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心死
隻要死不了,就一定會有好起來的一天。
鍾妙儀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她一直都不肯喝藥,躺在床上全憑最後一口氣吊著。
短短兩日,她已經消瘦得隻剩皮包骨,臉上一點活下去的念想也沒有。
太醫說,這樣折騰下去,身子就沒了,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鍾妙儀已經不在乎了,她隻想能快一點結束這個悲慘的人生。
蘇澤衣很忙,可還是會抽空守在她的床邊,凶狠無比的命令她吃東西,喝藥。
鍾妙儀閉著眼睛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就用自己的嘴去喂,依舊被鍾妙儀盡數吐出來。
他摔碗,殺人,懇求,服軟,認錯,都沒有用,鍾妙儀一心求死,壓根一點波動也沒有。
蘇澤衣暴怒的砸掉手邊的藥碗,他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惡狠狠的道:“你若是死了!我就讓你父王,賢妃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有整個唐家給你陪葬!”
鍾妙儀一抖,他不會的。。。
唐家這次立了大功,蘇澤衣不會的。
“你自己掂量吧!我說到做到!”他看上去凶狠嚇人,狼狽的起身奪門而出。
隻有蘇澤衣自己知道,出盡底牌,無可奈何是多麽可悲的一件事情。
他不怕世人說他無恥卑鄙,隻要鍾妙儀肯活著,隻要她還肯活著,活生生的在他眼前,那麽為了什麽也可以。
為了唐堯,為了賢妃的孩子,為了殺他複仇,什麽都好。。。隻要她肯活下來,隻要她別丟下他,什麽都好,什麽他都認了!
蘇澤衣走了以後,鍾妙儀的腦子裏已經開始波動。
她不想相信蘇澤衣真的會狠心大膽到那樣的程度,可是她真的不信麽?
真的不信,又為什麽要想那麽多呢?
她真的能眼睜睜看著那麽多人陪她一起死嗎?
可是她真的不想管那麽多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想要什麽都不管不顧,就這麽躺下去,誰生誰死,都沒有關係了。
鍾妙儀就這麽絕望的想著,糾結著,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過去的,隻知道醒來是因為有人說話。
聲音好熟悉,她聽了好久,才聽出那是唐堯的聲音。
不過很快,鍾妙儀就想嘲笑自己,唐堯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呢?她定是太想他了,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可是這樣的聲音並沒有停,鍾妙儀皺眉,有些疑惑的睜眼去看。
偌大的房間,隻在她的床頭點了兩隻蠟燭,她撞進一雙星辰般的眼裏,可是那雙漂亮的眼睛,卻布滿了悲傷。
這不是唐堯的眼睛,他的眼睛裏,不會有那麽多的絕望。
“妙儀。”他開口叫她,熟悉的聲音,他眨了眨眼睛,把那種神情收拾起來。
鍾妙儀麻木的看著他:“唐堯?”
唐堯差些哭出來,哽咽著聲音道:“是我,我來晚了,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鍾妙儀就真的忍不住了,好像心裏的最後一塊柔軟被擊中了一般。
她虧欠唐堯的。。。太多太多了,她真的能夠不管他的死活,去賭蘇澤衣那一點點的不敢嗎?
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可是現在唐堯就在她的眼前,鍾妙儀知道,她已經沒有辦法舍棄掉這許多的羈絆了。
唐家給了她多少的溫暖和包容,她怎麽能恩將仇報?她怎麽能因為自己的一時痛快解放,就讓這一家人,獨自去承受蘇澤衣的怒火?
鍾妙儀嘴唇顫抖的厲害,她伸手想要摸一摸唐堯,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方才的那句話,仿佛已經用盡了她僅剩的所有力氣。
唐堯比她更加難受,不停的揉眼睛,想要擠出笑容來:“妙儀,你一定好好的,你答應過我,你一定會好好的。”
是啊,她答應過他,他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哪怕不能夠在一起,但即便隻是知道對方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一種力量。
蘇澤衣再一次看到鍾妙儀的時候,她已經願意吃一些東西了,雖然眼神裏麵依舊沒有任何的光芒,但是她活下來了。
蘇澤衣知道,她熬過去了,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苦難沒有真的徹底打垮她,鍾妙儀也終有一日會明白他的無可奈何。
他站在門外不敢進去,阿九在裏邊低聲同鍾妙儀說話,鍾妙儀沉默得很,但還是會回答。
阿九說著說著眼眶就泛紅帶著哭腔:“是阿九沒用,沒有保護好夫人。”
鍾妙儀聞言搖頭,那日的情形,不是阿九的錯,不怪任何人,隻怪她自己罷了。
阿九太過於自責,她看著鍾妙儀放棄生的希望,也看著唐堯一點一點把鍾妙儀拉回來,蘇澤衣的怒火,雲夢琪的得意,每一樣,她都清清楚楚的看著,可是她什麽辦法也沒有,她隻是一個奴才,她有的隻是自己這一條賤命。
甚至賠上了性命,也不見得就真的能幫到鍾妙儀什麽。
楊姑姑伺候著鍾妙儀吃了藥,她的眼睛裏沒有過多的悲憫,隻是輕輕理了理鍾妙儀的頭發:“快春日了,這時候最容易染上風寒,窗戶不要總開。”
阿九聞言,立馬站起身把鍾妙儀床邊的窗戶合上,知道如今還能和鍾妙儀說上話的也就是楊姑姑一人了,便自己端了藥碗,退了出去。
楊姑姑站在鍾妙儀的床邊,見阿九走了,才坐下來。
這麽多天,她什麽也沒說,她知道有些東西旁人是幫不了的,如今既然挺過來了,就不得不說一些了。
“公主或許怨恨蘇大人。”楊姑姑聲音平穩,“可是公主也應該明白,要做帝王的男人,是沒有心的。公主很快便要入宮做娘娘了,命運如此,唯有惜福,公主別忘了,皇上,賢妃娘娘,賢妃娘娘肚子裏的孩子,都還在等著你。。。”
鍾妙儀的心顫了一下。
是啊,帝王家,蘇澤衣勝了,他如今,是這天下的新皇了。
外麵的光景如何她尚且不知,但是皇上和賢妃如何,今後的每一天如何,她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