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合宿日常中
角落燈光昏暗，星見未步癱坐在牆邊，縮在那逼仄的陰霾中，身後傳來陣陣水聲，飛鳥正在洗手間洗澡。
她抱著膝蓋，將臉靜靜地埋在腿上，耳邊隻有水聲和時不時確認星見位置的飛鳥的聲音。
可是她的腦海裏，還不斷回蕩著課堂上老師對她中肯的評價。
“還差得遠。”星見悶聲悶氣地對自己說著。
“miho？”
“在哦，我就在外麵，飛鳥洗完了嗎？”
水聲消失，星見未步抬起頭，平日琉璃般幹淨明媚的眼眸中稍添陰鬱，在聽見身側的推門聲後立刻隱匿起來。
“喝杯牛奶嗎？我中午特地買了兩盒。”
“草莓味的！”飛鳥一隻手擦拭頭發，另一隻手接過草莓牛奶，濕潤的指尖劃過星見的掌心，為她添上一絲暖意。
“嗯，還好販賣機裏有，果然泡澡後就應該喝一罐牛奶，對吧。”
星見未步說著幫她插上吸管，起身去拿自己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水聲再次響起。
浴室裏還殘留著方才的霧氣，遮住了星見的眼睛，她現在鏡子前隻能看見一層薄霧覆在其上，看不見狼狽的自己。
重複著讓自己最安心的姿勢，星見貼著浴缸抱住自己，稍後又覺得不滿，平躺在浴缸中，雙手撐在浴缸兩邊，慢慢平躺著將頭溺在水下。
水麵慢慢出現小小連串的氣泡，星見未步躺在水裏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上垂著的浴燈。
刺耳的聲音消失在耳邊，被水淹沒，燈光透過波動的水麵落在她眼裏，向四周暈開，不再是單調的暖黃，五光十色，讓她不由迷了眼。
直到實在無法呼吸，星見才不得不舍棄那水麵呈現的景象，那是夢中才會呈現的光怪陸離。
等她走到床前，飛鳥已經將頭藏在被子中安穩睡去，發出平緩地呼吸聲。
星見躡手躡腳地走到牆邊關上燈，濕漉漉的頭發搭在肩頭，水滴沿著發梢落在地上，噠噠響著，那是除了呼吸聲外房間裏唯一的聲音。
半分鍾後，嘀嗒的水聲也消失在了屋裏。
星見拿著毛巾換上了運動鞋輕輕合上門，走到安靜的走廊上。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每晚這個時候，她總會因為樓下便是排練室而感到慶幸。
已是深夜，排練室的門虛掩著，星見推門而入，手輕輕合上門，發出刺啦的聲音，她躲在黑暗中，在舞蹈室的牆上摸索著。
這間舞蹈室並不是乃木阪白天使用的那件，是星見偷偷找到的，也是樓裏鮮少沒有裝攝像頭的閑置練功房。
“啪嗒。”
她熟練地打開了舞蹈室的一盞小燈，燈光在偌大的房間顯得格外可憐，被黑暗裹挾著。
封閉的房間裏，還未散去的地板、牆壁淡淡的油漆味，因為閑置而產生的灰塵的味道都不斷刺激著星見的鼻腔。
她戴上耳機，站在那簇微弱卻努力的燈光下，讓自己酸痛的四肢在音樂的指導下舞動。
音樂不知道在耳邊循環播放了多久，明明隻有她一個人，偌大的舞蹈室舞蹈室卻猶如潮濕悶熱的沙丁魚罐頭，讓星見未步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發酵，在肌肉中形成乳酸，她剛洗過的肌膚上緊緊縫著薄薄一層細汗，帶來揮之不去的黏膩感。
星見未步就這樣躲在舞蹈室裏一個人跳著，拚盡最後一起氣力地跳著。
她果然還是那個星見未步，不願意在別人麵前示弱，就算在別人眼裏仿佛不努力也好，她也不願意表現出自己像個失敗者的樣子。
天將破曉，雲層染上慘淡的金黃，盡管不夠耀眼，陽光仍舊努力地嚐試著突出重圍，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
齋藤飛鳥睜開眼睛的時候，星見未步趴在她對麵的床上一動不動。
星見的身上沒有蓋被子，床邊又掛著一件白天沒有見她穿過的T恤，仔細看能夠看見胸襟、領口和袖口等地方都有深深淺淺的痕跡，像是被水潑過一樣。
齋藤看了看手機，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她起身走到星見床邊，拍拍她的後背，想叫她起床。
手掌剛觸及星見的後背，便能感到透過睡裙傳來燙手的溫度。
“miho，快醒醒，要上課了。”
飛鳥努力地在她耳邊喊著，星見用力地睜開眼睛，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兩個齋藤飛鳥。
星見未步撐著床慢慢起身，滿臉通紅，嘴唇卻發白，“幾點了？飛鳥。”聲音也格外的嘶啞。
“八點半了。”
“你先去洗漱吧，我先換一下衣服。”星見撕扯著喉嚨用力說道，眼底一片青色。
“你沒事吧，miho，你的臉色好差。”飛鳥擔心地看著她，眼神中滿是緊張與關切。
“沒事，可能是因為夢到了舞蹈老師導致我沒睡好吧。幸好還有休息日，熬過今天，明天就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也不會做夢都在被舞蹈老師和聲樂老師罵。”
星見未步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噙著笑用著熟悉的語氣對著飛鳥說道。
“那你先換衣服吧，我先去洗漱。”看著好像恢複了一些元氣的星見，飛鳥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
“嗯。”
等飛鳥進到洗手間，星見用力甩了甩頭，看著自己有些發紅的皮膚，又抬手摸了摸滾燙的額頭，歎了口氣。
星見打開行李箱翻找著，將找到的退燒藥藏進被子裏才緩緩起身換上方便活動的衣服。
飛鳥從廁所出來時，星見已經換好衣服，正準備將頭發束成簡單的馬尾。
她的右手在腦後束住頭發，右手貼著臉頰，正準備用牙齒咬下綁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
星見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向飛鳥，嘴裏叼著剛取下皮筋，雙手束在身後。
“怎麽了？”
星見看著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飛鳥輕聲問道，手上動作不停，熟練地紮著頭發。
單馬尾的星見看上去格外清爽，齋藤飛鳥隻覺得她的心髒猛地一跳，又立刻恢複平靜。
“沒事”，她看著星見依舊通紅的臉，還是有些擔心，忍不住再次問道：“真的沒事嗎？可是miho，你的臉真的好紅。”
星見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挽至耳後，莞爾一笑，將自己昨天並沒有喝的草莓牛奶扔出去。
牛奶劃出一道弧線，像她此刻上揚的唇角，穩穩地跌入齋藤飛鳥的懷裏。
“完全沒事，我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可能趕不上早餐，所以需要拜托飛鳥大人現在趕快去食堂吃飯，順便幫我帶一份，拜托了！”
星見未步雙手合十，輕閉著眼睛作出請求的姿態。
“包在本大人身上，miho最好快點下來。”說完，飛鳥拿著牛奶走出房間。
屋內，門合上的瞬間，星見未步便脫力倒在了床上，抬手輕輕揉著太陽穴，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