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魈厲醒來
夜晚冷清寒涼,紅玥獨自在石室中,怎麽也睡不著。結界帶給紅玥的壓迫力,讓她一直處於一種精神焦慮的狀態,身體早已疲勞,奈何無法入睡。
本是淒清冷寂之夜,忽然一聲聲古琴之聲,悠揚空靈的響起,劃破夜的孤涼,漸漸驅散了紅玥的不適感。
是師父……
在琴聲響起的那一刻,紅玥就知道是蕭逸澤在外麵彈奏。琴聲似乎帶有靈力,切切實實的讓紅玥舒適了不少。
紅玥十分想要出去見一見蕭逸澤,又想到自己是有罪之身,況且蕭逸澤的本意肯定也不是要她出去聊天的。那就在這舒心的琴音中入睡吧,有了精神,才能熬過艱難的每一日。
蕭逸澤坐在一顆樹枝上,指尖輕動,弦音悠揚。彈了許久,他直覺裏麵的人兒已經安然睡下,才抱起古琴,乘雲而去。他如今能做的,也不過如此了。
次日正午,小炳來到禁地找紅玥。
“紅玥師姐,我奉玄一長老之命,給你送飯來了。”
紅玥看到小炳時,有些慚愧,道:“小炳,那日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對不起。”
小炳連連搖頭:“不不不,沒事的!那個……紅玥師姐,你到底是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好,要關來這裏靜養?”
外門弟子不了解這事實屬正常,紅玥也不便告知,隻道:“我就是做了錯事,才被罰在此地。謝謝你的關心。那個……師父那邊,也麻煩你多為照顧了,對了!還有小金,他肯定急死了,麻煩你多帶些好吃的給他,就當是我這個不盡責的師父向他賠禮吧。”
“嗯,好。那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他們不讓我在這裏待太久的。”小炳望了眼石室外麵,說道。
紅玥:“好,你去吧。”
小炳從石室中走出來後,再次向門口的兩個看守弟子打打招呼,順口問道:“恕我多言,不知外麵那兩隻靈獸平日裏都吃些什麽?”
看守的弟子瞥了瞥小炳,其中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麽?靈獸的吃食自然有人專門負責。既然你送完飯了,就快些離去吧,這裏閑人不宜久留。”
小炳點頭淺笑:“是我多嘴了,我馬上就走。”
小炳往傳送陣那走去,經過後山正麵兩隻靈獸時,刻意多看了幾眼才離去。
方才還是暖陽高懸,慢慢的,天空開始變得黑暗,烏雲不停的翻卷。大風揚起,空氣潮濕而冰冷。過了一會兒,幹枯的地麵上,零星出現幾個小雨點,慢慢的,雨點越來越密集。雨絲紛紛揚揚,連綿不斷的落了下來,世界陷入了秋雨的寧靜中。
然而在明日教總壇,卻發生了一件讓全教上下為之激昂的事——魈厲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了。
“你是敏諍?”魈厲一手撐著右腦,黑色長眉稍皺,一雙疲倦的血眸詫異的看著麵前的敏姝,問著她。魈曆剛剛醒來,長眠的身體還有些僵硬,全身也有些不適。
敏姝顫抖的跪在魈曆腳下,激動的看著她麵前的主君,這一刻,她終於等來了。
“是,教主。”
魈厲緩緩的垂下手,仔細的看著敏姝,“你竟變了副模樣,是因為當年的血鏈嗎?”
敏姝黯然的撫了撫臉頰,道:“是。那血鏈何其霸道,毀我半副身軀。我隻好奪了她人皮囊,也因此更了“敏姝”這個名字,潛伏於毓峰腳下。”
“敏姝……是個好名字,你因我受累了。如今也算重生,換個名字也好。”魈厲聲音顯出疲憊。
莫殤站在魈曆身旁,見魈厲如此不適,忙道:“教主,你才醒來,身體還有所不適應,不要太操勞了。”
“我雖沉睡,但我的意識還算清醒。我那一半元神封印於毓峰門,自然也能感受到那裏的情形。我可以看到那石室中的封印,那個封印上有一個孔洞,需要一把特殊的鑰匙去開啟它。這麽多年了,你們可有查到什麽?”
魈厲哪裏在乎身體上的不適,他等醒來的這一天等得太久了,久到他現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攻上毓峰門,破除封印,奪回那一半元神!
“回教主,”敏姝回道,“我們已經查到那把鑰匙所在了,它就在蕭逸澤徒弟的身上,她也是塗山明生夫婦的女兒,故而此事已十分確定,我們就等一個機會,讓那隻狐狸親自為教主您解除封印。”
魈厲聽了感慨萬分,也忍不住大悅:“蕭遠澤的兒子,塗山明生和塗山霞鈺的女兒?哈哈哈哈!他們都辦不到的事,還妄想讓自己的兒女來阻止我嗎!說下去,此事你們做了何等安排?”
敏姝繼續說道:“我已在那狐狸體內種下心魔,她失控難解,現已被關在毓峰禁地。我們隻需等一個時機,再次激發她的情緒,之後再暗中到那禁地,控製她解除封印。”
“不錯,”莫殤也在一旁自信的說道,“她如今被關在禁地,正合了我們的意。到時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不等那毓峰五聖反應過來,我們就能立刻解除封印,奪回教主的元神。之後便可養兵蓄銳,掃平萬妖盟和修仙門派!”
“不。”魈厲輕搖頭,一個邪惡的想法計上心來,“那兩人的孩子,我又怎會輕易便宜了她!心魔,是個好東西,我就要讓她被心魔苦苦折磨,淪為我的仆從!已報我元神被封之仇!至於那封印,我並不急著解除它。反正那狐狸到時墜入了魔道,對毓峰來說,已經沒用了。而我,還可以等!他們毓峰門,萬妖盟,難道等得起嗎?哈哈哈——!”
“是!一切由教主做主!我等萬死不辭!”莫殤和敏姝齊齊應道,神色皆為激動。魈厲一醒,大業將成!
外麵,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冷風變得更加寒涼了。
上官語菲站在一顆樹下,默默的沉思著,這片清靜突然被陌生的來者打擾。
“這位師姐,這,這下雨了,我來這避一避,沒打攪到您吧?”小炳以衣袖遮在頭上,這會兒早已濕漉漉的了。
“你是……?”上官語菲打量著穿著灰布道袍的小炳,“外門弟子怎麽會在這裏來?而且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吧,你應該不是在靈泉穀做事的?”
小炳訕訕一笑,道:“我確實不在這裏做事,我是在紫竹峰做事的。”
“嗬,紫竹峰?那你來這裏做什麽?”上官語菲問。
“師姐不要誤會,我不是胡亂來玩鬧的,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小炳顯得有些著急。
“找我?你一個外門弟子找我做甚?”上官語菲不太耐煩的說。
“不就是前日嘛,我到竹雲澗去,結果不知為什麽,紅玥師姐突然變得不正常起來,我膽小,當時很不義氣的就跑了。但是後來想想,覺得我應該回去看看,卻看到你們倆在爭吵,最後你們就飛遠了……”小炳十分羞愧的說道。
“什麽?你當時在那裏!”上官語菲大為吃驚,當時她和紅玥的情況十分糟糕,竟沒意識到旁邊還有別人。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我告訴你,你最好收緊你的嘴巴!有些事情你要是胡說八道,小心連個區區外門弟子都做不成!”
小炳被嚇到了,哆嗦道:“不,不,我沒聽清楚!真的,當時我很害怕,根本就沒進去竹雲澗,隻是站在外麵而已,你們雖然吵得很大聲,可是我還沒本事聽那麽清楚。我,我這次來,隻是想替紅玥師姐向您道歉……”
“道歉?道什麽歉?”上官語菲稍緩,問。
“我負責給紅玥師姐送飯的,她跟我說,那日傷了你,她感到十分抱歉,想對你說句‘對不住’。順便差我來問問,看師姐您有沒有什麽大礙。”
“嗬!道歉?派你來給我道歉?算了吧,這個歉讓她一直欠著,哪日她出來了,讓她親自過來給我道歉!”上官語菲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從虛空中喚了把精致的傘出來,二話不說的離開了。
小炳背靠在樹幹上,回味方才上官語菲的話,一抹不可言喻的笑容掛在嘴邊。
傍晚,雨逐漸停歇,隻有濕潤的葉片上,時不時的落下幾滴水珠,濺到地上的小水窪中,發出“滴答”的聲音。
小炳從外門弟子房出來,獨自走到一個黑暗的地方,將手中的信鴿放飛。
“喲!這會兒還給家裏送信呀!”“可真夠孝順的,隔三五差就給家裏寫信。”
另外兩個外門弟子忽然走來,看著那飛遠的信鴿,嘖嘖說道。
小炳神態自然的回道:“是啊。你們也知道,我父母年老多病,雖有弟弟照顧,可我還是不太放心,所以才時常寫信,想多多了解父母的身體狀況。”
“唉!也可憐我們這些外門弟子,連個禦劍都學不會,不然,就可以很方便的飛回家中,探望親人了。”
“我們這些外門弟子確實可憐,唉!我今日通過傳送陣去那食堂,又被幾個禦劍的內門弟子笑話了,我甚至聽到,他們在笑我們這些穿灰布袍的,隻配給他們打打雜。”
“沒辦法啊,誰讓我們資質這麽平庸,讓他們笑一笑就過去了。咱們不能泄氣,能學多少是多少啊,將來下了山,也不會隨便被個江湖俠士給放倒吧。”
“你們怎就如此認命!他們嘲笑我們,我們就活該自認低人一等嗎!”小炳突然克製不住的怒了起來。
那倆外門弟子被嚇了一跳,問:“你這麽激動做什麽?你平時不也對他們唯唯諾諾的嗎……”
小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用微笑掩飾:“對不起,我可能近來有些累了,脾氣不太好,剛才的話,不過是隨便發泄發泄罷了。”
“噢,這個好說。聽說每日要去禁地那裏給什麽人送飯,又要到竹雲澗去伺候高高在上的長老,然後回來還有一大堆事,著實辛苦了。”
“誒?你們說,關在禁地的那個人,到底犯了什麽錯啊?我看連那些親傳弟子都不是很知道的樣子。”
“不該打聽的,我們就別打聽,也別瞎想。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夠了。好了,現在已是深秋,天氣越來越冷了,咱們有話回去聊吧。”小炳推了推兩位好奇的外門弟子,說道。
跨進門之前,小炳望了望天上的弦月,目光幽暗。紅玥,紅玥,怕是不久後,就要升起血月了吧。不過這一切,又關他何事,他隻要追求他所需要的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