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拍案而起
小舞台上的歌手正在彈唱梁靜茹的《偶陣雨》,旋律悠揚,歌手的聲音也很純淨。我不知不覺被那歌聲吸引了注意力,很快就把麵前的冰啤喝了個底朝天。
在我點第三杯冰啤的時候,吧台邊的那個格子襯衫終於動了動,他改成單手支頤的姿勢,但仍然看著舞台的方向。
我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雖然不能確定這個人是不是昨晚抱住路旭東那個,但必須承認,他長得確實十分清秀,鼻梁堅挺下巴尖削,年紀看起來也和路旭東差不多。
大約是感覺到我的注視,格子襯衫終於扭頭朝我看了過來——我總算看到他的正臉,果然是特別清秀俊朗的一個男人,眉目清冷,看起來不太像個同/性/戀。
當然,路旭東不也長得挺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嗎?也沒哪條法律規定了帥哥不能當基\\佬,不是還有句話說嘛,這年頭好看的男人他都有男朋友,連古人都雲:人不可貌相,這是有事實依據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這個當口,格子襯衫不知道從哪拿了杯酒在手上,然後朝我舉了舉,微笑地跟我點頭示了個意,接著輕輕抿了一口。
我愣了愣,腦袋有些懵,又回頭看了一眼才確定他是在跟我示意,這才抬手拿起麵前的杯子也朝他笑笑,然後猛灌了一口。
老天做證,我真心沒有勾搭他的意思,完全就是腦子一抽做出來的犯二舉動。
結果格子襯衫很快就朝我走了過來,他從容不迫地拉開我對麵的那把椅子坐下,望向我的雙目如炬:“我們認識?”
我盯著他愣愣地看了三秒,然後借著酒勁彎唇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答他:“你長得特別像我老公的另一半!”
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錯愕,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回答,但隨即又換上戲謔的笑臉:“你的意思是我長得像你老公?”
我雖然到酒吧的次數少,但我也是被人搭訕過的,這種對話讓我忍不住又想笑。我忍了忍,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不,我說你長得像我老公的戀人,你們的背影簡直一模一樣!”
對麵的人皺了皺眉,然後低低笑了一聲,大概以為我在說酒話,很有風度地問我:“美女喝多了吧?要不要打電話叫你家人來接你?這裏雖然沒有鬧吧那麽亂,但也不是太安全,單身女人還是注意點好!”
他的語氣太溫和,溫和得有點像路旭東。我忍不住鼻頭一酸,眼淚突然就奪眶而出。
我伸手捂住臉,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這才沒好氣地衝對麵愣住的人怒斥:“要你管,你不是特意躲出去了嗎?別以為我真的笨,你連我都不敢麵對,還拿出差騙我!”
我說完話,又忍不住一陣悲從中來,繼續“嗚嗚嗚”的哭。哭得格子襯衫的聲音也顯得遲疑起來:“你……沒事吧?”
我哭了一會才放下手,格子襯衫依舊坐在我對麵,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擦了擦臉,又淚眼模糊地將他看了看,吸著鼻子難為情地抓抓頭發:“……不好意思啊……我……我……”
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
格子襯衫很不介意地朝我笑了笑,語氣更加溫和,像哄小孩似地:“沒關係,不過你看起來真的喝多了,要不要打電話讓你親人或者朋友來接你?”
我立刻就搖頭,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不會有人來接我,我媽沒空管我,路旭東更不屑管我……聖音她……她很忙……”
我喃喃低語,像抓著了個救命稻草,抽噎著對著麵前的陌生男人開始傾倒苦水,從連晉成對我的背棄說起,一直絮叨到發現路旭東的性取向和我媽瞞著我收的彩禮,說得眼淚和鼻涕齊飛,形象全無。
而且還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慨,熊熊的小宇宙燃燒得簡直能吞噬一個地球!
期間似乎還接了個葉聖音打來的電話,我手舞足蹈地告訴她我自己到大排檔吃晚飯,我還在文化宮找到個很有味道的小酒吧,這會正忙著跟帥哥聊天就不跟她多說了。
一整晚,格子襯衫都很有耐心地陪著我,聽我胡言亂語,聽我喋喋不休,我終於累得連眼皮都不想掀的時候,突然又想到,他會不會就是路旭東的那個相好,否則他幹嘛要聽我這麽個瘋女人說那麽多瘋話?!
於是我又拍案而起,虎視眈眈地瞪著他:“說,你到底是誰!”
第二天上午,我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我們老板打來電話,問我怎麽沒有去上班。
我頭痛欲裂,喉嚨也疼得厲害,張口就說我發燒了,我嘶啞的嗓音讓老板對我的謊言深信不疑,他又叨叨了幾句生病也應該打電話請個假,平時要注意身體之類的話,然後就掛了。
我這才眯著眼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原來都九點半了。想我工作這麽多年,居然第一次醉酒醉到連第二天的班都起不來去上。真是太頹廢了!
等等,醉酒?我昨晚都幹了什麽?
我閉上眼睛按了會太陽穴,然後才慢慢睜眼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床鋪熟悉的衣櫃熟悉的梳妝台,連床頭上方掛著的婚紗照都沒變,沒錯,這是路旭東的房子。
身上的衣服……我低頭一看,沒錯,也是我的睡衣!
昨晚的記憶遙遠且淩亂模糊,我依稀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跟一個陌生男人,又是拍桌子又是咬牙怒罵的……那我是怎麽回家的?
又或者,那些隻是我做的一個夢?
我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幹淨的睡衣,默默地打了個冷顫,我不會把那個格子襯衫帶回家了吧!
想到這裏,我迅速彈跳下床的,因為用力過猛,以至眼前一黑差點沒摔個狗啃泥。我慌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確定半點陌生男人的痕跡也沒有,這才稍稍安心了些。
難為我喝成那樣還能自己跑回家,還曉得洗澡換衣服再上床睡覺,我覺得自己酒品真好。
我有點沾沾自喜的揉著腦袋,但回到臥室裏看到床頭上掛著的婚紗照,我又很憋屈。
昨晚被酒精點燃的小宇宙仿佛又燒了起來,我滿腦子都是:憑什麽我總是要被渣男欺負!我是窮,我是笨,連晉成背棄我我認了,可他路旭東憑什麽以為我就活該來給他當擋箭牌?我就是再嫁不出去,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隻能給同誌當幌子的地步吧!
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我怒氣騰騰地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翻出路旭東的號碼撥了過去。我要向他宣戰,我要問問他那相好的哪點比我強,我要拿出正室的威嚴來打小三,絕不讓自己做忍氣吞聲的大包子!
可等電話那頭傳來路旭東略有些疲憊的聲音時,我又慫了。
路旭東“喂”了一聲,見我沒回應,歎了口氣,然後用他一貫溫和的語氣說:“醒了就起來多喝點水,宿醉想必頭會很痛,建議你今天請假別上班,不過都這個點了,就算上班也來不及了,但你倒是可以起來熬點粥,今天也最好都吃些清淡點的食物。”
我驚得下巴都要跳下來了,張大了嘴巴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仿佛為了應和路旭東的話,我肚子適時的“咕嚕”了一聲。
我大窘,咬著嘴唇恨不得給自己來一悶棍。
路旭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微微頓了頓,又沒什麽情緒地交待:“以後還是別去酒吧喝酒了,那種魚龍混雜的,單身女人不安全!”
我完全被他說懵逼了,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路旭東仿佛感應到我的思緒,嗤笑著問我:“怎麽?昨晚還在電話裏對我又哭又罵的,今天就全忘了?”
我對他又哭又罵?就我這個忍者大神龜大包子?
我心虛地在腦海裏搜尋了一番,最後頹然地發現自己真的半點印象都沒有了,打電話前那股燃燒的火焰也“嘶”的一聲完全被澆滅了。
那邊的路旭東又停頓了一下,仿佛跟人說了句什麽,然後又心平氣和地對我說:“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你休息吧,我現在在X市,大概後天回來,有什麽事到時再談,可以嗎?”
我訥訥地“哦”了一聲,路旭東就收了線。
原來他真的去出差了,不是故意在躲我。掛了電話,我覺得心裏好像因為這個認知,稍稍好受了一些。
可我真的罵他了?
頭痛得厲害,喉嚨也幹得好像冒出火似的,我跑去客廳飲水機那灌了兩大杯水,然後就把自己扔到沙發裏開始翻昨晚的通話記錄。
然後我就再次懵逼了。
昨晚十二點零六分,我給路旭東打了一通電話,通話時間是三十分鍾零十九秒,接下來我還接了葉聖音的兩通電話,時間都不超過三十秒,然後二十分鍾後路旭東給我撥了個電話,不過沒有通話時間,大概是我拒接了。
給路旭東打電話之前還有一個通迅記錄,是葉聖音的來電,我想大約就是意識裏我告訴她我在跟帥哥聊天那通。
然後我肯定是在和格子襯衫倒苦水時倒得太嗨,一時沒控製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就打電話去罵路旭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