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畫下一個你
我畫下向日葵,這些朝聖者的臉,總是微微揚起。
——雨蘭《我畫下》
兩人吃完早餐,從深深的小巷子走出來,幽深的小巷,兩旁是飽經風霜的漁家建築,刻滿了時光的痕跡,陸芷晞喜歡這裏的氛圍,時光走得很慢,這裏的人們臉上總掛著淳樸的真摯的笑容,其實G城的文化很多元化,幾個文化鼎足而立,本地的文化以漁家文化為主,也有很多外來文化,比如客家文化,陸芷晞他們就是屬於客家文化,據說他們的祖上在清朝時期才遷過來G城定居的。
陸芷晞對於這裏沒有什麽歸屬感,可能和從小長大的環境有關,但是這裏就像是與外界隔離,自顧自的過著屬於自己步調的生活,不受外界的影響,不緊不慢,過著平靜的生活,日出出海,日落載著滿船的收獲或是空船而歸,日複一日,靠海而居,是上天多好的饋贈。
窄窄的巷子,堪堪夠兩人並排而行,偶爾手臂擦著手臂,兩人默契的向外走一點,不一會又碰上,就這樣從這條希望沒有盡頭的小巷深處走到了喧鬧的人群。
顧淮生提議去海邊走走,陸芷晞想了想,接受了他的提議。
”你對這裏的感受是什麽?“陸芷晞問他。
他沉默半刻,“很特別的感覺。”隻說出這幾個字,“有一種莫名的召喚力,讓人安定。”事實上如果說剛開始是為了緬懷才來到這裏,那麽他是多麽的慶幸,在這裏遇到了她。
在他的感受裏,這是一座很溫馨的小城,可能是見慣了大都市裏的霓虹幻影紙醉金迷,格外迷戀這種慢步調的生活節奏,小小的一座城,有一望無際的海。在城中是一種感受,在城外又是一種感受,但是這兩種感受都是陸芷晞他們一家人給予的,城中有她在窗邊安靜看書的剪影,歲月靜好;在城外,一個小鄉村裏,蘊藏著無盡的魅力,是她在花間對著他笑,在葡萄架下回憶往事,樁樁件件都觸及他的內心,他的靈魂。
“我也覺得這裏有一股莫名的召喚力,其實我對於這裏沒有什麽很濃厚的感情,可能是文化差異吧,很奇怪吧,其實你可能沒有感受過,我讀高中的時候感受更甚,和同學的家相隔十幾裏的路程,講的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方言,兩地的習俗也有很大的差異,所以我家和這裏差了那麽遠的路程,幾十裏路,算一算這已經是很大的差異了。”
“但是,我喜歡這裏,可能是‘小城’的名號吸引了我,很有故事不是嗎?所以奶娘選擇這裏度過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不是嗎?擇一城終老,何況這裏還有一年四季的麵朝大海,穿暖花開。”
“其實我沒見過多少次海,記得第一次見到海的時候心情激動地那天晚上都睡不著,但是在這裏,我每天都可看到海。”
這段算得上語無倫次沒有中心的話,連陸芷晞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隻知道她好像找到了那種,在高中時期和同桌假裝生病請假回宿舍偷懶,兩人窩在床上講悄悄話的感覺,有講不完的話,恨不得把心都掏空才好。
但是他就這樣耐心的聽你講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想表達什麽的話。他嘴角彎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偶爾眼神的交流在向陸芷晞投遞他在認真聽的訊息,陸芷晞看到他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表情,繼續嘰嘰歪歪的講,一段路就在陸芷晞的話癆中走完。
其實陸芷晞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相反,她總是喜歡把話埋在心底,除了很親近的人,陸芷晞沒有對誰講過那麽多剖白心跡的話。
“然後呢?”他適時的插一句引語,引著陸芷晞往下說。
“然後,就沒有然後啦。”她使詐,“就在這裏吧。”
下麵的海灘堆起了一個大大的“埃及金字塔”和“歐洲城堡”
她孩子氣的一溜煙衝下去,顧淮生無耐的搖搖頭,隨著她下去,她站在那座與她同高的“埃及金字塔”前,嬌俏的衝他招手,“快來,是不是應該拍一張照?”
他從善如流的掏出兜裏的手機,示意她準備好,她卻搖搖頭,白首喚他過去,”一起。”
他沒拒絕,走過去,她請求幾個背著包路過的女孩,幫他們拍一張合照,沒想到幾個女生卻看呆了,隻顧對著顧淮生的方向捂著嘴驚呼,像看到明星一樣激動的捂著心口尖叫,陸芷晞都害怕她們太激動下一秒會昏厥過去。
都說這人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憑著他可與明星媲美的顏值,都不知道讓多少人為他著迷。
陸芷晞尷尬的拿著手機站在原地,等著她們犯花癡,顧淮生笑得彬彬有禮,拿過她手裏的手機,遞給其中一個女生,“不好意思,麻煩一下,可不可以幫我們拍一張合照?”
那女孩完全已經懵掉了,揪著她同行一個女生的衣服激動的問,“是在叫我嗎?是在和我說話嗎?”
那女生回答她,“是啊是啊!”
“好帥啊我的天”有女孩低聲的驚呼。
直到那女孩把她推出來,被顧淮生請求的那個女生才緩過勁來,“好的好的,不麻煩。”
那女孩像是才發現陸芷晞這號人,看到陸芷晞小鳥依人的站在顧淮生的身邊,陸芷晞莫名覺得那女孩子的臉都僵掉了,拍了幾張,她說好了,陸芷晞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最後她的同伴們湊過去看了眼手機裏的幾張照片,幾個人小聲的交流,“我的天,最萌身高差誒,好萌,碎了一地我的少女心。”
陸芷晞突然覺得光是站在這人的 身邊,就與有榮焉。
最後女孩一臉敬畏又不舍的雙手捧著顧淮生還給他,最後小臉粉撲撲的說了句,“先生,可以要個聯係方式嗎?”顧淮生婉拒,那女孩還是不死心的問,“那是你的女朋友嗎?”
顧淮生也不解釋,接過手機道了聲謝。
陸芷晞站在原地腳尖無意識的摩擦著沙子,等著顧淮生走回來,湊過去看照片,揶揄的說,“……幹嘛拒絕人家萌妹子?”誰知陸芷晞才湊過去,顧淮生突然使壞的舉高了手機。陸芷晞索性不看了,自顧自的往前走,走到那個城堡前停下來,像隻能巴巴望著城堡羨慕的灰姑娘。
那樣光彩奪目的人,要如何站在他身邊。
陸芷晞很厭惡這樣的自己,老是因為一個人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以前是,現在也是。
顧淮生湊到她的身邊,那張俊俏無比的臉湊到他她麵前,帶著戲謔的笑,“不逗你了。”說著把手機湊到她的眼前,屏幕裏的兩人臉上都帶著甜甜的笑,像極了……熱戀中的情侶。可是,隻有她知道,或許他們可以,但是她越知道,就越是不敢。
心裏細細密密的苦澀湧上來,天空的太陽好像一瞬間就被烏雲密布給掩蓋,不夠絲毫的光亮。陸芷晞知道這是壞情緒的前兆,她唯一控製不住的隻有她的那顆心以及像洪水般把她鋪天蓋地籠罩住的壞情緒。
她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事實上在看到他湊近的臉時,她就知道,她最無法做的事就是給他壞情緒,他的臉上不應該出現除了清澈的笑以外的表情。
“其實我們兩個還是蠻配的對不對?”
他聞言,眉眼間的情緒突然變得繾綣,似乎還帶著一種陸芷晞看不懂的……深情。
陸芷晞一下子就看癡了……
他柔聲的說,仿佛怕把什麽給嚇跑,“嗯,是挺配的。”
她忍不住摧毀他,“我說的是有兄妹相。”說完還煞有其事的指著兩個人的臉說,“你看不是挺像的?”
說完心底突然升起了淩虐的快感,請原諒我,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她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海灘上寫字,一個海浪上來,顧淮生眼疾手快的把她一把拖開,她看著海浪把字跡全都衝刷掉,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顧淮生臉上帶著慍怒,但是動作輕柔的伸手把她拉過來。
陸芷晞仰著頭對他笑,故意忽略他臉上顯而易見的關心,“顧大哥,我想畫一個你。”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一個精神分裂病患者。把自己傷透就算了,還傷及無辜。
講完把手從顧淮生的手裏用了點力的抽開,自顧自的畫起來,畫畫一直是她的弱項,就連小學的美術作業都是陸禹幫她畫的,陸禹畫畫很好,但是她沒遺傳到這一基因。
顧淮生擰眉看那個像個孩子耍無賴賴在地上不肯起的小姑娘。怎麽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呢?他不是不心疼,他何嚐沒看出她情緒的變化,他何嚐不懂她的情緒,他何嚐不想擁她入懷。
但他隻能在邊上看著,他怕他在張開雙手,她就逃得遠遠的。他知道,急不來,他可以等。哪怕頂著一個大哥哥的名號。
這是什麽,一個頂著妹妹的名號受著照顧,一個頂著哥哥名號給她照顧。誰說愛情不是越牽絆越小心翼翼。
“看,這個是不是你?”她指著海灘上一個分不清五官的圓形對他說,她還一一給他解說,生怕他看不懂,事實上他是真的看不出來那個連圓都不規整的圖案是什麽,更別說看出來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