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相互依偎
林青薇還是沒有吵醒他，輕輕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骨，見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又到洞口外撿來枯柴把火撥得更亮更暖和。
林青薇在火堆前蹲著，下巴擱在那膝蓋上好一陣，火光映著她嬌小的身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等回過神時外邊的天色已經黑透了。林青薇側頭看著蕭晏涼薄淡漠的臉，始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按照他的警惕程度來講，在林青薇起身的時候就應該有所察覺。林青薇還去洞外拾柴又回來弄火，蕭晏居然也沒有醒。
林青薇撐著膝蓋站起來，走到蕭晏身邊，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準備把脈之際當即發現他手渾然冰涼，不僅如此，整個人都是冰冰涼的。
林青薇當即有些發慌，摸過他的脈象以後又放下心來，雖然脈象虛弱但好歹也還在。她便扶著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卻還是沒有把他給晃醒。
林青薇道：“蕭晏，你再不醒來，我便要走了。”
蕭晏盡管睡著了沒睜開眼睛，卻在林青薇抽手的那一刻，倏而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喃道：“別走。”
林青薇心裏像堵了一塊石頭一般難受，蕭晏等不到她的回答，又緊了兩分，道：“你別走。”
以前他溫暖的掌心，眼下同樣是涼涼的。這種時候別說要走，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下山的路又黑又難走，她隻不過是說出來刺激他的，沒想到他潛意識還在，人卻醒不來。
林青薇沒有辦法，隻好抽出銀針往火苗上烤過以後，往蕭晏身上紮了幾針。銀針刺激穴位頗見成效，蕭晏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林青薇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另一隻手解救了出來，又去把火撩得更大了些，把身上的披風解下蓋在了蕭晏的身上。
漫漫寒夜，林青薇獨自守著他。有一半的時間用來出神發呆，一半的時間用來靜靜地看著蕭晏的臉。
她竟也不覺得這寒夜難熬。大概在人的生命裏，總會遇到一些人，他們的存在，勝過了時間。
川中的冬季很少下雪，更加寒冷的空氣都被阻擋在了山外。但是山上地勢高，溫度更低，卻常常為雪白了頭。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那洞外竟零星飄起了小雪。
雪花飄到了洞口，頃刻被洞內溫暖的氣息給融化，留下點點深色的印記。
一道風夾雜著冰雪的氣息從外麵吹進來，還是讓人覺得冰寒撲麵。
“冷……”
林青薇聽見了蕭晏低低的聲音，見他嘴唇微微動著，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等走到他麵前，側耳仔細一聽才聽清楚，原來他說冷。
林青薇給他攏了攏披風，發現他仍是渾身冰涼，絲毫不得緩解，再加上外麵寒風呼嘯，隻怕雪上加霜。
以前都是蕭晏像一座山一樣擋在她的前麵，為她擋去風雪嚴寒，帶給她溫暖。即便是受傷了，他也是一聲不吭。林青薇還沒有哪一次見過，蕭晏這般怕冷虛弱的樣子，這般渴望得到溫暖的樣子。
畢竟他不是鐵打的，他也有血有肉，有一顆心。他也會感到或寒冷或饑餓，也終將有一天會倒下。隻是在人前，他習慣了忍耐，從不多吭一聲。
隻有在他無意識的時候，和林青薇在一起感到安全的時候，他才會這麽可憐。
盡管林青薇已經緊緊地用披風裹著他，卻還是能隱約感覺到披風下他的身體正瑟瑟發抖。他冰涼的手扣著自己的，怎麽都不願鬆開。
林青薇也沒抽走自己的手，如果這是讓他唯一覺得溫暖的源泉的話，她不願意斷絕他一絲絲的希望。她仰頭看著，他呼吸之間噴出來的寒氣，還有他幹燥的嘴唇。她其實很想說服自己，隻是因為可憐他。
可是她自己知道，不是。
林青薇隔著厚厚的披風將他抱著，可是那樣帶來的溫度幾乎起不到很大的作用。林青薇再清楚不過，在極度嚴寒的時候要想真正取暖，最好的辦法是貼身依偎、相互取暖。
後來她取下了披風，把披風攤在火邊烤到暖和，再一件一件褪下身上的裙襖。直到身上隻剩下薄薄的裏衣，她撿起披風披在自己的身上，朝蕭晏走去，寬下他身上冰冷的紫袍，最終貼身依偎在他懷裏，用披風把兩個人都裹了起來。
蕭晏的身體冷得像冰塊，林青薇要一點一點地把他捂化。但對於蕭晏，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極為渴望，他第一時間便緊緊地把林青薇擁進懷裏，死死扣著。
林青薇柔軟的身軀貼著他堅硬的胸膛。他胸膛上有傷也顧及不上，蕭晏恨不能用進自己渾身的力氣把懷中女子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他夢裏也喃著林青薇的名字。
林青薇覺得悲涼。她也沒想到，他們會走到如此境地。
她的臉貼著蕭晏的胸膛，聽著那胸腔裏的心跳，由死寂沉緩慢慢變得有力起來，正如蕭晏的懷抱。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裏火光在閃，但眼波卻很平靜。
蕭晏，你若知道有一天你會離不開我，一開始你會不會多愛我一些？你會不會不舍得看我難過，不舍得放棄我、眼睜睜看我去死？
大抵緣分和天意就是這麽奇怪。林青薇想，如果他會，他們之間也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了。
林青薇目光清亮，像是蘊藏著冰雪融化後殘留著的濃濃的濕意，她還是動了動雙手，輕輕地從蕭晏的腰際繞過，閉上眼睛蓋住了眼裏的流光暗轉，然後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遠遠打破了她所有的冷靜，就好像纏綿的相思和愛戀，一經衝破了牢籠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已經很久沒有衝動和主動，想要擁抱一個人。
可真當她伸手環著蕭晏的腰時，她竟也恨不能用光自己所有的力氣。
林青薇閉著眼睛，眼角微紅。原來擁抱也會讓人上癮麽。她的理智和克製，在這一刻全部被重重擊垮。她的雙手在蕭晏的腰後，如藤蔓一般，緊緊地攀附著蕭晏結實的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