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雲川不知處（二）
“完顏族長，別來無恙。”一道比周遭的暴風雪更加寒冷刺骨的聲音出現在完顏部族長完顏蒼梧耳邊。此時的完顏蒼梧被兩條通體黑色的鎖鏈穿琵琶骨而過，鎖鏈的另外幾端是身穿深藍色長袍的四個蒙麵人，他們的額頭露在外麵，上麵畫著古怪的金色圖案，和他們的衣服顏色相同的霧狀光團從他們的手上出現，順著鎖鏈，流入完顏蒼梧的體內。
“你最好不要掙紮，百年來，中了我教束魂鎖的人，能留下全屍，就已經是萬幸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八十七年前夾著尾巴逃回大荒嶺的“天權教”，貴教當年叱吒風雲的篆愁老人不辭辛苦，來到冀西這苦寒之地來找我完顏部，恐怕沒有打什麽好算盤吧？”
“小子牙尖嘴利，倒是比你那死在我們手上的不成器的爺爺要強的多。”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出現，隨後一團黑色的煙霧憑空出現在完顏蒼梧的眼前，煙霧散開，一個身著墨色長袍的身影顯露出來，他的額頭有著和困住完顏蒼梧的四人相同的詭異圖案。
“既然認出我們了，想必也知道我們想要什麽，把《觀星遺策》交出來，完顏部上下，年老年幼者，可免一死。”
“我完顏部既然選擇了這個偏遠的地方，就沒想過身後之事，你們想要這《觀星遺策》，難道想掀起第二次九州大戰嗎？”
“嗬，戰爭本就是各族的天性，而我天權教，隻是幫助諸族找回自己的天性，至於九州大戰，這也是各族的宿命……”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完顏蒼梧的反應，篆愁老人看向一邊困住完顏蒼梧的四人，點了點頭。“雲川道的人還是和當年一樣，各個都是難啃的硬骨頭，可惜啊，你們完顏部恐怕沒幾個雲川道的人吧，你又怎麽好意思讓無關之人為你們陪葬呢？”
四人整齊地應了一聲，架住完顏蒼梧，五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裏，隻有幾根蠟燭的火光，在空蕩蕩的房間中晃動了起來。
短暫的寂靜之後，他們出現在了完顏部的議事大廳裏。大廳的每一個座位，都有一位長老端坐在上麵，他們每一個人都神色緊張，不敢看突然出現在中間、被鐵鏈鎖住的完顏蒼梧。
完顏蒼梧環視了一周，麵露譏諷，“長老們到的這麽齊，看來天權教的權威，倒比我這個族長大得多了。平時開族內會議都不願意到的，現在坐得倒是比誰都端正。”
“不要責怪他們了，”篆愁老人的聲音在大殿裏回蕩，“你的長老們剛才已經做出了決定，用《觀星遺策》來換全族安危，他們比你深明大義得多。”
“哼，我早猜到會這樣，”完顏蒼梧的表情沒有波動，“他們又怎會知道遺策的位置？”
“我知道。”議事大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來者的盔甲已經沾滿了積雪，他的腳步堅定，踩在腳下的厚厚的一層雪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完顏蒼杉，你敢！”完顏蒼梧在聽到對方的聲音之後，表情大變。“你難道想背叛雲川道嗎！”
被喊出名字的男人沒有反應，他甚至沒有去擦掛在胡子上的冰渣。完顏蒼杉走到完顏蒼梧的麵前，他拿出了一本破舊的書，上麵寫著蒼勁的四個大字，“觀星遺策”。
“你該為全族考慮的，時代不同了。而且，你本來從來沒有真正正視過我，把我當成雲川道的一員，不是嗎？。”完顏蒼杉看著麵前表情憤怒的族長，對方的雙腿因為虛弱而微微顫抖，“族長大人。”
“自始至終，我都活在你的陰影下，你是眾望所歸的族長，我是無能出走又灰溜溜跑回來的無關緊要之人。爺爺直到死，也從沒有承認過我是雲川道的一員。”完顏蒼杉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哦，對了，我還要感謝您這位族長大人，大發慈悲讓我加入雲川道呢，您可比我們的爺爺開明得多了……”
“你怎麽能這樣想！如果不信任你，我又怎麽會將遺策的位置告訴你？”完顏蒼梧大吼，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失望。
完顏蒼杉雙手環抱在胸口，看著憤怒的完顏蒼梧，表情似笑非笑。
“好了，別再管他了，天權教，才是你最終的歸宿，來跟我們一起，為回歸世界的本源而奉獻一生，讓九州最初的鴻蒙戰場吧……”篆愁老人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星空之上，又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在一旁牽引鎖鏈的四人，單手握拳，拍打在胸口上，齊聲低吟，“歸元解禁，九州傾覆！”
完顏蒼梧的聲音低了下去，他的眼神失去了光彩，似乎迅速衰老了，“那可是前輩們百年的事業啊……”
完顏蒼杉沒有再看癱軟在一旁的族長，他麵對篆愁老人，語氣謙恭，“大人，這是我族守護了八十年的《觀星遺策》。”
他微微低頭，將書舉過頭頂。篆愁老人慢慢把手伸向這本發黃的小冊子。
突然之間，小冊子直直地向下落去，完顏蒼杉翻手為拳，赤色的光球在他手上迅速變大，而後狠狠砸向篆愁老人的胸口。
篆愁老人被砸向議事大廳的石桌上，石桌裂開，濺出滿地灰塵。
完顏蒼杉一手接住落下的小冊子，向後暴退。他另一隻手上出現了一個比剛才更大的火焰光團。完顏蒼杉看向一旁的族長，手上的火焰向《觀星遺策》的位置移動。
“一切都結束了，哥哥。”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釋然。“我救不下來遺策，這是我能想到的、不讓天權教得到它的唯一辦法了……”
“我，沒有背……”
完顏蒼杉周圍的空氣扭曲了一下。
旋即火焰熄滅，《觀星遺策》掉落在地，書頁在翻滾中打開了來。
完顏蒼杉低下頭來，一根弩箭從後背穿過他的胸口，箭頭露了出來，鮮血在箭頭上凝結，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完顏蒼杉的笑容在臉上停滯。
“最後還是需要“影”出手，看來大名鼎鼎的“天權教”，也不過如此嘛。”
一個青澀的少年音從完顏蒼杉的身後傳來，完顏蒼梧回不了頭，他隻能聽見弩箭填入機匣的聲音。
嗖。
第二發弩箭穿過他的左胸，完顏蒼杉應聲倒地。
“對了，忘了跟你說，我叫刺臣。”少年嘻嘻哈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