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入宮
依依不舍的告別父親兄長，清妍乘著一頂淺色軟轎入了宮。再次相見也不知何年何月了，自己母親早逝即使是過年得了聖上恩準也難見一麵。外男在後宮行走總是易招惹是非，不能為了自己一時的思念帶累家人。如此想著，清妍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不知何時自己也如同小女兒般易感了。
“小姐別哭了，這日子哭不得的。”身旁的木槿強自淡定的勸道，木槿是母親在世時為清妍安排的貼身丫鬟，父母兄弟都是家生子。木槿早也知道自己的榮辱都是係在小姐一人身上，為人很是忠心。小姐以往待對她的照顧，多次體恤她父母年邁為其尋求名醫救治的事，她嘴上不說心裏卻一直是記著的。
“你說的對，我也隻能感傷這一會兒。日後不管是哭是笑都要看時間看場合，極力忍耐罷了。如今能陪著我的隻有木槿你了，倘若我有幸得沐皇恩必然為你找一個良婿。這後宮深沉，困我一個便罷了。”看著已然十七的木槿，清妍忍不住開口道。木槿與她不同，對這世界的男子總有幾分念想。自己僅僅想著那三妻四妾的場景，已然倒盡了胃口。
“讓小姐煩心了，小姐不舍得奴婢困在宮裏，奴婢又如何舍得讓小姐孤身一人呢。左右都是以後的事，小姐且放寬心吧。”木槿溫婉的笑了笑，手執著脂粉輕輕為小姐補妝。自己在宮裏，老爺少爺看在她在小姐麵前得力的份上必然惠及家裏。自幼看著老爺夫人恩愛和睦，心裏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隻是，這世上又有幾個男子能如老爺般隻鍾情一人。如此，她也不願動別的什麽心思了。
……
木槿堪堪為清妍補好妝，軟轎便停了下來。轎外隱隱傳來轎夫的聲音，啟元殿到了。啟元殿正是秀女的第一道關卡，凡是不合格的當即遣送回府。清妍到的時候已有人等在此處了，眼見清妍下轎早來的幾人便圍了上來打招呼。
“姐姐看著倒有幾分眼熟，不知姐姐姓名？”開口的是一位著粉色廣袖長裙的少女，少女臉蛋微圓輕笑間隱隱露出小小的酒窩。看著倒是純真可愛，隻是不知本性如何。
“家父是戶部尚書陶哲翰，小字清妍。”清妍微微一笑輕聲道，那女子眼中閃過驚訝和欣喜。清妍一眼便知這人的心思，想來這人家世並非頂好。
“妹妹乃是禮部侍郎李茂之女，單名一個彤字。早聽說陶大人是大昭能臣……”李彤揚著明媚的笑容，語氣裏帶著不明顯的恭敬討好之意。禮部是個閑差，遠不如戶部吏部等重要。
清妍不知李彤是否入宮，隻是略略敷衍著眼前人。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有一個嬤嬤走到兩人身旁微微拂身，請清妍跟隨她進殿。
跟著嬤嬤進了啟元殿，清妍的背後滿是女子嫉妒豔羨的目光。原來提前跟嬤嬤進宮的女子都是內定入選的，隻做最普通的問脈。清妍進了東側殿，殿內已經站了三人。清妍倒是認識的，皆是世家之女。這一身風華氣度不是外麵那些女子能比的，和這些人比起來自己家也隻能說是新貴。隻不過因著陶家聖眷正濃，一時也無人刁難。
清妍看著三人一一走過去又回來，臉上的表情十分輕鬆。想來也是，這些世家貴女都是經過大場麵的。相互行禮之後，任由嬤嬤引著去了內室。內室裏的醫女大約三十多，麵貌倒是可親的很。
……
從啟元殿回來後便去了臨時住所飛羽閣，嬤嬤派人告知正式學習規矩從午後開始。清妍打量著來送信的丫鬟，長相倒是一般。看著手腳利落應當是個爽朗的性子，就是不知後麵有沒有人。
“嬤嬤讓你過來便是我倆的緣分了，看著你也投我脾氣著呢。”清妍笑著拉過綠蘿，木槿回了內室收拾床榻。小姐第一日入宮，萬事都要小心。
“蒙小主抬愛，奴婢不敢當。”綠蘿笑了笑，樣子倒是有些憨態。清妍不知道，綠蘿入宮很得教規矩的黃嬤嬤喜歡，這性子裏的幾分活潑單純便保留了下來。黃嬤嬤如今也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左思右想下才指到清妍身邊的。如今都還沒正式入宮封位，大家無心為難身邊的宮人。指不定哪個就是皇上後妃派來探消息的，萬一有宮人心眼小就得不償失了。清妍自然也是如此，和綠蘿說了幾句便讓人和木槿聯絡感情去了了。
清妍趁著這會空閑著，進了內室小憩。下午學規矩想來也是個力氣活，更何況這身子天生便弱。如今細細調養，比之旁人還是要差上些。
待到清妍起來已經是正午了，綠蘿領來了衣裳和部分首飾。衣裳共分藍綠粉紫四色，裏麵可大有學問。藍色代表洛陽王一派，粉色則是皇後一派，綠色自然是文貴妃一派，至於最後的紫色則是中立派。清妍便是紫色，這是提前便交待綠蘿的。木槿將紫色軟紗裙展開，清妍挑眉看了過去。淡雅的紫色長裙上繡著幾株月色百合，樣式倒也精美。相比之下，這首飾倒是一般。
清妍換上宮裝長裙，頭發挽成普通的芳華髻。望著鏡子裏隻能稱為嬌俏可愛的少女，清妍滿意點頭。所謂驚豔的視覺效果隻適合給皇上看，雖然自己注定進宮但也不妨礙有人給自己使絆子是不是？所以，如此便好。小有威脅，不成大患。
午膳是雞汁豆皮，麻辣兔肉，幹燒筍絲，另有冬瓜排骨盅，碧梗玉米粥。陶父為官正直，平日裏又講究勤儉持家所以清妍對這幾道其他秀女看不上眼的菜倒是挺滿意的。
“小主好性子，東閣那邊的秀女直說禦膳房的菜色不好，一口都沒動呢。”綠蘿見清妍用的倒是開心，不由開口道。清妍聽聞執筷的手不由頓了頓，東邊……那便是文貴妃或者皇後的人了。當真以為還是府裏的嬌小姐呢，才入宮便弄出這樣的動靜。
“父親平日裏不喜奢侈，陶府上下都是如此。這宮裏的飯菜比家裏好上許多，我自然滿意。”清妍回著綠蘿的話，絲毫不在意會不會因為過於樸素而失了麵子。有個善於經商的二哥陶家怎麽會缺錢，隻是不喜張揚罷了。繁花著錦，烈火烹油從來不是陶家人想要的。
……
一身明黃的男人登上四角翹起的紅亭，接了身旁遞來的金漆西洋鏡。透過西洋鏡靜靜望著遠方，瞧熱鬧瞧得津津有味。許久才把西洋鏡放下，嘴角的笑痕始終沒落下。明明笑得溫婉甜美，該使的小動作可是分毫不少……這些女人。
“皇上，可是看的開心？”身旁的太監總管福祿笑著問道，心裏暗暗猜測哪位小主得了皇上青眼。福祿不比明非，若是明非在這必然看得出皇上的笑意是實打實的嘲諷。
皇帝也不欲回應，正想叉開便見明非快步進了亭子。一身深藍太監裝，看著倒也精神。福祿見福泉來了，微微躬身去準備點心茶水。
“他倒是識相。”皇帝望著福祿的背影，懶洋洋的笑開。宦官奪權，自古以來從未成功過。可惜，那個人就是看不明白。日日在自己麵前蹦噠的歡，總有收拾他的時候。
“東閣的秀女對禦膳房的菜色意見頗大，西閣的秀女表現平常，但奴才看著也是不滿的。”明非奉旨觀察秀女的表現，不得不說這還是很反映問題的。皇後跋扈，文貴妃驕縱，洛陽王心機深沉，這三人手下的秀女也多是如此。
“都是這般？”皇帝臉色平平，似是早有預料。這幫世家子弟本事沒多少，反而驕奢成性。父皇說的對，這些人都是國之禍患。若非如此，父皇也不至於違心的做了那些事。
“這……若說特別的，當屬飛羽閣的陶秀女。陶秀女性子和善，對禦膳房的菜色沒有絲毫不滿。根據那處傳來的消息，陶秀女曾對丫鬟說府上的菜色比不上宮裏，用的倒是開心。”明非想了想，開口說道。皇帝聽了，微微眯眼思考轉而又釋然般睜開眼。若是旁人，必然有疑刻意為之。陶家卻是不然，自己幾年前拜訪時便知陶家的為人。陶家的人身上總有種說不出的氣節，不死板卻有著文人特有的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