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願

  沈知雨和宮雪墨是一頭霧水,不過罪魁禍首卻在如玥閣中等著一個人,一個古怪的人。


  如玥閣又一次迎來張子謙,不過這一次不是從後門進來的,而是從前門進來的。一些讀書人看到了,連忙指著如玥閣的牌子痛心疾首訴說著如玥閣的墮落。不過他們也隻會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別的也幹不出什麽事情來了。


  張子謙又不是聾子,這些話怎麽會不鑽進他的耳中呢?隻可惜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這些不入流的話自然也不會在意了。張子謙再一次到來的時候就看到那飯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了,宮長煜在上座上坐著:“張丞相,請。”


  “謝王爺。”張子謙朝宮長煜拱了拱手便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好似他才是此間主人。


  “你想要什麽?隻要本王辦得到,你直說就是了。”宮長煜對張子謙道。


  “老臣的日子也不多了,交出庶孫女也不過是交出了一個人質。先皇的功績不能被宮長夜給敗掉了,二王爺隻要握著這個割地賠款以及宮長夜謀朝篡位的證據,拉下一個失德的帝王不算難吧?”張子謙沒有回答,隻是聲音有一些頹喪。與宮長夜尚且都是不卑不亢打著機鋒的張子謙,如今的語氣竟然帶著絲絲的哀求。


  “是不難,可是本王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宮長煜笑了,“離國如何那是後來君王的事情,本王不過是一個閑王,隻要看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


  張子謙沒有回答,隻是拿出了一個白玉瓶子,他將瓶子推到了宮長煜的麵前:“這是十滴鮫人血,還望王爺將宮長夜繩之以法。若是能成,老臣還會將鄭家那一罐子的鮫人血奉上!”


  宮長煜看著那玉瓶子有一些動心了,不過還是不願意答應這個家夥。這張子謙一向是隻認利益的家夥,如今怎麽這麽好說話了,一定有詐。宮長煜不動聲色,不過張子謙卻說出了他的理由:“宮長夜是一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家夥,看似老臣和他是在一條船上,可是這船翻不翻是船夫的事情,老臣可不能把握!”


  “這話說得在理,隻不過本王尚且要考慮考慮!”宮長煜說著考慮,可是那白玉瓶子卻已經撈進了自己的懷中了。


  宮長煜的話雖是和稀泥,可是張子謙卻絲毫不在意反而又說了一句話:“老臣還有一個請求,不知道王爺能不能應允?”


  “請說!”宮長煜笑看著張子謙,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老家夥耍什麽花招。


  “老臣的身子撐不住了兩年了,待到老臣死了就將那些錢拿出八成來充進國庫,此事還望王爺監著,莫讓一起子小人撿了便宜!”張子謙咳嗽了一聲說出了讓宮長煜匪夷所思的話。


  “為什麽?”宮長煜有一些不明白了,這個老家夥何時變得這樣有家國情懷了?明明這家夥是逐利成性的不是麽?

  張子謙看著宮長煜笑了:“老臣不是為你,是為了老臣的兒子。他還年輕,性子又直,肯定會得罪宮長夜的。老臣這點家底子本來就不是老臣的,那是先帝爺的。用先帝爺的東西護了兒子一個平安,也算老臣賺了不是麽?”


  宮長煜震驚地看著張子謙,張子謙笑了:“怎麽,王爺為何如此驚訝?”


  宮長煜看著張子謙,她這才發現張子謙已經老了,兩頰上已經有了兩塊褐色的老年斑了。這個在朝政上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的不倒翁已經老了,宮長煜心頭莫名升起了一種悵然。宮長煜低低地發出了一聲笑聲:“你老了。”


  “老臣早就老了,在先皇逝去那年已經老了。”張子謙笑道,“老臣再沒有心思溜須拍馬了,這些年來老臣控住了不少人的錢根子,就當是老臣對先帝最後一點忠心吧!”張子謙說完就掏出了一本冊子哆哆嗦嗦地放在宮長煜的麵前。


  宮長煜看著那本冊子有一些疑惑:“為何不給宮雪墨?”


  “宮雪墨?那個小子還不夠穩重,給了他就立馬會動作起來。”張子謙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現在這局勢可還沒有到民怨沸騰的時候呢?隻有名正言順的時候,才能起事,不然隻會為後人笑爾。”


  宮長煜收起了冊子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收下了,您的心願是讓張家得以延續,本王會做到的。”


  “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還望王爺能夠答允。”張子謙看著宮長煜笑道。


  “何事?”宮長煜疑惑地問。


  “老臣懇請配享先帝。”張子謙道。


  “好!”宮長煜看著張子謙眼中充滿了探究不過還是答應了這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


  “多謝王爺!”張子謙笑著跪謝道。


  “不需要感謝本王,本王有事先走了,這一桌佳肴就由張丞相自己一人享用了。”宮長煜點了點頭就欲離開可是當他聽到一道聲音就頓住了腳步。


  “寧安侯。”


  宮長煜震驚地轉過身去,張子謙衝宮長煜得意地笑了。宮長煜盯著他:“你在喚誰?”


  “自然是那個名號的人,王爺放心在離國不會有寧安侯這個名號出現的,因為都已經處理妥當了。”張子謙笑著說。


  “好,這就好,知道的人就該好好將秘密放進肚中,畢竟不能惹惹不起的人不是麽?”宮長煜也笑著說。


  “王爺慢走!”張子謙朝門口比了一個手勢,宮長煜便跨著步走了。


  張子謙見宮長煜走了,便坐在了位置上,發出了夾雜著哭聲的大笑聲:“先帝爺啊,您為何要賭啊?那女人就是一個禍害人的妖精啊!”張子謙伏在地上痛哭失聲,早就沒了昔日那丞相的威嚴。


  宮長煜沒有回徳太妃那兒,而是先去看了範妍悅,那張子謙連他的身份都知道了是不是意味著他連妍妍的住所也知道了?宮長煜看著皇陵的每個人都覺得可疑無比,隻恨不能將這些人全部逼供了。申離見宮長煜慌慌忙忙跑了進來便笑出聲來:“喲,這是怎麽了,怎麽這模樣呢?”


  “妍妍呢?”宮長煜直接抓著申離問。


  “叫母妃,就算她明麵上已經死了還是你父皇的妃子,難道你還想做混小子的便宜爹不成?”申離沒好氣地拍下了宮長煜的手。


  “張子謙知道了妍妍的地方了,你說……”宮長煜沒有說完,申離就沉下臉來。


  申離先穩住了宮長煜:“妍妍還在睡,你先將張子謙的事情說清楚?”


  宮長煜見申離這般也鎮靜下來,將那張子謙的話說了一通:“看得出來這家夥是父皇埋得很深的一步棋,隻不過這一步棋究竟要做什麽沒人知道,要是他是執行父皇遺願最後的執行人那麽妍妍該怎麽辦?”


  申離低沉著臉,他沉吟了片刻:“先靜觀其變吧,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妍妍真的給你父皇陪葬。”


  申離想到當年宮璟在範妍悅身上下的東西就覺得心頭微疼,同心術同生共死,若非他下了祈福術妍妍就真的在宮璟死的時候殉葬了。可是現如今也不過是拖時間而已,他們曾經寄希望於血巫陣,希望這血巫陣的力量越來越弱,隻可惜這個希望正在破滅中。


  宮長煜見申離沉下臉來,自己也不好受,他便將那懷中的鮫人血遞了出來:“鮫人血,你看看有沒有用?”


  申離拿著那白玉瓶子,手都有一些顫抖,這一次他的眼中沒有了戲謔,也沒有了與沈知雨初見之時的冷漠。申離看著白玉瓶子,像是自問又像是問宮長煜:“你說他究竟要怎麽樣才能放過妍妍?”


  “不知道,或許下輩子都不可能吧?”宮長煜亦是苦笑。


  這時一道女聲尖叫起來:“申先生快來啊,娘娘沒氣了。”


  徳太妃正念誦著佛經,可是手上的佛珠卻斷裂開了,琥珀珠子四散而開。徳太妃看著那四散的珠子愣住了:“這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徳太妃沒有撿拾那些珠子而是打開了那門窗,那烏雲一層一層地壓過來,大有將那高樓壓垮的架勢。徳太妃抬頭看著忍不住歎道:“這天終於還是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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