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裏隻看得到你
一生的路，與多少人擦肩而過，就會有多少人愛恨情仇，有多少迎來送往，就會有多少水落石出。流年裏，我必須學著學會寬容，必須與鏡子清潔的光相對。
——吳開展《相忘於江湖》
如果說照片上的人就已經是標致動人，時光好像並沒有帶給她什麽不好的變化，至少眉眼更加的深邃，眉目如畫卻又靈動，古典中的溫婉恬靜好像又不止是靜。
“陸小姐，你們是來逛超市？”林楚楚問。
聰明的人都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問題，說寒暄，兩人並不熟悉。如果說剛剛的那一句介紹問候兩人就算是認識的話，這句話也未免太過於自來熟，思及此，陸芷晞一瞬間摸不清她的意思，點點頭，心裏對於她語氣中提及某人的熟人頗為不舒服。
她微微一笑，低頭略顯嬌怯的勾了勾唇，眼裏盛滿了對過去的懷念，“他一直都那麽體貼，以前也是……”一句話沒說完，她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一樣，歉意的看向她，咬著下唇，手指攪在一起，溫婉一笑，“對不起，陸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神裏卻是一絲歉意都沒有。
陸芷晞望著她的眼神已帶著些許不耐煩，良好的家教以及下意識不想在她麵前落了份隱藏的敵意，她忍住口中那句“白蓮花”沒說出口，心想著這麽爛俗的戲碼她早百年前就不屑於用在小說裏了，但是不得不說，情敵見麵總是會不厭其煩的上演這樣幼稚的戲碼，隻是還是得承認，效果還不錯。
陸芷晞報以她更加明媚的微笑，“哦？是嗎？”
賈溪最討厭她這幅總是事不關己淡然如水的表情，“你都不知道以前顧先生跟楚楚姐感情多好！”
林楚楚扯了扯賈溪的袖子，示意她別說了，“陸小姐，別介意小溪性子比較心直口快。”
陸芷晞猜，性子比較心直口快後麵一般接的是這種性子的人都比較愛說大實話。
其實，陸芷晞隨便拿一件顧淮生的事情出來說一下，就是最好的反擊，但是她不屑於，她和顧淮生之間的事，哪怕一件很小的事，她都不舍得與旁人分享。而且這樣做事對顧淮生的褻瀆，用他來當武器，她是從沒想過的，隻是戰爭卻是因他而燃起。他這樣風清月白的一個人，將他與一點髒汙的東西想在一起都是一種玷汙。對於這一番略帶敵意的挑釁，陸芷晞隻當做是在看戲，她在心底默默翻了無數個白眼，不就是個過去嗎？何況她算是什麽呢？在她麵前挑釁有什麽作用？有本事在顧淮生麵前說去啊，說她還在眷戀，問他能不能和和她分手，再和她自己重新在一起啊?
“沒事，她也說了，那都是過去的，我也無力改變，隻是人總是從過去吸取教訓然後在成長為更好的人，你說是不是？”這樣越來越好的顧淮生現在是我的。陸芷晞明顯感到空氣中彌漫著的越發濃鬱的火藥味，對於一個在小說世界裏起伏近十年的人，這樣的戲碼不得不說很低級了。眼前的人似乎慢慢和那張照片對不上了，那時眉眼裏盡是清澈，現在也已染上了世俗。
她想起顧淮生那時斟酌了許久才組織好的一句話：可能成長會讓人變得越來越世俗和現實吧。
誰說不是呢，連他這樣的一個人都生出這樣的類似於哀歎的感慨，可想而知他當時是有多失望了。
“你說得對。”林楚楚沉下眼。
“怎麽那麽久？”身後一隻手圈過她的腰，自背上貼上來，“等不及了就來找你了。”顧淮生低沉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陸芷晞的心揪了一下，手貼上他環在她腰上的大手。
這樣旁若無人的親昵刺痛了兩人的眼，這樣明晃晃的忽略讓麵前的人有點不知所措以及……拘謹。林楚楚的表情絕對算不上好看，她剛剛在聽到賈溪介紹的時候，心裏就一直不舒服，一邊忐忑著一邊期待，現在終於見到了，隻是他的眼裏……沒有他。
“顧先生。”賈溪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訥訥喊了一聲。
顧淮生詢問的望向她，眼裏星星點點的亮光，漆黑的眼眸裏印著一個小小的她，她粲然一笑，“你不記得了嗎？上次在我家的時候？”隻是眼底的意思卻是在挑釁：有本事你敢說記得試試？
他忍不住笑，搖搖頭，順了順她被風吹亂的劉海，溫熱的手掌貼了貼她的臉，“都凍著了，回去了，嗯？”
陸芷晞最愛他每次詢問意見時，語氣末端微微挑起的那句“嗯”，他聲帶的震顫好像也震動在了她的心底，麻酥酥的，勾著他的手掌，應了聲，“好。”
兩人扣著手正欲走，“淮生！”林楚楚叫住他，“淮生！”細聽之下竟是已凝噎，聲音婉轉曲折纏綿，留戀和不舍意味充斥。
顧淮生嘴角依舊掛著笑，“不好意思，剛剛沒注意看。”語氣是坦蕩的自然的由衷的，她的狼狽，更襯得他的風輕雲淡真摯得不帶一絲雜質，對啊，他說放下了便是真的放下了，“好久不見。”他微微頷首，臉上的笑妥帖。
林楚楚哽了一口，他向來都是這樣，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向來都是一副從容處變不驚的冷靜模樣，隻有入過他心的人才會知道他的那一份嗬護有多可貴。曾經，她曾有機會進入他的心，卻被她生生自我錯失，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勸慰自己，不要再去計較，不要再去留戀了，可是一想到他，便全都潰不成軍，建設起來的牢固的屏蔽起過去的圍牆也不堪一擊。知道他不可能再回頭了，仍是忍不住想，要是時間再回去一次就好了……那時是她太不懂事，還不懂，愛人或許一輩子都隻能遇到一個。
“我們先走了。”顧淮生說完，向她們點點頭，自然的拉過陸芷晞的手徑直離開。接著忽然轉身，斟酌了一下語句。
三個人都疑惑的看向他，林楚楚似乎有點激動，期待的眼神灼灼的盯著他，迎著三人的目光，他開口，“對了，朋友之間應該不必叫得那麽親密吧？我未婚妻會介意。”說完便低頭詢問她，“是不是？”
陸芷晞隻好嘴角抽抽，滿頭黑線的點點頭。這一招用的確實是不錯，想起離開時林楚楚和賈溪的臉色，陸芷晞心底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覺得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那麽什麽都無所謂了，她其實一直都覺得林楚楚可能是傻，居然會主動放棄了這麽好的顧淮生……而顧淮生之前眼光居然那麽差……
跟著他的大長腿的腳步，陸芷晞側著臉仰頭看他，他似有感應般低頭，兩人目光對上，膠著。
對視須臾，顧淮生歎了口氣，一把將她拉入懷裏，陸芷晞靠在他的胸膛，事實上她也才高到他的鎖骨處，每次擁抱他的下巴正好可以擱在她的頭頂，每次他都說，你看我們的高度不是正正好？
說完就會自然而然的解下她特意為他穿的高跟鞋，“以後不用特意為了這些所謂的相配這樣委屈自己，你是怎樣的就該是怎樣的，這樣真實的你才跟我是最相配的。”
陸芷晞網購了一雙十厘米的很精致的高跟鞋，在房裏偷偷試穿的時候被他發現，那時的表情，無奈中又帶著看穿她意味的細小的慢慢溢出來的滿足與幸福。陸芷晞想，這樣她就很滿足了，他的領域或許她進不去，那她就在自己的世界裏給他自己給得起的愛就好了。雖然可能很渺小，但是他懂，他感受到了，那就是盛大了。
“你剛剛真的沒看到她嗎？”陸芷晞故意問他。
他挑挑眉，一副“你想讓我怎麽回答”的疑問表情。
“哼！要不你回去？”不喜歡他因為那個誰有任何一點猶豫的表情。
他很無辜的委屈，“你讓我回哪去？”勾著她的手送到嘴邊輕吻了一下，“有人把我的全部身家都拿走了，讓我去哪裏好呢？”
居然撒嬌，這人真是……越來越拿他沒辦法了。
陸芷晞小小的翻了個白眼，“我拿你什麽東西了？冤枉啊！”
“拿走了我的心……還有差點……”他眉眼帶笑，稍微組織了一下接下來的措辭，最後忍不住低笑出聲，“即將拿走我的身，還說什麽都沒拿。”
陸芷晞捂住他的手，小臉一紅，“住口！誰要你的身！”
“不知道是誰……”話沒說完，小姑娘就掙脫他的手徑直上了車，自己扣好安全帶，目不斜視，嘴微微撅著，他上了車也吝嗇給他一個眼神。
“我的眼裏一直都隻有你。”發動車子前，他說了一句，說完也不等她反應，車子緩緩駛向馬路回去車流。
反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之前故意刁難他的問題，嘴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最後忍不住，傾身在他側臉輕啄一下，再迅速回到位置坐好。
“不生氣啦？小醋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