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月色
歡歡喜喜領了賞,表麵上一副和睦美好的景象。
鍾妙儀默默看著,臉上的笑容都已經有些僵硬了。
楊姑姑進了宮就去了玉霽宮,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那個地方是楊姑姑的所有,鍾妙儀不知道她是不是去同母妃說說話,但是楊姑姑既然心中想去,她也是不會攔著的。
累了大半日,她覺得自己已經很疲倦了,但是腦子裏麵全都是清醒的意識,明明想睡,又壓根都睡不著。
這種感覺很痛苦,胸口像是壓了石頭。
阿九讓他們下去各司其職後走回她身邊來:“貴人累了麽?”
她能看出來鍾妙儀神思倦怠,方才在太後宮裏的時候,她便沒有好好休息什麽。
鍾妙儀微微搖了搖頭,有些失神:“睡不著,大概是驟然換了地方,心中不安得很。”
阿九不敢說自己明白鍾妙儀的心情,不管是誰,遇到這樣子的變故,都是難以承受的。
“貴人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啊。”阿九勸慰一句,有些力不從心。
身子?鍾妙儀連心都沒有波動一下,她的身子怎麽樣,她心裏清楚,雲夢琪那藥碗威力如何,她也清楚。
蘇澤衣也許隻是希望她不要生下這個孩子,雲夢琪卻是希望她永遠都不要再有孩子。
她還要這副身子,是為了唐堯,為了廢君和賢妃的性命,為了鈴鐺和玉落,為了枉死的孩子。
她還留著這條命,這口氣,就是要有朝一日,把蘇澤衣欠自己的,雲夢琪欠自己的,西太後欠自己的東西,都拿回來。
隻是她現在太累了,她需要一些時間,也需要一些資本。
來日方長。
阿九看鍾妙儀沒有什麽動靜,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跟著鍾妙儀也有那麽久了,她其實是知道鍾妙儀的脾氣的,她自己心裏都有數,別人說什麽她也聽,但就是越來越不愛說話了,總是愛盯著遠處出神。
常暮閣外麵空地的正中間原先是一座假山池子,現在水幹了,假山上的野草也沒有人打理,鍾妙儀看了很久,突然開口:“讓順昌把外邊的假山打理一下,添水進去,我要養些魚。”
阿九許久沒聽鍾妙儀提過什麽要求,見她有興趣養魚,心裏鬆了一口氣,連聲應下便出去了。
肯養魚,看看活物,都是好的,總比成日裏悶著不說話也不動彈好。
順昌動作快,聽說鍾妙儀想要養魚,招呼著順德順全很快就把假山清理了出來,添水是個力氣活,要費些功夫,鍾妙儀專程跟著去看。
正熱鬧著,外邊突然傳來聲音:“皇上駕到。”
鍾妙儀剛剛提起來的興致瞬間被澆滅得幹幹淨淨。
蘇澤衣穿著一身醒目的龍袍,不怒自威,他好像天生就是做皇帝的,哪怕是看慣了他尋常樣子的鍾妙儀也並不覺得有什麽突兀。
蘇澤衣盯著她,微微眯了眯眼,然後笑起來:“這是在做什麽?”
阿九他們都跪在地上,隻有鍾妙儀一動不動,連行禮都忘記了。
不過蘇澤衣並不在意那麽多,讓她們都起來,別跪著。
“想養魚。”鍾妙儀知道自己免不得是要給蘇澤衣麵子的,他是皇上,生殺奪予的大權在握,自己不應該那麽不知好歹。
見她肯和自己說話,蘇澤衣竟然心跳都快了幾分,朝著她身邊又走了兩步:“還想要什麽?你隻管跟他們說就是了,你屋子裏的東西朕沒有幫你添置,怕你不喜歡,常暮閣沒有別的好,就是清淨,你若是。。。想要四處看看,多帶些人一起。”
他給她的奴才規格根本不是一個小小貴人應該有的,常暮閣的下人很多,蘇澤衣幾乎把蘇府的老人搬來了一半,還添了新的。
她根本用不到那麽多人伺候,她有阿九和楊姑姑,再一個小宮女兩個小太監就夠了的。
原來他是怕有人欺負了她。
鍾妙儀覺得挺可笑的,這個世上永遠都在欺壓她的人,不都是他蘇澤衣嗎?
“想要什麽都可以麽?”鍾妙儀垂下眼簾,不過很快又抬起頭來看了蘇澤衣一眼。
蘇澤衣沒想到鍾妙儀真的會開口問他要東西,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表情來表達心裏的心情,所以幹脆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鍾妙儀微微一笑,笑容冷冽,沒有什麽溫度,但是蘇澤衣還是看呆了。
她當時要放棄自己去死的時候,蘇澤衣就已經怕透了她絕望無表情的樣子。
現在的她是為了達成目的,亦或者為了他是九五之尊所以不得不低頭妥協,收斂起所有的恨意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還活著,她還在自己的身邊,這就足夠了。
“那你還是讓半秋來保護我的安危吧。”她考慮了很久才說出的這句話。
不管怎麽說,半秋的本意,該是和唐堯一般無二的。
蘇澤衣若是輸了,大家都會死,半秋不在乎這個江山是誰來坐,但是他在意鍾妙儀是不是活著。
她不該怪旁人,說到底,依舊是自己的命不好,這輩子攤上了蘇澤衣,要經受這樣多的磨難。
蘇澤衣聽完之後就皺眉:“胡鬧,他怎麽能到後宮來?你還當這裏是蘇家?等到新人進宮了,難不成你還想聽那些彎酸話?”
“我不在乎。”鍾妙儀倔強的分辨一句,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何必,“罷了。”
蘇澤衣不知道為什麽心頭一慌,拉了她一下:“今晚你陪著朕。”
鍾妙儀沒有掙紮,她知道自己的要求確實有些太不妥帖了,且不說蘇澤衣對半秋有別的安排,就算是蘇澤衣同意了,雲夢琪呢?太後呢?朝堂上的大臣們呢?
不可能的,困難重重。
“皇上還是去皇後宮裏吧,這幾日皇後勞累得很,皇上該多去。”她已經開始疏離至此。
“就在你這裏,今晚你陪著朕,咱們談談,你想想,伴著夜間的月光,是如何光景?”蘇澤衣不走,一定要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一副得逞的笑容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