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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96章 骨血

  孫平安給佟童發了拜年的信息,但是他弟弟並沒有。孫平安開玩笑說,佟童徹底把孫吉祥給得罪了,一是因為佟童沒有答應耿小慶的求愛,以至於錯過了取證的機會;二是因為佟童勸他們兄弟倆放棄追查,此舉實屬懦夫行為,很讓人鄙視。

  剩下的不用孫平安描述了,就算腦補,佟童腦海里也充盈著帶有孫吉祥口音的「垃圾」。

  佟童不怒反笑,孫平安也笑了,問道:「是不是笑那孫二年少無知,又笑那孫大教導無方?」

  佟童熟悉了他這種腔調,也不再覺得奇怪了,笑道:「你們兄弟倆都挺可愛的。」

  這倒不是客套,而是真覺得他倆可愛。雖然,孫吉祥那廝並不喜歡這種評價。

  孫平安在病床上度過了這個春節,可能是心裡憋著一股氣,又患上了胸口痛的毛病。這平安吉祥兄弟倆,真是體弱多病,多災多難。佟童要去探望他,他連連拒絕了:「不必了,大過年的,不必找晦氣。再說,過幾天就好了。」

  想想孫吉祥可能會火力全開罵死他,佟童暫且打消了去探病的念頭。

  佟童記得,酒吧的那個田經理還說要給他答覆來著,但是等到現在都沒什麼消息。他早已被社會毒打過好多次了,早就猜出來了,那句話大概只是人家客套一下而已,所以他也就不去自討沒趣了。

  把佟興帥打發了之後,佟童的心情不是很好。老佟沉浸在悲喜交加的情緒里,並沒有特別在意。儘管是大年初一,但佟童還是離開了家,布置新的道館去了。

  耿小慶留在家裡很尷尬,也跟著一起去了。二人挽著胳膊,親密無間。耿小慶還溫柔地勸道:「你跟佟叔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到底跟誰親近,他心裡有數的。」

  「這個很難說啊,雖然我隨了他的姓,但並沒有流著他的血。血緣這東西,幾乎是決定性的。」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耿小慶還是點了點頭:「那倒是。」

  「人家親兒子已經回來了,要不,我也改回自己的本名?」

  耿小慶吃了一驚:「咦,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

  「我的身世嘛……百分之九十已經載入出來了,等我慢慢告訴你。」

  耿小慶激動得又蹦又跳:「你真是太壞了,這麼重要的消息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真是落難王子啊?你的父母還在世嗎?你是怎麼流落到幸福三村的?」

  在對身世一無所知的時候,佟童也最好奇這幾個問題。所以,他溫柔地看著耿小慶,待她安靜下來,方才說道:「落難王子算不上,生我的時候,我爸媽還窮得叮噹響。不過,我爸才是真正的落難王子,上大學那年家道中落了。我媽嘛,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港城人。我給你幾次機會,你猜猜她是哪家千金。」

  耿小慶很難鎮定下來,她立刻拿著手機查起了港城富豪榜。佟童不急不緩地走著,耐心地聽她大呼小叫,並時不時地將她零亂的髮絲整理好。

  還沒說到蘇昌和,蘇昌和的電話卻打過來了。其實佟童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和蘇昌和的關係,至少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是耿小慶在身邊,他也沒有迴避,而是大大方方地接了起來。

  不過兩三天的功夫,蘇昌和的嗓音又蒼老了一些,不知道是真咳還是假咳,反正還沒說話,就咳得很厲害。

  佟童跟他無話可說,便等著他開口。待咳嗽稍緩了些,蘇昌和才說道:「今天大年初一。」

  「嗯。」

  「你不給我拜年?」

  「新年快樂啊,姥爺。」

  ……

  大概,蘇昌和以為他會冷笑,會耍貧嘴,但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痛快地拜了年,還叫了一聲「姥爺」。

  雖然,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戲謔。

  蘇昌和等不來他的主動,便又說道:「你是在故意氣我?」

  「那你別打電話給我,咱們相安無事。」

  「我也想這樣。可今年是大年初一,我想你媽媽了。」

  佟童這才冷笑出聲:「不會吧?你還會想她?你明明知道我的下落,但是不告訴她……所以,難道不是你逼死她的嗎?」

  「大人之間的事很複雜,不能那麼輕易地下結論,你也不能定我的罪。我討厭你,是因為我討厭你爸;我現在給你打電話,因為你是你媽媽唯一的骨血。」

  聽到「骨血」兩個字,佟童渾身發顫——他有什麼資格提這兩個字?

  但是佟童沒有質問他,而是平靜地問道:「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爸?」

  「不要以為他死了,他就是弱者。當年我跟你爺爺斗得你死我活,我怎麼可能喜歡你爸?偏偏你爸又是個渾身長滿刺的人,更不招人待見。」

  「那你們為什麼要斗?」

  「……」

  蘇昌和居然沒回答上來,佟童又問道:「既然你們斗得你死我活,那你們的爭鬥,又是誰挑起來的?」

  「……」

  蘇昌和一猶豫,佟童便又說道:「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了,我這些年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不是那麼好糊弄了。不管你的理由如何,也不管你跟我爺爺家有什麼恩怨,就沖著你對我媽做的那些事,我就無法原諒你。所以,你現在跟我打親情牌,是行不通的。」

  咳嗽聲比之前更劇烈了,不知道有沒有咳出血來,但佟童卻並不心疼,甚至連一句「保重身體」都說不出來。咳了好一會兒,蘇昌和才說道:「你媽自殺,是我萬萬沒想到的,這也不能怪我。至於你爸,他得的是腦炎,就算救回來,也是植物人。」

  「所以,這就是你袖手旁觀的理由?」

  「你……我沒有袖手旁觀,至少我想救你。你小時候說話晚,不愛跟人交流,就知道彈鋼琴。也就是說,你生性孤僻,但是在音樂方面很有天賦。綜合你這些癥狀,醫生懷疑是自閉症。你爸媽是兩個窮學生,給你做檢查就已經傾家蕩產了,哪兒有錢給你做康復訓練?他們倆商量之後,決定暫時低頭,跟我借一筆錢,你媽媽中斷學業,帶你去美國治病。我也不是沒答應,我提出的條件是,錢我可以給,要是一年內沒有起色,我就不管了。但如果這病治好了,這孩子就得姓蘇。憑良心說,這個條件過分嗎?為了救你,你爸也答應了。但是他生病了,病得很厲害,醫生都建議放棄,我為什麼要救他?」

  一口氣說完這些,蘇昌和又咳了起來,佟童握著滾燙的手機,無數念頭在內心翻湧。結合老韓那邊搜集到的信息,蘇昌和說的應該是實話。原來,他小時候還被誤診為自閉症。怪不得,就算知道他的下落,蘇昌和也沒有將他帶回家,而是任由他自生自滅。

  如果單純因為討厭他的父親,蘇昌和或許不會做得這麼決絕。而那時的佟童被診斷成一個有問題的小孩,這是一個家庭一輩子的拖累,也是蘇昌和的「恥辱」——他是斷然不能接受自己家裡有這麼一個有問題的孩子的。所以,這孩子死了最好。這一死,帶走了仇人的骨血,消滅了女兒的拖累,也洗刷掉了蘇家的恥辱。

  怪不得,怪不得。

  佟童閉上眼睛,心想,如果沒有那場誤診,他和父母的命運又會如何?

  蘇昌和又在那邊說道:「你一天天長大,人也變得機靈起來,我隔三差五派人打聽你的消息,你變成一個正常孩子了。但是我無法把你接回來,因為那樣要面對的麻煩太多了。」

  是啊,要是把他接回去,且不說涉及到遺產分配等一系列棘手的問題,蘇昌和首先得承認自己的失誤——哎呀,很多年前,在海上發現的那具屍體並不是他外孫,他認錯了。

  但是蘇昌和願意這樣承認嗎?恐怕不願意。他願意看到佟童那張臉嗎?估計,也不願意。

  佟童避開自己的身世,問道:「醫生說我爸沒希望了,所以你就不救了?」

  「說到底,他就是仇人的兒子,我為什麼要那麼盡心儘力?」

  「嗯,說到底,我也是你仇人的孫子,你也不要在把我當成思念你女兒的工具了。」佟童頓了頓,又說道:「你沒救我爸,我理解你,但絕不原諒你。所以,你也沒有必要再一次次美化你自己的行為了。」

  蘇昌和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知道你年前過得很不如意,我還想讓你有時間來我這裡坐坐。」

  「得了吧!蘇先生。我是因為誰才過得那麼不如意啊?我為什麼要去你家?」

  在嘲諷來臨之前,蘇昌和掛斷了電話,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佟童能感覺到他的落寞。這也算間接報復他了,想到這裡,陰鬱的心情總算有些緩解了。

  但是,萬一蘇昌和再對他的事業橫加阻攔,那該怎麼辦?

  佟童還沒想到對策,耿小慶眨著眼睛問道:「是你姥爺?」

  「也是仇人。」

  「哇!」耿小慶非但沒有害怕,還頗為期待地攥起了小拳頭:「我好期待啊!先告訴我,你姥爺到底是誰?」

  「你先猜嘛!等猜對了,我給你獎勵。」

  耿小慶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那先告訴我你原來的名字,好不好?」

  「那你不準告訴別人。」

  「我可以對天發誓!」

  「舒雨桐。」佟童淺淺一笑,說道:「取自孟浩然的一首詩,』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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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請個假,本學期最後一次課,我實在忙不過來啦……實在抱歉ㅠ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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