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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承諾就是用來違背的

  我問葉聖音:“她還能有什麽後招?”她光這樣就已經把我跟路旭東之間搞得一塌糊塗了,還想怎麽著?

  葉聖音眼都沒眨一下就說:“指不定她過段時間跑過來告訴你她懷孕了呢,你可小心著點。”


  我倒不懷疑郭於晴會做出那種事,再聯想到最近的風平浪靜,越發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得很。


  她能破釜沉舟不惜賭上路旭東對她的態度,焉知不會是想也搞出條小命來讓路旭東束手無策?


  隻是路旭東一直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對沒有碰過她,她要從哪去懷孕?又或者,路旭東其實……隻不過騙了我?

  在家休養的日子,我閑著沒事就在那琢磨郭於晴的心理,我估摸著她一開始可能就是打著讓路旭東一夜未歸好讓我誤會的算盤,再外加一個她一直就沒對我隱瞞過路旭東的心思,試問哪個女人,在知道自己的老公和對他一直虎視眈眈的女人在酒店共度了一夜之後還能冷靜?

  當然,這個招數其實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因為路旭東事後絕對會認為是她在他酒裏動了手腳,這時候她當然就要裝無辜。


  就像郭於晴那天在醫院那樣,高呼什麽是意外,說她也不想的……路旭東在氣頭上時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詭辯,可是冷靜之後呢?

  等事情慢慢淡去,路旭東會不會真的覺得是意外?畢竟如果真的是郭於晴有心的,為什麽還會沒有讓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當然,這個前提必須建立在路旭東是真的沒有碰她的條件下。


  思考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就相信了路旭東的辯解。


  郭於晴在設計這一切的時候,肯定沒有預料過我會出意外,她最初可能真的就是想讓我和路旭東因為這件事有隔閡(事實上我和路旭東眼下也確實如了她的意)……


  這之後,如果路旭東真的在冷靜之後相信自己是誤解了郭於晴,那麽我和路旭東之間的分歧就會越來越大……以她的演技,到時候還不得扮演各種知心妹妹的角色,就像之前為了向其他人證明她對路旭東沒心思而當了路家的幹女兒一樣,天知道她會不會來一出“旭東哥你以後都別理我了,不要因為我傷了你和嫂子的感情”的戲?

  可是我的意外放大了路旭東因為這個事而產生的憤慨,他質疑郭於晴,同時愧疚於自己沒能及時趕到我身邊,所以在我康複之前,他基本上不可能冷靜下來思考郭於晴是不是真的無辜……但我的這個意外,又焉知不會令郭於晴突然改變策略?

  婆婆對我的好全部建立在路旭東對我的在乎上麵,她雖然安慰我說孩子可以再要,但她心裏肯定也打鼓,畢竟我的懷孕幾率,現在比正常姑娘要少一半。


  這種時候,如果郭於晴跳出來說自己懷孕了,天知道婆婆那個時候會不會改換風向?畢竟她一向也極疼愛郭於晴的。


  有路旭東他爹媽的支持與認可,雖然不見得路旭東就會屈從,可婆婆會不會想到從我這裏入手?當初公公不動聲色就能讓我丟了工作,如果他和婆婆一起向我施壓,我扛得住嗎?

  路旭東即使再能擰,可萬一婆婆因為這事氣出點好歹呢?他真能一直義無反顧地守護我們的婚姻嗎?

  我越琢磨越覺得佩服郭於晴的縝密心思,特別想給她點個大大的讚,路旭東還總說她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我看她根本就是路旭東的真愛粉好嗎?!

  難怪她這些日子要選擇沉默,沉默隻怕就是為了放大招,畢竟懷孕這種事,又不能滾完床單就立刻說自己有了。


  而且她這時候的沉默,才能在將來更有力地說服路旭東:“我是真的不想再打擾你的,你看我不是已經努力在淡出你的生活了嗎?可是意外它不是我能夠阻止的呀!”


  到時候孩子都冒出來了,他們兩個人共同消失了一夜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路旭東就算真的沒有跟她發生什麽,誰信呢?證據呢?

  我就這麽患得患失鬱鬱寡歡地熬了一個月,出小月子的時候,H市已經徹底進入了臘月寒冬,春節沒差幾天就到了。


  路旭東為了安撫被“囚禁”了一個多月的我,特意提早休了年假,帶我去旅遊。


  我們去了元旦時去的那個古鎮,與世隔絕般的江南水鄉撫慰了我焦慮抑鬱的心情,連我和路旭東之間的疏遠也似乎緩和了不少。


  他麵對我時不再那麽小心翼翼,我也不再整天地琢磨他到底和郭於晴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也隻有在這的寧靜裏,我才能認真地去思考葉聖音那句:“難道你真的要如了那個小賤人的願,把自己的老公拱手相讓?”


  我當然不願意!遇到相愛的人多麽不容易,何況就算不是因為所謂感情,我也不能讓郭於晴稱心如意!


  到達古鎮的第二天下午,老天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外麵格外的冷,我和路旭東隻好窩在房間裏不出門。


  好在窩在房裏也有美景可看,我們臨窗而坐,看著外麵揚揚撒撒的雪粒子落在房簷上,落在河麵上……外麵被幻化成一個粉雕玉琢的銀色世界,靜默的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我和路旭東兩個人。


  有那麽一瞬間,我看著身邊的路旭東,覺得時光仿佛瞬間慢得幽遠而漫長,而我們,會在這樣寂靜的漫長裏一夕老去。


  我想我到底還是太不安,我竟然像歌裏唱的那樣,跟不得跟路旭東一夜白頭,如果這樣,就不怕這世上還有什麽人什麽事會把我們分開了吧?

  那天夜裏,我做了一特別真實的夢,夢到我和路旭東漫步在古鎮的某處宅院裏,冷冷清清的舊式老宅,有些數重院落、淡蘭疏竹,好像舊電影裏的場景一般。


  天很冷,又下著毛毛細雨,路旭東一直牽著我的手,我們慢慢走著走著,出了宅院,是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街上沒有其他行人,靜得像一卷水墨畫一樣。


  可那樣平和的畫麵很快在我眼前碎裂開來,我看到另一個孤零零的自己出現在長街的另一端,因為沒有打傘,渾身都被雨淋得濕透了。


  我看著自己神色淒然的樣子,莫名就心底發寒,驚慌失措地扭頭去看旁邊的路旭東,他也正定定地看著我,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對麵的那個“我”。


  他的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雙黑亮的眸子裏倒映著我惶恐不安的臉,可是那張臉,分明是郭於晴的!


  我從夢裏驚醒過來,滿頭的冷汗。


  路旭東已經開了床頭的小燈,一臉關切地問我:“怎麽了?做噩夢了?”


  他湊過來抱住我,我回手擁住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沉默了許久,才低聲問他:“你會不會不要我?”


  “傻瓜,你又胡思亂想什麽呢?”路旭東低頭在我發頂輕輕摩挲了兩下,然後才又說:“我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的,你忘記了?”


  我當然沒忘,那個在半月灣的美好的夜晚,他半跪在我麵前對我說,請我放心把餘生交給他,他說他願意盡最大的努力給我一個安穩的家,陪我一起到老。


  可是……我歎了口氣,抬起頭來認真且又專注地看著路旭東:“萬一……萬一我要是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呢?”


  路旭東怔了一下,立刻又彎著唇笑了:“那就我們自己兩個人過一輩子啊!”


  他低下頭來啄了啄我的臉,最後揉著我的頭發低聲問我:“是不是又夢到寶寶了?”


  出院回家後,有一天我躺在床上看電影,看到一位單身媽媽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撫養,當時還不太會說話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也跟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一刻,我猛然想起從我身體裏被割去的骨血,想到出院小結上寫著的已有胎心胎芽,哭得傷心欲絕,電影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路旭東下班回來後看到我雙眼紅腫,大為緊張地追問了我半天,我才把那天在醫院裏做的夢說給他聽。他聽完之後抱著我沉默了許久,然後才安慰我:“沒事,等你養好了身體,再把孩子接回來!”


  其實我心裏明白,出了那樣的意外,路旭東比我要難過萬分,他那樣期待那個小生命,在知道我懷孕了之後,他查了無數孕期注意事項,甚至買了一本特別厚的關於孕期指導的書,不僅自己看還逼著我也看……


  出事之後,他既要照顧我,又因為郭於晴的事被我疏離,可他半點憂傷都沒有在我麵前流露過,還總是要很堅強地安慰我。


  我痛失寶寶的時候他勸慰我好好養身體,我害怕自己再也不能生育的此時,他又要勸慰我“那就我們自己兩個人過一輩子”……我得是被豬油蒙了幾層心,才會和他冷眼相對那麽多日子?


  從古鎮離開的時候,已經是臘月廿八,一到H市就接到婆婆電話,問我們什麽時候回來,提醒我們不要缺席年夜飯。


  那個春節其實過得十分風平浪靜,我和路旭東回到從前毫無芥蒂的生活軌道裏,他帶著我走親訪友,也陪著我回娘家去,我媽特別慶幸路旭東對我的不離不棄,我哥仍然還是不擅言辭的那個樣子,而我嫂子,依舊熱絡客氣……好像曾經在家裏發生過的那些爭執痛哭都不曾發生。


  我的心在這樣的平靜裏漸漸安然下來,好像頭頂的所有烏雲都已經漸漸散去。


  可其實,也不過是短暫的安寧而已——聽婆婆說郭於晴去國外陪她媽過春節了,要等元宵節後才回來。


  但還沒等到元宵節,路家老宅就收到了一封來自法院的傳票。薑俊修跟路嫚兮協商離婚不成,在路嫚兮嚷著“真想離婚你就去起訴”時,真的把一紙訴狀遞上了法庭。


  婆婆為此差點又進了醫院,公公更是雷霆震怒,唯有路嫚兮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無論誰勸她,她都是幹脆利落的一句:“不離!”


  那時春節長假已經結束,路旭東每天下了班都要回老宅去,去勸說路嫚兮看開一些,別再執著。


  但路嫚兮根本就油鹽不進。


  我跟路旭東一塊去見過她一回,她那時基本已經被路旭東的勸說搞麻木了,見了我們,開口就是:“你們別浪費唇舌了,我說不會離婚就不會離婚,他要上訴盡管去,反正一審隻要我不肯離,法院也不會判離……我寧可死,也不會成全他跟外麵那個小狐狸精!”


  我看著她說話時麵目猙獰的樣子,莫名就覺得心疼。如果換成是我,隻怕也很難放手,讓路旭東去跟別人攜手到老吧?


  到底是鄭重其事互相承諾過的婚姻啊,怎麽能說放手就放手?

  我就著這個問題去問葉聖音,她沉默了好久才回答我:“我又沒有結過婚,怎麽會懂。不過如果兩個人的感情耗盡了,曾經有過再多的承諾又算什麽,沒聽人說嗎?承諾就是用來違背的!”


  這一番話說得我心裏涼涼的,再聯想一下曾經在天涯論壇上看到過的各色哭訴婚姻被小三拆散的帖子,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壓製住的不安頓時又蠢蠢欲動起來。


  因為路嫚兮撂過寧可死的狠話,婆婆對她格外擔心,連郭於晴都提早回了國。


  路旭東顧忌著我的心情,自從郭於晴回國住到路家老宅後他也就不再每天往那邊跑,改成了給路嫚兮打電話。


  他是真的擔心姐姐,但也真的擔心我因為郭於晴再跟他鬧別扭。我本來應該因為他這樣的舉動感到安慰的,可不知道怎麽搞的,偏偏腦海裏又有一個聲音在小聲嘀咕說:“這會不會是因為心虛?”


  我特別鄙視自己心底的這點小陰暗,於是也很努力想幫他分擔些什麽,但我也實在不想看到郭於晴那張臉,索性就打電話去約路嫚兮出來。


  我拿我媽快過生日了,我想給她挑個生日禮物為借口,約路嫚兮陪我逛街,她拒絕了我兩次,最後實在敵不過我可憐兮兮的哀求,答應了下來。


  和路嫚兮一起逛街,我也算是有經驗了,反正是各大商場名店一通逛,她通常是看中什麽就直接刷卡付錢,連試都不試,所以我們才沒逛多一會,手裏就已經提了好幾個袋子。


  我根本就不是真的想逛街,就是想找機會跟路嫚兮聊聊天談談心而已,所以在她鄙視我說:“還說要逛街,你瞧你都買啥了?”的時候,我特別狗腿地笑了笑,討好著說:“我就是想給我媽買個實用點的生日禮物,這不是都沒逛到嘛。姐,要不然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吧?好久沒走這麽多路了,我腳好酸,口也好渴!”


  路嫚兮白了我一眼,倒也沒反對,踩著高跟鞋就往電梯那邊走。


  這個商場的頂樓是各式各樣的餐廳,飲吧甜品店甚至肯德基麥當勞都一應俱全。


  我和路嫚兮選了一家咖啡店稍作休息,點完飲品和小食後,我還沒想好怎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跟路嫚兮說說“肺腑之言”,她已經特別幹脆地朝我揚了揚下巴,“說吧,今天又想了什麽說辭來勸我?”


  我頓時就傻眼了有沒有?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嘿嘿笑了幾聲才急中生智說:“姐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勸你,我是想找你幫忙開解一下我!”


  路嫚兮狐疑地盯著我看了幾秒,臉上浮起自嘲的笑意:“我自己都鑽在牛角尖裏出不來,又有什麽能力勸你?”


  她頓了頓,大概看我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又長長地籲了口氣:“那就說說吧,你有什麽需要開解的心結?和阿東吵架了?”


  我搖搖頭,斟酌了一下才說:“主要是……因為於晴!”


  “晴晴?”路嫚兮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抹了然地神色,“你不會是吃她的醋吧?”


  她不等我回答就自顧自說道:“我說這幾天阿東都不來家裏了,原來是在躲晴晴啊!怎麽,你還在生氣她沒把喝醉的阿東送回家,反而帶他去開房的事?”


  路旭東和郭於晴酒會那天晚上的事,除了路旭東和葉聖音,我沒有跟誰再提過,至於他和郭於晴是怎麽跟大家解釋的,我也一直不知道,這會聽路嫚兮這麽一說,我就有些錯愕。


  我沒有說話,路嫚兮就以為自己是說中了:“我說這回阿東怎麽會為這點事跟晴晴生氣呢,原來是家裏醋壇子翻了!”


  她笑了笑,特不以為然地說:“你別瞎擔心了,晴晴都說了,當時她也喝多了,所以才會昏沉沉跟阿東直接在酒店開房過的夜,他倆以前也經常在一個房間一張床上睡覺,坦蕩著呢,沒什麽的!”


  坦蕩個毛啊坦蕩!我差點沒忍住想把之前郭於晴做過的事都說一遍,還想把現在還在包裏放著的錄音筆拿出來給路嫚兮看一看聽一聽,但最終還是抿了抿嘴唇,訕訕地說了句:“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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