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雖有忠名，實不孝也
本就不大的屋子此刻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卻安靜的能夠聽見董曌帶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牛輔、李儒等人早已經在院子中間等待，看起來神情還有些複雜。
身上染血的趙雲也在其中，他並未穿上甲胄，身上的白袍已經被血跡淋濕，他看到了地上無數人的屍體，所以怒火讓他跟著呂布動手的時候毫無顧忌。
“我大漢當真是人才濟濟啊。”
董曌環顧一圈，看著所有人的表情，隨即喝聲喊道：“父親！”
“我董卓自涼州起兵，交好羌人，以勢天下，沒成想敗在家中啊。”
屋裏傳出來了董卓略帶悲涼的聲音，緊跟著屋門被推開，董卓緩步走了出來。
此時的董卓錦袍淩亂，蓬頭垢麵，雙目失神，當真像是落魄之人，一度讓董曌認為董卓並非是在演戲。
董曌緊跟著跪倒在地，額頭觸地，沉聲道：“曌終究是兒，還請父親束手，陛下定會網開一麵。”
“你這不孝之徒！”
董卓身側的士卒忽然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朝著跪倒在地的董曌刺入。
可惜站在旁邊的呂布與趙雲並非等閑之輩，連忙動手攔下了這士卒的動作，還順手解決掉了他。
這似乎就是一個信號，埋伏在周圍的弓箭手集體動手，董卓身後僅存的十個人也都應聲倒地，他們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董曌則是繼續的保持的跪下的動作，沉聲說道：“父親，迷途需知返啊。”
“自古忠孝難兩全，你選擇了忠，我不怪你。”
董卓將腰間的長劍扔到地上，深深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不過是輸於我兒，我認了。你起來吧。”
“喏。”
董曌在清和子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然後側過身子，指著外麵說道：“父親與我同乘，回去太師府中。”
董卓默不作聲，邁開步子朝向外麵走去，董曌緊隨其後。
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並未開口，一直到了董卓走上馬車，董曌也準備上馬車的時候，賈詡忽然提道：“那小姑娘我已經遣人送回太師府了，主公莫要憂心，還有，稍後要進宮一趟，陛下雖小，卻也要加以引導。”
“多謝文和先生。”
董曌輕輕的點了點頭，便起身走進馬車。
與此同時，一部分士卒護送著他們的這輛馬車，朝著太師府的方向回去。
大部分的士卒都準備各回位置，隻留下一部分人手負責打掃戰場。
而此時的馬車之中，隻坐著董曌與董卓二人，其餘的人都坐到了其他的馬車上，與這邊涇渭分明。
董曌看著坐在對麵默不作聲的董卓，不由得開口說道：“父親想的真是長遠，讓我擔驚受怕，隻怕我擔當不起這位置。”
董卓輕笑著抬起頭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著說道：“召兒你這話裏倒是讓我聽出了不滿，這是大權在握的感覺，你應當是興奮。”
“顯然我不喜歡這麽握住大權的感覺。”
董曌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的開口說道：“再說如此一役，恐怕後人提及父親，評論難入於耳。”
“後人所說，與我何幹？”
董卓輕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董曌說道：“我請伯喈先生為你起字，今日一早，伯喈先生便遣人將起的字送了過來。”
董曌則是輕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父親應當知道，我想說的並非是這些不重要的事情。”
“而且我與伯喈先生說好了，那蔡琰姑娘會作為你的老師，來到府上教你那些東西。”
董卓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董曌嚴肅的表情，隨即輕輕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你知道我的父親，還有我的母親，對於董家是怎樣的期盼嗎？”
“大父，大母……”
董曌從未見過他的大父，倒但是大母一直也跟著董卓住在太師府，隻是已經有些癡了，每次董曌去請安她都會說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
“若是沒有這個計劃，我董家隻會是天下敗類之首，讓父親蒙羞，這也是我殺了丁原那般貨色的後果，繼續這麽下去，不能長久。”
董卓輕歎了口氣，然後緊跟著繼續說道：“此事過後，再加上你如今身上有皇室婚約，哪怕你隻是隨波逐流，也能為董家搏一個大家之名。”
董曌微微的低下頭，低聲回答道：“我明白了。”
董卓則是繼續的補充道：“還有，牛輔可以信之，李儒可以信之，其餘人皆要留心，不可馬虎。”
董曌輕輕的點著頭，回答道：“喏。”
這段旅途並不算長，車隊最終還是緩緩地停在了太師府門口。
董卓從袖口掏出來了一張紙塞到了董曌手中，然後便與董曌一前一後的走下馬車，黃琬、蔡邕、楊彪等人都在府門口站著，顯然是得到了消息。
“董曌。”
黃琬率先開口，便準備跪下與董曌說話。
董曌連忙攙扶住了黃琬，開口說道：“司徒無需如此。”
黃琬則是拱手沉聲說道：“大義滅親，為民除害，乃聖人也。”
楊彪也開口說道：“董執金吾果然是我大漢忠臣，實在讓我等老臣汗顏，早有猜忌，還請執金吾大度。”
站在黃琬旁邊的一眾人也都拱手鞠躬，唯獨蔡邕的眼神有些迷離，抬起頭看著董曌與董卓二人。
“諸位當真是牆頭草啊，如此大漢肱骨，哼！”
董卓冷哼一聲，便邁開步子朝著太師府內走了進去。
董曌則是看著董卓的背影，轉過身來看著黃琬等人說道：“諸位，可與我入宮，參見陛下。”
眾人相互拱手行禮，道：“請。”
董曌轉身走回馬車上麵，清和子也很在後麵走了進來，坐在了董曌的旁邊。
董曌開口問道：“如何？”
清和子連忙回答道：“那賈詡早已騎馬趕去皇宮，應當已經見到陛下了。”
“看來計劃已經成功了。”
董曌輕歎了口氣，掏出了董卓交給他的那張紙，緩緩地展開，上麵寫著兩個字：
明文。
……
“董卓好大喜功，貪權而醉色，清寡而重卒，然其不孝子曌，將其傾之，雖有忠名而實不孝也。”
——《後漢書-董卓傳》董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