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第二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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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果不其然,是那個人笑盈盈地站著。
頭發蓬蓬亂亂,臉上帶著兩道不知哪兒蹭的黑道道,衣服上也沾著灰,鞋上的泥估計都能刮出個一斤,一看就是辛苦極了的樣子……
於念冰還沒來得及多心疼一下,就瞅到了那人身後不遠處乖巧待著還捂著嘴偷偷向自己這邊看的三人一狗。
哦,莊嘉川倒是沒捂自己的嘴,是提著狗爪捂了狗子的嘴。
隻是……
有什麽區別!
就說呢,這麽多人,哪兒悄無聲息地就從後麵來了……
該先心疼還是該先生氣,於念冰在哭笑不得後,又有了新的選擇困難。
宋時月卻沒讓於念冰選。
“我回來了。”隨著宋時月似是小心翼翼放軟的話,還有她展開的掌心裏,一粒包著粉金色糖紙的小小糖果。
去的時候還能帶著點對那些未曾到過的營地,對古堡物資的暢想,回來的時候……寂寞的路上就隻剩下了對營地的擔心。
隻是,憂慮固然是前進的動力,但是隻有憂慮,這路……真的很難走。
一路上,宋時月想過很多,當自己回到營地時,是白天,還是黑夜?於念冰是睡著呢,還是醒著。總不能還是在哭……
見到自己,會高興嗎?還是因為耗時沒有她想象的長,先生起氣來。
那顆糖,是宋時月在古堡時就特地拿出來揣在了兜裏,萬一於念冰要是生氣,就趕緊剝了放她嘴裏。
隔著糖紙,宋時月有小心地聞過,是淡淡的草莓香氣。
有哪個可愛的姑娘能拒絕草莓糖的美味呢?宋時月覺得,於念冰應該不行。
長途跋涉,用腳步丈量著土地的人啊,要是在歸來時,能像離去時那樣,懷裏拱進一個軟乎乎的人兒,那就好了……
這樣逾矩的想法,隻會出現在最深的夜裏,在宋時月為了趕每日的進度,不斷縮減睡眠,踏著夜色一步步將身後沉重的拖車拉得更遠拉得更久的夜裏。
隻有這個時候,宋時月生出這個念頭時,才不會用理智立刻將它壓下,而是帶著一點點,似乎是對自己真的很努力的獎勵,縱容自己對每一次於念冰的靠近多回憶一會兒,然後小小地期待一下,也許可能會得到的擁抱。
十天。
日以繼夜,腳步不停的孤單,在這來回細品和謹慎幻想的一點甜裏,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了。
當然,想象麽,和現實總是有點差距的。
比如說……
於念冰果然又哭了。
再比如說,宋時月那些迅速整合的安慰話語還沒來得及出口,一碗滾燙的紅薯湯就被塞到了手上,旁邊還排了兩碗等著晾涼。
三碗熱乎乎的紅薯湯下肚,宋時月緊繃了十天的筋骨總算是鬆下了一些。
到這會兒,宋時月才想起了,還停在挖出的溝壑陷阱之外的笨重的箱簍和沉重的板車。
那不是鋪個木板,就能拉進來的車,至少得在陷阱上壘實一層泥土,才能壓得進來。
就宋時月喝湯的功夫,莊嘉川和寧初陽已經卷了袖子去填土,隻是畢竟能力有限,這會兒也隻是填了個一半。
還是宋時月過去,三兩下地把營門口的那塊陷阱給暫時填實了,又把停在旁邊的板車給拉了過來,進了營地。
拉車的時候,宋時月其實心裏是有一點不好意思的。
也不知怎的,近了營地,遠遠地瞅著裏麵的那人……明明稍微繞一下,就能到前門。偏生那會兒自己好像連那麽十幾步都不願意多磨蹭,直接鬆了鎖鏈,放了箱簍,從營地側麵蹬著樹直接翻了進去。
不比向著另一個方向遠望的於念冰,抱著柴禾正走動著的寧初陽是第一個發現營地進來人的。
隻是……那時宋時月也不知是玩心一起還是近鄉情怯,下意識地抬手,手指在唇上壓了一下,對寧初陽比了個噓。
寧初陽是什麽人啊,震驚和驚喜之後,知心人頗為有素質地點了點頭,不但捂住了自己的嘴,還走到馮芊芊身邊捂住了別人的。
帶著狗子去喂兔子的莊嘉川在雜物堆邊看到了這一幕,笑眯眯地抓起狗爪捂住了狗嘴。明明是一無所知的人,偏生笑出了與寧初陽幾乎無二致的姨母笑,差了沒多少歲數,投過來的目光卻滿滿是對小輩的寵溺。
搞得宋時月要是不對於念冰來個突襲,都有點對不起他們似的……
然而,宋時月還是慫,能摸死野豬的手弱弱伸出,卻連蒙個眼睛都不敢,隻是在於念冰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
這會兒宋時月邊拉扯邊想著自己剛才的作為,真的是……太幼稚!
宋時月關於個人形象的小糾結,於念冰倒是沒看出。
在宋時月把箱簍和車弄進來,拆了繩子,把板車上疊得比莊嘉川的腦袋還高的東西卸下兩層之後,於念冰就伸手趕人,把灰撲撲的小姑娘趕進了浴室。
也不知是不是宋時月的錯覺,總覺得自己回來之後,於念冰有些凶凶的。
灌紅薯湯凶凶,不讓繼續拆包也凶凶……
現在把蹬桶的木台階推到桶邊,拿了髒衣盆過來,去關窗戶的時候還是有點凶凶……
是因為自己回來的太快了嗎?
還是因為剛才又哭了所以生氣?
邊脫外套邊思考的宋時月,對這些問題的解答能力總是小學生。
隻問題還沒想明白呢,關好窗戶的於念冰一回頭,卻是一聲“你……你怎麽就脫了!”砸了過來。
要洗澡了不脫?
隻是脫個外套,沒準備全脫的宋時月,一條胳膊還塞在外套裏,有些茫然。
然後就見於念冰紅著臉跑了出去。
宋時月低頭。
不是挺正經的一件t恤麽,就是腰稍微高了點……
來參加這節目,一次就要準備十多天的換洗衣服分布到各個營地裏,還沒算上那些飛船上穿的,備用的,帶去古堡的……三十來套的衣服,她從原主的衣櫥裏好不容湊齊。
這種t恤,雖然腰高了一截,但是本來就是打底穿麽,外麵套個外套……不是一樣穿。債還多著呢,信用點買食物還不夠呢,宋時月沒舍得添置衣裳。
不過……
本來還覺得沒什麽的宋時月,被於念冰這麽一跑,自己也有點……忍不住地伸手把掛在肚皮上頭的t恤下擺往下扯了扯。
於念冰端了放著幹淨衣服的凳子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宋時月低頭拉t恤的傻樣子。
款式就這樣,再拉還能拉長麽!
還……
真的能……
等於念冰把凳子放進來,去勺外間鍋裏趁宋時月喝湯時燒上的熱水時,宋時月出來幫手端水了。
沒穿外套……
那被拉得走了型的t恤,前麵真的蓋上了肚子……
於念冰看著t恤上那被拉歪了的梅枝,實在是心情複雜。這種複雜,在滿臉寫著“我棒吧”的宋時月一手一個熱水桶提了進去時,看著那依舊空了一塊的白軟後腰時,達到了姐姐。
這麽顧前不顧後的家夥,是怎麽做到一臉求表揚地路過的?
熟悉的,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讓於念冰的心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就好像之前那些天的荒蕪,才是一場幻覺一般。
麵上的笑,揚起又落下。
繼續往鍋裏加水,灶下添柴的於念冰其實很清楚,究竟什麽才是幻覺。
可是……
縱是易逝,眼下依舊存在不是嗎?
也許,她們還會在這裏生活很久,很多很多年……
為什麽要為了很多很多年後的離別,從現在開始難過呢?
在宋時月不在的日子裏,於念冰給自己洗腦的功力又更上了一層樓。
浴室裏一個洗澡一個燒水,外頭莊嘉川和寧初陽自覺開始拆包收拾。
撇開宋時月一個裝髒衣服的包不用他們管以外,大大小小的包都被拖到了宋時月從板車上拆下來的防水塑料膜上。
之前看這些東西堆在板車上的高度,他們就知道東西少不了。可真的下手去收拾了,才發現是真的……非常的多。
宋時月這一路上趕路都來不及,傍晚路過夜宿營地隨便衝個涼水就繼續上路是常事兒。這熱水澡,還是這十天第一次洗上,越泡越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浴桶是真的不錯,泡一泡全身都鬆乏了。
待水漸溫了,宋時月準備開洗,卻聽得門那邊一聲輕響。
“給你再帶兩桶熱水,你先別從浴桶裏出來……”於念冰弱了幾分的話從門板的另一端鑽了進來,片刻後才是吱呀一聲開門的輕響。
宋時月:“……”說的好像自己有什麽暴露的惡習似的!剛剛那是貧窮的誤會!誤會好麽!
於念冰力氣小,提不了整桶的熱水,從門縫裏把兩個半滿的水桶提進來,才又掩了門去提另外兩個半桶。
晃裏晃蕩的水提起來,浴室門再開,從外間大門下麵門縫裏吹進來的冷氣鑽進了裏麵的浴室裏。
蒙蒙的熱氣被二度打開的門吹散了更多。
說好的隻是兩桶呢!都聽到了兩個桶落地的聲音還來!
宋時月嘩地一下坐回了浴桶裏,恨不能把頭都埋下去。
事實上……一心提水的於念冰真的,什麽都沒看到。
等聽到那驟然響起的水聲抬頭,於念冰已經隻能看到那邊兒濺出浴桶的一蓬水花了。
兩個半桶的熱水,倒進已經提進門的另外兩個半桶裏。熱氣噗噗地上湧到了於念冰的臉上,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沒壓著的笑聲,清晰地落到了宋時月的耳朵裏。
真是……
恨不能立刻站起來說老子無所畏懼!
當然……
不能。
喜歡的人啊,站在沒有門隔著的地方,心裏再無法坦蕩,也再無法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