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一塊長大了不起啊
換成之前，我可能會覺得郭於晴她真是貼心接地氣，懂得拉低自己來迎合我，生怕我覺得自己跟她距離太遙遠。
可是這會兒，我隻覺得她真是內心強大！她這麽戴著麵具做人，不累嗎？
我朝郭於晴笑了笑，開門見山地說：“你有話不如直說吧，我不習慣這麽曲曲繞繞！”
她精致的柳葉眉微微一蹙，像是料不到我會這麽直接，嘴角微抿了抿，這才說：“還是邊吃邊聊吧，反正也不急，旭東哥晚上要加班，估計也沒這麽早。”
這是什麽都打聽好了，準備得很充分呢！
維持著臉上的笑意，我強迫自己淡定，若無其事地答：“好啊！”
裝傻誰不會啊，幾年前我從家裏搬出去的時候，我哪回回家不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隻不過之前我受她天真笑臉的蠱惑，又歡喜著能從她嘴裏聽來許多和路旭東有關的事，我不小心就對她敞開了心房。
好在這餐廳的上菜速度挺快的，我和郭於晴也就麵對麵相顧無言了一小會，剛才特意囑咐要先上的湯就送了上來。
郭於晴依舊是那副體貼入微的樣子，率先拿了湯碗盛好遞給我，“聽說這家的滋補湯煲得最好，我特意點的紅棗烏雞，益氣補血，快嚐嚐！”
“謝謝！”我禮貌地接過來，還真的就喝了一口，咂咂嘴，“確實還不錯！”
“那就多喝點！”郭於晴笑嘻嘻的，很是天真溫柔的樣子，又很隨意地問我：“聽旭東哥說你們打算要孩子了？”
她也盛了一碗湯，問完話之後，很小口的抿了一口湯，動作特別慢條斯理。
我心裏有數，這是要跟我進入正題了，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然後又奇怪地問她：“他怎麽連這種事也跟你講？”說著，還不忘做出略有些羞澀的表情。
我想我真是跟路旭東混久了，演起戲來都這麽自然。
郭於晴又瞥了我一眼，大約是我的反應不在她的意料當中，所以瞥向我的眼神裏帶著幾分探究，但很快又恢複成從容不迫的樣子。
說起來，她現在這樣子，還真跟昨天婆婆找我談話時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很相似，優雅，淡定，仿佛勝券在握。
她抿了抿嘴，才又神色淡淡地說：“你真的確定要替旭東哥生孩子嗎？你想沒想過，等哪天旭東哥不賭氣了，他或許會後悔現在跟你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我在心裏把她的話慢吞吞的過了一遍，確信她估摸著是和婆婆一樣，覺得是路旭東一時賭氣娶了我，現在又一時賭氣，打算假戲真作。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很認真地告訴她：“說起來，這事其實輪不上你操心，但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們，所以我就跟你多說幾句，不管當初我和旭東是因為什麽原因結的婚，現在那些都已經過去了，隻能說命中注定我們的緣分是需要這麽開始的。如果有賭氣，也是從前的事，跟現在的我們沒有關係！”
言外之意就是，不勞您多事操心！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我這樣表達太委婉，郭於晴可能沒聽懂，或者是故意裝成沒聽懂。
她頗有些不屑地笑了笑，顯然對我語氣裏的篤定深感可笑，然後又看了一眼正過來上菜的服務生，等人走了，才又看著我，特別溫柔地說：“你知道嗎？我今年二十七歲，再過三年……”
郭於晴頓了頓，又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哦，用不到三年，下個月我就滿二十八歲了！”
我不太明白她幹嘛要跟我講這些，但心裏有某根弦仿佛動了一下，又滿是疑惑的沉了下去。
雖然被她這突然轉換的話題弄得滿頭霧水，但我還是很疏離客套地應她：“是嗎？你看起來比我小。”後麵還有一句“原來你還大我兩歲”沒有說出去。
郭於晴顯然不在意我回答她什麽，她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細嚼慢咽了一會，然後才低低的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怕等到三十歲以後，我隻是不想看旭東哥在賭氣的路上越走越遠，瑟瑟，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喜歡旭東哥的，既然這樣，請你離開他好不好？”
瞧吧，狐狸尾巴露得越來越大截了，以前一口一個嫂子，今天從打電話約我到見麵的這一段時間，我們彼此都沒有稱呼過對方什麽，可這一會，她喊出來我的名字，還擺出了一副要跟我推心置腹的樣子。
我真想嗬嗬冷笑兩聲，想說她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但想著她好歹跟路家關係匪淺，硬是忍了下來，挺冷淡地反問她：“請問你用什麽立場跟我說這句話？”
我剛才不都說了沒人在賭氣嗎，她憑什麽還自以為是地說什麽“我隻是不想看旭東哥在賭氣的路上越走越遠”，她以為自己多了解路旭東，不就是認識他的時候比我長嗎？一塊長大了不起啊，最討厭什麽青梅竹馬的了！
居然還請我離開路旭東，她算老幾呀！
我心裏忿忿的，可郭於晴還是那副優雅鎮定的樣子，她泰然自若地看我，挺耐心地說：“你難道都不奇怪嗎？我才戳穿了旭東哥沒有碰你的事實，他轉身就讓嫚姐幫忙挑戒指，帶你出去度假……你真的覺得旭東不是在賭氣嗎？你以為他真的看上了你？”
她說著話，看著我的眼裏漸漸流露出幾分同情來，“你是不是覺得我說旭東哥在賭氣，是在和路伯伯賭氣？”
我還記得之前穆潔約我，她把玩著路旭東給她買的手鏈，勸我說“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長久！”
今天我覺得我和路旭東之間有愛情了，郭於晴來問我，“你以為他真的看上了你？”
我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表情什麽反應才好，麵對郭於晴的同情眼光，我莫名想笑。
但她下一句話就把我嘴角的笑意逼了回去，她說：“他是在跟我賭氣！”
“是嗎？”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還在努力偽裝鎮定，“你想告訴我，他其實愛的人是你，隻是因為你深得我公公的歡心，所以他就堅決不肯和你在一起？”
郭於晴怔了一下，然後又似乎鬆了一口氣，“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他這麽多年不談戀愛，不是對前任舊情難忘，也不是你們以為的性取向有問題……”她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一派坦然的樣子，很真誠的說：“你應該知道，我從小在路家長大，以前我隻拿他當哥哥看，我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找了女朋友，我和男朋友吵架的時候，他去找我男朋友打了一架，我和男朋友分手失戀的時候，是他陪在我身邊……我一直以為他隻是在疼妹妹，直到他抱著我說，沒事的晴晴，如果你真擔心沒人要，那就嫁給我。”
她學路旭東的語氣，學得柔情似水、深情款款。我差一點都要相信了。
我覺得郭於晴一定是在騙我，就像穆潔那樣，無中生有，胡言亂語。
可是郭於晴看著我，半晌，又笑了，她放下筷子，很鎮定地從包裏拿出一本看起來有些年月的本子，翻到其中的某一頁，然後遞給我。
我遲疑的接過來，看到上麵略有些熟悉的筆跡寫著：如果三十歲了你還沒有嫁出去，那我就娶你。落款是路旭東，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原來他從前寫字就這麽好看。
我把本子遞還給郭於晴，挺想笑的，想說這種橋段還真像台灣偶像劇，她是眾星拱月的女主，而路旭東是她默默守護的萬年備胎，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確定！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才剛怯弱下去的勇氣瞬間又回到身體裏，路旭東給我承諾的時候那樣懇切那樣真摯，就算他從前真的對郭於晴有過什麽旁的心思，那也都是過去。
雖然我自卑，但我得對我愛的人有信心！
所以我很迅速的調整了狀態，在郭於晴收好本子之後，很淡定的說：“這樣的玩笑話，也值得你當真？”
“這不是玩笑話！”郭於晴深吸了一口氣，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心平氣和地說：“如果隻是玩笑話，他說說就是了，沒必要特意給我寫下來……你也不用想著是我逼他寫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也隻當他是隨口安慰我的玩笑，甚至在之後，還拿這事當笑話講給嫚姐聽過！”
我很想插話，但她沒給我機會，自顧自的繼續說：“當年我受了情傷，得了他這一紙安慰就坦然出國去了，後來又談了個男朋友……”
郭於晴自嘲的笑了笑，“那時候年紀小，一心想要找個書上寫的那種情深似海的好男人，可是折騰了這麽多年，兜兜轉轉的，後來才知道上天早就把那個最好的男人賜給了我，是我自己一直忽略了……”
“這些年我們兩家人都有心要撮合我們，是我一直堅持說我隻當旭東哥是哥哥，旭東哥對此一直保持緘默，直到知道我打算回國之後，他才很突然跟家裏說談了女朋友，然後就跟你閃婚了……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就是知道我決定回來和他試著開始，所以才故意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