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要做青樓女子
柳墨淺嘴角的笑容凝固了,鳳眼裏似結了一層冰:“那不是你該知道的事!”
“我……”
“為師說過不可以對我存有半分不實的幻想,不然我會丟掉你。”
初次聽到這種直截了當的拒絕時,她還心有不甘地覺得難堪,如今再次聽到,倒也能習以為常,聽之若風。愛之如命,如此改變早已不足為奇。沉默過後,她說:“徒兒知道了。”
柳墨淺聽得她這句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如此才是為師的好徒兒。”
藤芷煙揚嘴苦笑:“我不過是你的棋子罷了,棋子怎可對下棋者動情呢?自始至終棋子的存在都隻是充當著在博弈中被利用的角色。正如我為你取得本草生經,正如你要帶著我去晟沅麵見沛帝,給他最愛的蘇凝若解毒。其實你不是好奇烏七去晟沅的目的,而是恰好與她順路。而且如此你既能隨時觀察烏七的動靜,以防她救出蘇凝若,又可以引著我去晟沅,一舉兩得呢。師父,你不隻是醫仙那麽簡單吧?你是沛帝身邊的人,對麽?”
藤芷煙的一段分析,讓柳墨淺愣了愣。即便他知道食樓裏的那幾個人說的話,藤芷煙聽進去了,必定會有很多問題問他,但他沒想到的是不待他回以她任何答案,她完全猜出了結局。果然,她如他想得那般聰明。“丫頭,原來你根本不傻。”
藤芷煙傾了傾嘴角:“是啊,我不傻,我隻是愛裝傻,等著你將我那些自以為是的猜想瓦解。”她握起胸前的那塊青龍玉佩,笑了:“在你送我玉佩之前,我很怨恨你。但你送給我這塊玉佩之後,我就不那麽怨恨你了。你會在乎我的感受,就表示你不完全當我是一顆用完就丟的棋子,還有的是師徒之情。衝著這份師徒情誼,作為徒弟的我就不該恨師父。”
“你不恨我的利用?”柳墨淺訝然道。
藤芷煙搖了搖頭:“不,不恨。在你教我七蓮曲的時候,你就表明了你要利用我的目的。既然知道了你目的,過後的路不管痛苦也好,幸福也罷,都隻是我自作自受,為何要恨你?我甘願做一顆棋子,我也信你無論如何利用我,都不會舍得讓我死去。因為我的命是你救的,師父。”
其實不然,最重要的一個理由隻是因為他是她擱在心底,一扯就會痛的男子。但這句話她不能說,她眷戀著他的好,不忍輕易將它們打碎了……
愛會讓女人智商為零,讓男人情商為一百。
而她就是零智商中的一個,她對愛有著堅不可摧的執著,她很輕易地便能學會原諒。雖然她沒有戀愛過,但每個人都對初戀是最難忘的,不隻因為那是第一次懂愛,更因為刻苦銘心。鸞又夏與鳳鴛的悲劇,讓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見證了誤會的可怕,它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心,也可覆滅兩個人的一生。
因而隻要是她愛的,在他沒有親口踐踏她全部的愛戀之前,她都不會任由自己的猜想和他人的片麵之詞影響那份美好的情愫。
有人說這樣的愛戀最大度也最容易幻滅。它就像是一把弓,能不斷地承受著摧殘與打擊,然而當弓弦拉到了極致,崩斷後,便再也無可能複原,再也無法恢複如初。韌性越大的愛,放棄時也會越徹底;越是剛強的心,決絕地也會越瘋狂。
柳墨淺看著夕陽下藤芷煙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在此之前見過玄梓宸,是他主動找的玄梓宸。
他對玄梓宸說:“承諾過將她還給你,三日後,帶她走……”
玄梓宸當時覺得很是詫異,因為前幾日他說過柔兒對他還有用,如今轉變那麽快,他不是不知道原因。玄梓宸搭在輪子上的手指不由得握緊,蒼白的俊臉有些警惕與不安:“你突然改變了主意,是因為你動情了麽?”
柳墨淺眼尖地察覺到了玄梓宸的忐忑,他忽地就笑了,鳳眼裏一抹邪光閃過:“現在離曜就在鄔岑縣,你難道放心讓嫂子跟在我身邊?我要做的事,並非是非她不可的……還有,如今藤芷煙身邊有個認識沒多久的姐妹,叫做烏七,這人曾是星沉教的人,離曜派她去裕國皇宮救蘇凝若,所以她與離曜怕是暗地裏有聯絡。雖然目前她不曾對藤芷煙有不利的舉動,但不可掉以輕心。且不說她是我嫂子,是我徒弟,就憑你愛她這一點,也請你護她周全。”
“白歌,你真的對她隻是師徒之情麽?”
“我沒有愛人的權力,從十歲那年就沒有了……”柳墨淺的眼底第一次閃過了一抹傷痛,他的命運早就已經注定好了,可以生兒育女,卻萬不可動情,多麽諷刺的人生……
藤芷煙先回的客棧,一進房間,烏七正好在裏麵。但烏七的打扮讓藤芷煙亮瞎了眼。她穿著五彩斑斕的輕紗罩衫,裙擺曳地,隻是這衣衫花到讓藤芷煙直覺烏七是從不同染缸裏泡了半個時辰出來的。
一向素顏的烏七竟出奇地化了妝,但那妝容簡直不敢讓人恭維。眼睛塗得跟個國寶似的,用烏七本人的話來說就是比黑眼圈還黑眼圈。她本就長得白潤,偏偏施了粉黛,以至於她臉蛋中間的兩坨胭脂紅顯眼的程度完全不亞於大姨媽落在衛生巾上麵的顯眼程度。她那張櫻桃小嘴也塗成了血紅色,如此誇張的妝容,藤芷煙在腦海中搜刮了無數個詞語,最後隻覺得“異人類”這個比較適合此刻的烏七。
藤芷煙在烏七周圍轉了個圈:“你被雷給劈了?如此雷人的裝束,真可謂是天雷滾滾呐!”
烏七接下來說的話更是雷人:“我要去青樓當陪客!”
藤芷煙原以為烏七隻是說說罷了,然而當藤芷煙被烏七拽到鄔岑縣的青樓——溫柔鄉的樓下,看著烏七威脅著老鴇走進裏麵之時,她才徹底信了烏七並不隻是說說而已。
烏七本欲拉著她一起進去的,但她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所以抱著門前的那顆大槐樹死死不肯鬆手,儼然一副逼良為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