放手。”
李子陽擋在武破軍麵前，連連向他打眼色。見他不為所動，不由低喝道：“武哥，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還要去找武靈啊！”
“對啊，教練，咱還是聽警衛的吧。”
孫超看了眼趙海手上的槍口，聲音微顫。他還年輕，可不想因為別人而坐牢。
“哼！”
武破軍聞言眉頭一擰，右手輕輕一推，汪江後蹌了幾步，摔倒在地。
“我就不信你們敢開槍！”
武破軍撥開李子陽，麵對四個黑洞洞的槍口，沒有一絲懼意。
“擅闖軍事警戒區、攜帶管製器具、拒捕、襲警，哪一條都夠你進監獄蹲幾年了！”
方柏將食指放在扳機上，一字一頓道。
雖然語氣嚴厲，但方柏心裏明白，除非是嚴重暴力拒捕，否則也不能輕易開槍。何況之前核實他們身份時，並沒有發現前科記錄，說明這四人最起碼底子幹淨。
“我隻是想出去找妹妹，並無惡意。”
“放屁！這麽大的雪，你出去找鬼啊！我看你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汪江捂著手腕大聲叫罵，發現武破軍盯著自己，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上麵有命令，全城戒嚴，任何人都不許出去！”
方柏瞟了汪江一眼，忍住心中的厭惡，開口道。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武破軍上前一步，滿臉煞氣。
“那你可以試試！”
方柏打開手槍保險，扳動擊錘，準星瞄準武破軍腿部。
就在雙方衝突一觸即發時，又有三人闖進警戒區。
“哥！”
走在前麵的武靈看到武破軍先是一喜，隨即發現情況不對，趕忙奔跑過去。
而跟在後麵的易宸遠遠望見場中情景，拉著洛璃停下腳步。
“宸哥哥，我們不過去嗎？”
洛璃疑問道。
“我先過去，小璃在這等哥哥好嗎？”
易宸揉揉洛璃腦袋，溫聲道：“哥哥這次一定快去快回，不讓小璃受到傷害。”
見洛璃乖巧地點點頭，易宸將行李放下，故意放緩腳步從邊上靠近對方。
雖然明天才是全球變異體大爆發的最終時刻，但現在任何陌生人都可能隨時發生變異，所以易宸不得不謹慎、小心。
“你們幹什麽！哥，到底怎麽回事？”
武靈衝到警衛麵前，用自己身體擋住槍口，轉過頭神情焦急。
“沒事，二妹，你回來就好。”
武破軍將武靈拉到自己身後，輕輕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跡，微笑道。
“哥，真沒事？你別騙我！”
武靈一臉擔憂，能被這麽多警衛用槍指著，肯定非同小可。
“相信我。”
武破軍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隨即轉過身，不卑不亢道：“這是我妹妹，剛才是我魯莽了，還請各位領導大人不計小人過，多多包涵。等雪停了，破軍一定擺酒賠罪！”
“是啊，隊長，我們教練就是擔心他妹妹出事才衝動急躁的，您多多寬容。哦，對了，我三姑媽的表姐在你們警衛處處長家裏做保姆呢。”
李子陽見方柏表情有所緩和，趕緊賠笑道。
能進能退，為了親人不惜以身犯險，不失為一條漢子！
方柏心裏暗暗讚了一聲，表情仍然嚴肅，開口訓斥道：“規定就是規定，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為了自己事情就可以肆意妄為，那國家豈不是亂了套？”
“是是是。”
李子陽看到方柏雖然聲色俱厲，卻將手槍收起來，於是連連點頭附和。
“哼！情有可原，但法理難容。先記下，等戒嚴結束再找你算賬。”
“哎，好的，感謝隊長高抬貴手。”
李子陽拱手笑道。
“多謝！”
武破軍點頭致意。
在社會闖蕩這麽多年，他明白方柏的話其實就是給雙方一個下台階的機會。
誰知道戒嚴要多久？等結束了，又有誰還會記得這麽點小事。
方柏不耐煩地揮揮手，準備放眾人離開。就在這時，“咚”的一聲，警衛汪江忽然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怎麽回事？”
“小汪，你怎麽了？”
一名胖警衛蹲在汪江身側，發現他意識模糊，並且口中不停吐出黑血，回頭焦急道：“隊長，小汪可能不行了。”
“先送醫院！”
說完，方柏神色複雜地看了武破軍一眼。
剛才和汪江接觸的隻有武破軍，可雙方顯然並沒有劇烈肢體衝突，著實令人疑惑。
“你們等等！”
猶豫再三，方柏還是決定留住武破軍等人。
“先跟我去警衛處，等我們隊員傷情確定了，你們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