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還有乾坤
很多人覺得他是背靠韶華郡主才有今日,不知道多少人酸溜溜的。
現在看來,人家還是真有本事的。
包廂內,宋芷瑤嗤笑一聲“嗬嗬,仁者壽?就黎一翰,他也配嗎?”
知者樂,仁者壽。
是說道德崇高者常樂,懷有仁愛之心,胸懷寬廣的人容易長壽。
竟然被黎一翰用在這裏,總覺得特別諷刺。
流奕辰狐疑“這句話是養身術語,應用在這裏,不像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所做,倒像是……過盡千帆的老者在感慨。”
“黎一翰的心態有這麽成熟嗎?”
宋芷瑤“……”
流奕辰又牛掰了,以前她也不知道,現在卻明白,很多驚豔的詩句恐怕都是黎一翰那位老師所作。
每屆科考,不管是童生試,還是院試鄉試會試都避免不了作詩。
參加各種宴席文會,也要拚詩。
同行交流,出門踏青等等各種各樣的場合,都需要作詩。
能夠成為作詩題材的,無非就那麽一些,翻來覆去的用。
以那位老者的睿智,連科考題目都能猜得七七八八,詩詞都不用押,直接每種弄幾首出來讓黎一翰應付各種各樣的場麵都不算事兒。
這些,不是黎一翰的真本事。
黎一翰讀書的天賦真不算太高,很多地方都不怎麽開竅,虧得遇上那麽一個老師,讓他成為鍾靈琉秀的天驕。
不怪黎一翰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依舊舍不得動那老者半根毫毛。
沒會試殿試之前,都得忍著。
老者對他的幫助不僅僅是考試,還有像現在這樣的名流場合。
全方位的將他包裝成了一個才子。
萬萬沒想到好幾年沒出問題的東西,卻被流奕辰一眼看穿,並且產生了懷疑。
黎一翰還處於少年意氣,壯誌淩雲的年紀,什麽時候有這種閑看花開花落,思考人生哲理的心態了。
懂詩的人,還是會覺得莫名違和。
然而,那老者準備特別充分,將黎一翰這塊朽木徹底雕出來了。
加上黎一翰對於自己的前途有種莫名的執著,在這方麵更是有急智,以至於這麽多年沒有任何人發現不對。
黎一翰這輩子挺低調的,全心全意都在經營跟流芷攸的感情。
前世不一樣,一直住在狀元樓,高調無比,從一開始就成了今科熱門。
宋芷瑤縱然有再多的懷疑和疑惑,也沒發現他擁有一個如此強大的槍手。
甚至,一群書生仕子因為佩服黎一翰的才華,硬生生助紂為孽,幫忙瞞著她,絕口不提黎一翰和流芷攸的發展。
若非相信這些滿口仁義道德,讀聖賢書,正品性的讀書人,前世她也不至於那麽晚才知道黎一翰和流芷攸才子佳人的故事,以至於將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宋芷瑤一度很茫然,這些讀書人,就算不在意男人不風流枉少年,認為妻妾成群是常態。
難道也不在意罔顧婚約,撕毀承諾,甚至算得上是停妻另娶的事情嗎?
居然無視了黎一翰攀龍附鳳的行為,忽視了他枉顧倫常的人品,就那麽堂而皇之,默契的欺騙了她。
兩輩子,宋芷瑤學會的最大教訓就是不能太過信任自視清高的讀書人,尤其是不能把他們想得太好了。
明明是黎一翰的幫凶,卻能理直氣壯的反過來指責她攀上了宏王,對不起黎一翰,還倒打一把總是針對他。
不知道多少人明裏暗裏嘲諷她一輩子就是一個不受寵的妾。
宋芷瑤星眸越發深邃,手指握緊了掌心的茶盞,又感覺到了,曾經有一段時間覺得滿世界都是嘲諷和惡
意。
嚴重自我懷疑,做什麽都是錯,總感覺不知道為什麽而活。
整個世界,灰暗又冰冷……
突然,鼻尖上感覺到一抹冰冷,離開後又帶著一絲溫暖,將宋芷瑤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仿佛溺水的人瞬間被人抓了上來,還沉浸在恐慌裏,又有一絲被救贖的欣喜。
宋芷瑤茫然的眨了眨眼,才發現流奕辰不知什麽時候探身過來,用修長的手指沾了滾燙的茶水抹在她的
鼻尖。
從沒有被人這麽親昵對待的宋芷瑤一臉懵逼,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不解的輕語“殿下?”
見她回神,流奕辰淡定的坐了回去,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不喜歡這人出風頭,得好處?想個辦法給他添堵就是,何必讓自己不痛快?”
“最多……本王借幾個人給你用用。”
宋芷瑤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認刹那間心暖。
盡管前世的睿王最初被黎一翰蒙蔽,還欣賞過他一陣,以至於破壞過她幾次針對黎一翰的報複。
可流奕辰從來沒有因為欣賞黎一翰就對她落井下石,最多截斷了她幾次行動。
相比那些讀書人,流奕辰這樣的已經夠光明磊落。
宋芷瑤現在知道,若是流奕辰要隱藏,她前世根本不可能查到頭上。
所以,他雖然幫了黎一翰,壞了她的事,實際上沒有藏著掖著,幾乎明著告訴她,這個人他保了,讓她想清楚再動手。
那時候也的確恨過,不甘過,怨恨老天爺為什麽能讓黎一翰這樣的人得到那麽多助力……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流奕辰突然不保黎一翰了,還順帶好似不好意思過,依著她某些不完美的計劃,幫她補了不足,倒踩了黎一翰兩腳。
雖然流奕辰從來沒說過,兩人也沒單獨見過麵,可宋芷瑤就是讀懂了。
後來不怨了,反而對流奕辰的感觀越發好起來。
現在想想,前世的流奕辰應該是補去了某種濾鏡,認識到了黎一翰這個人,才突然改變做法的。
要知道,黎一翰前世偽裝得可好了,名聲更是沒有任何瑕疵。
未婚妻的事情,基本上黑鍋都是她背了,就算後來將黎一翰報複死,外人也覺得他隻是站錯了隊,新帝一係不容端王,這才丟了性命。
後來養葉怡做外室,也是流芷攸擔了黑鍋,因為她不能生,所以想要一個夫君的親骨肉而已。
前世的黎一翰不是大儒,勝是大儒,備受讀書人追捧,引以為標榜。
若非年紀太輕,或者端王府能夠一直存在,加以時日,黎一翰這樣的人必定會被捧上神壇。
細思極恐啊!
嘴角掛起一抹微笑,宋芷瑤說道“借我人用?現在嗎?”
流奕辰點頭“也可以啊,你想做什麽?”
宋芷瑤詫異,這麽說,現場也有流奕辰不少人可以運作?
“那個寧成身邊有沒有成事的?”宋芷瑤眯了眯眼。
承認的說道“我看他這麽風光就不高興,很想踹兩腳。”
流奕辰愣了愣“寧成身邊?你是想改作詩的題目?”
隨即眼睛一亮“哦,你知道黎一翰不擅長哪方麵的詩?這個可以,阿海,你幫宋姑娘傳個話就行。”
宋芷瑤輕笑,有些不放心“隻是改一下題目,應該不會暴露什麽吧!”
“不會……放心做就是。”流奕辰覺得宋芷瑤有時候操心太多,露出的神情總是讓人心疼。
阿海一臉搞事兒的表情,興奮的看著宋芷瑤。
宋芷瑤點頭“下次黎一翰再上去,讓人慫恿他坐第一個位置,然後用‘女子’做為題目。”
阿海一愣,狐疑的拱手而去。
流奕辰也有些不相信“你確定黎一翰不擅長做女子的詩?”
對於讀書人來說,風花雪月恐怕是最好做的。
女子這種話題,秦樓楚館流傳得簡直不要太多。
很多風流名士在這方麵都出過流傳千古的經典。
黎一翰看起來這麽有本事,竟然不擅長這類?
流奕辰覺得有點扯談“女子這種題目雖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可大部分讀書人都應該很擅長吧!”
“平日裏應酬,酒會,遊戲人間,引以為風雅的事情,他能不會?”
宋芷瑤嗤笑一聲,以前她也覺得很奇怪。
殊不知,黎一翰最擅長的就是這些風流韻事,心裏不知道歪歪了多久。
隻不過以前在雲嵐縣沒銀子,玩不了。
後來到了京城又有她提供銀子,私下裏簡直是秦樓楚館的常客,最後跟流芷攸成了佳話,為表忠心才少了這些事兒。
之後為了形象,更是連妾都不納。
玩了一出外室的戲碼,結果是為了孩子嘛!
所以,黎一翰其實最擅長作詩女子。
隻不過,他所有的才氣都是被老者包裝出來的,僅憑他自身真實水平,不過是秀才檔次。
在京城這種地方,秀才水平可完全不夠看。
因此,不擅長女人詩詞的,其實是黎一翰的老師。
那位不知道經曆過什麽的老者,可能從來沒怎麽接觸過女人,就沒給黎一翰這方麵的詩詞。
畢竟,在老者眼裏,這類詩詞不過是平日裏玩樂,好與壞都無妨,反正不影響名聲。
可老者萬萬沒想到,老皇帝突然抽風。
為了出所有人意料,老皇帝竟然將這題目出成了會試題目。
老皇帝敢這麽幹,可一點不怕天下讀書人鬧騰。
黎一翰會試的詩詞做得差了些,可其他題目猜得依舊很準。
老皇帝使了勁往偏僻的題目出,可嚇壞了這一屆考生。
盡管老者猜這麽多題,這次會試的猜中率是最低的,可其他人比黎一翰考得更差。
矮個裏挑高個,黎一翰依舊勉強得了會元。
不過,詩詞題目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前所未聞啊!
“會,倒是會,不過一定不擅長。”
宋芷瑤一瞬間想了很多,似笑非笑的說道。
流奕辰挑眉“好吧,反正你更加了解他。”
“不過,我覺得你最多讓大家認為他作詩的水平有限,或者還能聯想到他事前有所準備,可絕對不會讓他名聲受損,而且,指不定還會成就他對流芷攸的一片心。”
宋芷瑤愣了愣,恍然“沒關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現在對韶華郡主的心越真,將來才會崩塌得越快。”
“這次,就讓他的才華受到一些質疑就是成功。”
沒辦法,誰讓黎一翰這輩子起點低呢?
加上攀高枝的事情暴露得太早,眼紅的,嫉妒的等等,都不太承認他所謂的才氣。
再在公共場合掉鏈子,他之後還想刷好感就不容易了。
所以,這人啊,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流奕辰桃花眸微閃,覺得這小女子還是笑起來好看,特別是一雙眼睛,盛滿了星星。
“那我拭目以待,這場曲水宴的風頭……可不是那麽好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