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尷尬時分
又斷斷續續走了一個時辰，天色漸晚，本就陰冷的山林更顯陰暗，“哎呦，好冷！還好小姐有先見之明，帶上了披風，不然還沒找到元明大師我們就得凍死在這山上。”
白及想四周望去，霧色更濃了，夜色一點點濃鬱，“我們先找個山洞歇歇，入夜怕是不安全。”
“要是白團子在就好了。”夏芍第一次這麽渴望見到它。的確，要是白澤在，至少不用怕虎豹豺狼。
“小姐，前麵好不容易碰到個山夫，幹嘛不借宿一晚，那樣多好，說不定明天還能為我們引路。”那大哥應該是個好人。
白及回想，他直覺上就是個見過血的，不然怎麽一副將領樣，那身軀氣勢和她老哥相似，定是長年征戰的。
這裏是薤國，萬一暴露身份，讓人誤會了，複國豈不是又遠了？
“夏芍，你真是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難道他臉上會寫著我是壞人？”白及不想解釋那麽多，事情說的越明白就越容易暴露身份。
突然走到一個周圍沒有草木的平地，表麵平和安靜，“小姐，這裏這裏，不然我們在這生火，將就過一夜？”夏芍像是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一樣。
這妮子是怕山洞裏藏著亂七八糟的鬼東西，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安全的瀟灑。
白及還沒來得及阻止，夏芍一個健步衝向“大床”，腳剛碰地就發現異常，之前土黃的顏色一點一點開始變化，露出藍綠色的粘稠液體。
一條腿已經陷進去了一半，速度還在繼續加快，她們總算明白為什麽四周沒有任何大植被，凸出來的小石塊也沒有見到，這是連自救的機會都阻斷了。
“小姐你快走！”濃稠的液體向四周漫開，步步吞噬周圍的草地，夏芍流著淚，感受死神的靠近。
白及腦袋裏飛速轉動，經曆過大風大浪，這點還不夠讓她慌神，可是那個慢慢消失的人是她的姐們，關心則亂。
“你說什麽傻話？先安靜待著別亂動。”夏芍性子衝動，白及生怕她會大義赴死，一頭紮下去。
***
愁眉苦臉的龐都回到營地，一臉的沮喪。
南宮祁則是抑製不住的幸災樂禍，“兄弟你笑就笑好了，至於憋著自己，好不容易逗笑你一次，真不給麵子。”
龐都當時信心滿滿，承諾絕對可以不著痕跡的帶白及下山，哪裏想得到還沒開口就被拒絕了。
“還是我去吧，”想了會沒出聲，接著又說“叫兄弟們規矩些。”
“你這是要帶她們來這？”意味深長地瞟了眼那個人，“可是真夫人啊！”
南宮祁不再與他貧嘴，匆匆出營進山尋找。
軍營是他建立的，這片山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按龐都所說的方向，也就不到一個時辰的距離，心中默默計算著。
一驚，趕忙朝向一個方向前進。
***
白及找著幾根粗壯堅實的藤條，牢牢地打了幾個大結，夏芍腰以下都在沼澤裏。
“夏芍，你拉住了。”在藤條始部綁住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朝夏芍旁邊扔去。石子一著地就深陷下去。
她們還不知道這片沼澤的玄妙，夏芍堪堪抓住繩子，沾了濃液的藤條摩擦力大大減小，夏芍解下石塊在手上捆了幾圈。
白及發現竟然使不上勁，一拉反倒陷得更深了，好在有多備著幾根幹粗藤，邊續長邊找最近的大樹。
“夏芍，你抓住藤條，別動。”白及深思一會，往回跑著，不管好人壞人，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來。
夏芍你等著，等著，馬上就會救你出來的。
“沙沙”周圍樹葉不知是風刮過的聲音還是人飛過的聲音，白及沒有心思注意那些小動靜。
就在她向軍營方向奔跑的時候，南宮祁正好從另一邊擦肩而過，兩個著急的人都沒有在意四周的動向。
南宮祁急著確認白及她們是否困在了死亡沼澤，白及急著找人就夏芍，錯過了，相遇就難了吧？
夏芍低垂著頭，一動不動，死寂般的低沉。
“你家小姐呢？”白及的貼身人他還是知道的。這個時候的他完全忽略了夏芍的境地，連人家是在沼澤地裏回他話都不知道。
要是旁邊有人，肯定都會忍不住感歎，這個男人是有多愛那個小姐，這裏還有個處在危險中的人都可以不管不顧。
夏芍見到南宮祁，懸著的心才慢慢落下，有王爺在，小姐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不用一個人扛著了。
可是，王爺看上去很著急，是該先求救還是先找小姐？
又是一陣沉默，南宮祁輕盈一躍，夏芍還沒反應過來就轉移到一邊的草地上，夜風拂過，驚覺寒冷，才發現居然已經出來了，夏芍僵硬地看著那片空地，隻有殘留著的藤條孤零零的消失。
“謝王爺。”哆哆嗦嗦行了謝禮，“小姐回去找我們之前碰到的大哥了。”
南宮祁隻能在心裏歎息，白及這女人太要強了，太謹慎了，可是，之前膽小嬌弱的大小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雖說他認識的白及和傳言大不相同，可人們也不至於無中生有，畢竟白將軍父子在驍國也是響當當的人物，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改變，究其原因，想必……
南宮祁垂下眼簾，自己不也是在經曆了那些事情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麽？
“王爺，小姐一個人在山裏肯定會走丟的，”夏芍哭哭啼啼起來，“別看小姐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很怕黑的，而且她特別，特別容易迷路。”
剛說完，一陣風，南宮祁就不見了。
夏芍一臉水痕，呆愣住，好一會才晃過來，“王爺，帶上我啊！”
***
“呼呲”沒有輕功，輕微夜盲的女人竟然敢在山裏到處狂奔，南宮祁大老遠就聽到了粗粗的喘氣聲，沒了之前的驚恐擔心，眼耳鼻才蘇醒了。
不知覺地彎彎嘴角，胸中憋著的氣終於吐了出來。
“及兒！”
白及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怎麽會在這裏聽到南宮祁的聲音，又沒有喜歡上他，這不科學！
白及甩甩頭，忽略身後的叫聲，一個勁地向前跑去。
“白及！”南宮祁不知道為何她不轉頭，白及絕對不是害羞的女子，隻好到前麵等著她。
白及更震驚了，前麵是幻聽，這會倒好幻覺都出現了。
南宮祁第一次看見白及的眼淚，第二次看到女人的眼淚。他對眼淚一點都不陌生，他的母妃不知為他父皇流過多少淚。
但是眼淚這東西怎麽看都和白及不搭，想到之前夏芍的哭訴，再裝強大都不過是女孩子，南宮祁心疼了。
對，就是心疼，他自己清晰地感受到了心髒狠狠地抽了。
“白及，你站住！”拉住還準備繼續向前的女子，“你打算跑到哪裏去？”我在這裏，你還想要去哪裏？
溫熱的觸感，原來真的是南宮祁，白及一有這個認知，淚水更是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南宮祁最後看到的就是一臉通紅，額頭臉頰幾道泥巴痕跡，鼻涕淚水滿臉的“瘋婆子。”
“南宮祁，拜托快點，救救夏芍。”白及管不了現在的形象是多麽狼狽，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麽那麽信誓旦旦，那麽胸有成竹拒絕龐都，若是詢問他，夏芍何苦遭罪。
自從來到這裏，她不止一次感覺自己很弱小，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強大了，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了別人的幫助，她，白及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弱者。
南宮祁一隻手環住她的腰，一隻手摸著她的頭，有潔癖的王爺絲毫不嫌棄的保住她，低低地說：“別怕，沒事了，夏芍已經被救出來了。”
白及覺得這個擁抱好溫暖，已經多久沒有這麽一個人，在她脆弱的時候抱著她了。
淚水不知不覺浸濕了他的肩頭，兩個人就那樣抱著，似乎就在那刻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了。一切的苦難都化作雲煙，隻剩下淡淡的粉色。
“哭夠了？舒服了？”南宮祁看著臉都埋在他胸口的小女人，還不忘拍著她的背小心地安撫。
“嗯。”重重的鼻音傳出，“那個，去找夏芍吧！”白及哭得蒙圈了，連南宮祁為什麽會在這裏都不問。
一路無話，隻是兩個人牽著手，迎著月色走在山林裏，忽略這座危險的山，還能算是個約會。
不過女主角一點沒有約會的自覺感，可能害羞可能尷尬，通紅的臉溫度就沒有下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