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92章 「女朋友」
經歷這番劫難,見面之後要如何慶祝,耿小慶在心裡盤算過。但是在見到佟童之後,她二話沒說,只是長長久久地抱住了他,哭著說了無數遍「謝天謝地」。
佟童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也沒說話,等她抬起頭來,他輕輕親吻了她的額頭。
這一吻像是打開了耿小慶的封印,她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笑得格外燦爛:「嘿,我就喜歡你這樣,就喜歡你不講規矩。」
佟童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二人一同往醫院走去。想起她受過不少的驚嚇,佟童讓她再做個檢查,耿小慶卻說不用了:「你剛才親那一下子,我就算得了絕症,也被你治好了。」
要是真這麼神奇,那也就好了。
好幾天沒合眼了,見過父親之後,佟童躺在陪床上睡了一覺。醒來之後,他接到了胡文娟的電話。得知他沒事之後,胡文娟數落他不該打人,他也好脾氣地聽著。緊接著,她又說道:「聽小慶說,你在港大旁邊租的那個場館,人家要收回去了?」
「……嗯,小慶什麼都跟你說了?」
「那你找到地方了嗎?」
「還沒有,打算死耗到底。」
「快過年了,好不容易出來了,就別找那些不痛快了。」胡文娟說道:「我們小區外面本來有個開輔導班的,現在老闆要回老家發展了,房子就空出來了。我剛才去超市,看到那上面貼著一張紙,房東要把這個房子租出去了。我看還挺大的,一共兩層,租金也挺划算的,要不你過來看看?我們小區孩子多,你要是能在這裡開,那學的人應該挺多的。」
佟童被這個驚喜沖昏了頭腦,馬上穿起了外套,要過去看一眼。老佟問他去哪裡,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找了個新地方開店。」
「你不是剛搬完嗎?」
壞了,一時得意,昨晚說的謊言就露餡了。
老佟咳嗽了幾聲,急切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嗯,就是人家房東要把房子收回去了,我來回奔波找地方。快過年了,我不想讓你擔心。」
這下老佟沒有再起疑心,而是嘆息道:「如果咱家有房子,就不用這樣搬來搬去了。」
「等我賺了大錢,我就買一套門市房。」
安慰完父親,佟童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房子了。耿小慶像是女主人一般,不僅仔細打量了一番,連水電費都打聽清楚了。而且她還一再強調:「這個簽了合同之後就不能反悔,要是反悔了,那就只能在法庭上見咯。」
房東說道:「這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們別反悔,按時交房租,租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耿小慶眉開眼笑,親昵地挽著佟童的胳膊,說道:「佟老闆,我覺得這裡很好。樓上樓下可以分成兩個教室,或者,節約成本,把一樓改成一個自習區,等著上課的孩子可以先在這裡學習。要是這個自習室收費就好了,不過不收費也沒關係,這一招也能吸引不少學生家長了。」
耿小慶果真見了不少世面,她的意見完全可以參考,佟童讚許地摸了摸她的頭。
但押金是個大問題,佟童給現在的房東打了電話,那位王先生蠻橫地說,先搬出去,才能把押金退給他。佟童耐著性子說道:「你得把押金給我,我才能找到地方,把東西搬出去啊!」
「那我不管,反正到明天為止,你必須搬出去。」
跟這種無賴打交道最能磨練心性,但佟童是不可能打他了,他不想再進派出所了。耿小慶笑嘻嘻地說道:「你是不是在想法子教訓他?」
「不用刻意想了。」佟童說道:「現在不就是在捉弄他嗎?」
到了臘月二十九那天,佟童跟耿小慶一起逛街,買了點兒年貨。耿小慶童心大發,蹲在水產店門口撈著蝦,佟童也不催促她。正在那時,他接到了蘇昌和打來的電話。
蘇昌和沒跟他客套,徑直說道:「找到新的場地了?」
「算是找到了吧!」
「這個』算是『,是什麼意思?」
「我沒錢。」佟童坦率地說道:「搬家需要錢,簽約新房子也需要錢,但我現在是個窮光蛋。」
「只要你服個軟,就不必要搬家了。」
「是嗎?那我還真是求之不得。我錯了,姥爺。」
……
電話那段是長久的沉默,沉默過後,便是電話掛斷的聲音。
佟童狐疑地看了手機一眼,不會吧?他弔兒郎當地,笑嘻嘻地說了句「我錯了」,又很不正經地叫了聲「姥爺」,蘇昌和不會當真了吧?
港城赫赫有名的企業家,難道這麼單純?
但是佟童也沒有深究,他倚在一旁,寵溺地看著耿小慶撈蝦。主人看不下去了,要隨便裝幾條,把他倆給打發了,佟童卻制止了他,說道:「讓她玩會兒唄!」
於是,耿小慶真跟個小朋友一樣,把那些蝦一隻只地撈了起來。撈完了之後,她笑容明媚:「飯桶,今晚可以吃到油燜大蝦啦!」
印象中,那是她第一次流露出孩童般天真無邪的笑容,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
佟童看呆了,那抹笑容,他在腦海中回放無數遍都不會覺得厭煩。
耿小慶蹦蹦跳跳地朝他走來,很自然地將兩隻手放在他的口袋裡,說道:「好冷啊,手都要凍掉了。」
「誰讓你玩那麼久?」
「我還不是照顧你嘛!我想讓你安心打電話。話說,是給你拜年的電話嗎?」
佟童苦笑道:「我現在是個創業初期的個體戶,除了孫丞材那幫人會給我發個複製粘貼的拜年簡訊,誰還會給我拜年啊?」
「那是誰?」
佟童緘口不言,然後搪塞道:「算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大過年的,不提也罷。」
耿小慶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感覺世界都充滿了粉紅色的泡泡,對那位「競爭對手」並沒有什麼興趣。她挽著佟童的胳膊,二人一起回到家,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小夫妻一樣,平淡,恩愛,且幸福。
在外漂泊這麼多年,耿小慶練就了一身好廚藝,她主動下廚給佟童做好吃的。佟童從身後環住她,給她穿上圍裙,又在她耳邊說道:「別把油濺到身上。」
耿小慶心想,完了,要醉死在他的溫柔里了。
耿小慶在做飯時,佟童又接到了張永明打的電話。張垚垚又在家發脾氣,讓他媽想辦法把佟童送進監獄。張永明這才知道,原來二人又鬧矛盾了,而且鬧得動靜還很大。
佟童耐心地聽完,問道:「張叔叔,你真的剛剛得知?」
「前幾天住了幾天院。」張永明的語速很慢,也透著一股虛弱:「你也知道,我差點兒被張垚垚氣死,血壓飆到一百八,站都站不穩。安靜地休息了幾天,對外面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原來是這樣,終究是錯怪他了。佟童有些懊悔,關切地問道:「那現在沒事了?」
「怎麼可能沒事?張垚垚這個婚結成,人家女孩子又病得不輕,家裡亂成一鍋粥,我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收拾了。對了,張垚垚還對你做什麼了?」
佟童不想給他添亂,便輕描淡寫地說道:「您知道孫平安吧?張垚垚跟他們兄弟倆打起來了,還有人受傷了。我想懲罰他來著,結果差點兒把我自己送進拘留所。」
張永明在電話那段一個勁兒地嘆氣,如果他繼續追問下去,肯定會明白怎麼回事。但他並沒有追問,好像害怕知道真相一樣,他匆匆跳過這個話題,說道:「他還是個孩子,還是不懂事。」
佟童只能附和:「嗯,大概就是沒吃過苦吧!」
「你沒事就好,等我再跟張垚垚談談。」
掛掉電話之後,佟童悵然若失。張永明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還是明明知道,卻選擇包庇,又做出一副關心佟童的樣子來,以博得他的好感?但是,即便佟童覺得他人不錯,又有什麼用?
佟童坐在沙發上發獃,耿小慶冷不丁地跳了過來,往他嘴裡塞了一塊排骨,問道:「又是誰的電話?」
「張垚垚的爸,無關痛癢,不用管他。」
耿小慶確實不關心,她只看到佟童的手機到處都是划痕。她仰起頭,明朗地說道:「你的新年禮物,我就給你送個新手機吧!」
「不用,我不玩遊戲,這個手機的功能足夠了。」
「你好歹是個小老闆,手機太差的話,別人會看不起你的。」
「真不用換,咱們以後花錢的地方還有好多,先攢起來吧!」
咱們……
耿小慶一廂情願地想,他口中「花錢的地方」,大概就是指居家過日子吧!他那麼節儉,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佟童晚上還得去醫院一趟,讓耿小慶在家裡好好休息。耿小慶又滿臉幽怨——二人都已經這麼親近了,他怎麼還那麼「正人君子」呢?
佟童並沒有去醫院,而是溜達去了道館,站在門口發獃。不一會兒,房東一溜小跑過來了,幾天不見,房東的姿態居然還有些卑微。
「佟老闆,剛剛接到你的電話我就來了,你有話跟我說,我也正好有事找你。這房子你不用退了,繼續用著吧!」
佟童奇怪地看著他,問道:「怎麼態度轉變得這麼快?是那個出手闊綽的買家反悔了嗎?」
房東尷尬地笑著,並沒有正面回答:「不管怎麼樣,咱們能繼續合作,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誰跟你皆大歡喜?」佟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合同來,說道:「新的合同我已經簽好了,東西我差不多也搬完了。我喊你過來,就是為了讓你檢查一下的。」
……
房東一下子傻眼了,不是不搬嗎?不是要死磕到底嗎?怎麼突然就搬了?
「王先生,這是你讓我們搬的,微信、簡訊都留有記錄。我們搬家是迫不得已,是你逼我的。所以,違約金還是要付給我們的。」
房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暴跳如雷:「你還說沒錢搬,這不明擺著騙人嗎?」
「我是沒錢,但是我可以湊錢啊!」佟童笑道:「我女朋友為我湊了十萬塊錢,短時間內我不必為房租感到發愁了。王先生,是你見錢眼開,勒令我搬出去的,在這個過程中,你的蠻橫無理,我就不計較了,但是今天晚上,你必須得把錢還給我。」
房東垂頭喪氣,又無話可說。而佟童則回味著——剛才他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她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