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一醉成癡
九幽國所有大小事務由彥落負責,北燁玄自己在殷紅殿中。殷紅殿何處也?不就是其父之寢室。
彥落負責了九幽國之後,以和平方針建國,但是因為內外淵源太深,不能揭開。至少霖弘業在自己的國境之中,澤城不會與自己交往。
北燁玄把彥落喚到殷紅殿,道:“彥落,我請你喝酒。”
“太子,保重金體。”彥落歎了一口氣,道:“太子自從逝龍橋之戰後,就變了。”
“變了?是不是變得開心了。身上好像沒有了一些東西,讓我更加輕鬆。來,喝一杯。”北燁玄遞給彥落一杯酒。
彥落見太子如此盛情,便仰頭一倒進口,一種撕心裂肺的刺痛布滿內髒。他很少喝酒,除了跟太子。
北燁玄再為彥落倒上一杯,兩人席地而坐。北燁玄說道:“再喝上一杯!咱們來的盡興!”
彥落不得不又喝下一杯。殷紅殿中的酒都是世間上最純最香又是最烈的酒,彥落兩杯下肚,臉已經通紅。
北燁玄說道:“左右來人,給彥落安排幾個美女!”
“不!這真的不需要!”彥落連忙甩手推卻。
北燁玄看著彥落紅彤彤的臉,道:“這是天上最好的皮膚啊,如果你是女的,那肯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美人。”
彥落低頭不語。
北燁玄又繼續說道:“緣何從來不見丞相與女人為伴的?”
此時隻見侍女簇擁彥落,但是被彥落一一推開,他道:“我……我怕女人,女人太麻煩。”
北燁玄道:“你就是很少跟別人有私交,你除了工作就沒有任何東西……”
“還有太子你……”彥落低聲說道。
“你說什麽?”
“哦,沒說什麽。”彥落扭過臉,把一杯酒倒入口中。
北燁玄又問道:“怎麽我每次見你,你都是同一件衣服,同一個發型。你從來沒有改變過!”
彥落點頭,“但是有些東西,是不需要改變的。就好像是成為你的臣子一樣。”
北燁玄道:“對,你是怎麽成為我的臣子的?”
彥落道:“承蒙皇上恩典,重用我家父彥洪。家父仙逝後,推薦微臣,而當時正是太子意欲操政之年,成為太子的門下,隨著太子一步步掌管朝野,微臣便擔任重職。”
北燁玄笑道:“彥洪這人真行,我從小都沒有聽見他有這麽一個兒子!如果早知道,父皇應該會安排你成為我的學童,咱們小時候也會見上好幾次麵,不會輪到現在如斯。”
彥落點點頭,扭過頭又喝上一杯酒。
北燁玄道:“你的心思真的細膩,在謀略方麵,比女人還細膩。”
彥落點點頭。
突然北燁玄道:“卿家,我跟你說件事。”
“太子有何吩咐呢?”
“取下菩提國!”
“嚇?這……”彥落正想列其弊端,但還沒說出口,北燁玄便道:“我不要推搪!如果你今年不能取下菩提國,你就把自己的首級放在我麵前吧!”
“太子……”一種冰冷的感覺升上彥落的內心。
北燁玄親吻一下兩側的侍女,道:“你們退下吧,我隻想跟彥落丞相相處一下。”
侍女左右退去。
北燁玄又舉起一杯酒,道:“咱們不談別的,反正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不,太子,此事恐怕……”
北燁玄也沒有讓彥落說下去,道:“此事並不是一兩天才有此想法的,你驚訝什麽。”
彥落看著北燁玄的眼神大變,他說道:“微臣想說的是……太子恐怕並非想取菩提國,而是取我首級。”
北燁玄笑道:“怎麽會……”
彥落道:“太子不必多言,我明白。你要清理掉以往的一切,當你把你最心愛的妹妹送到東部,你的心就是鐵了。你不相信任何人,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我全權接手九幽呢?因為你想找到借口把我清除,你認為你身邊跟你久額的人都不可靠。”
北燁玄喝了一杯酒,歎了口氣,道:“彥落果然觀人入微,細膩!”
“微臣不是觀察出來的,是感覺,一種隻屬於我的感覺能力。”
北燁玄笑道:“看來你的感覺比女人的直覺還好厲害。”
彥落歎氣,道:“如此有必要麽?你讓我死,我都會死的。”
“哈哈!你現在在計劃著怎麽逃跑吧!”
“不,我在想怎麽幫你奪取菩提國。盡管你並不需要,你知道一年之內不能完成這個任務,但是我把所有事情辦妥,你便能在後幾年輕易對付。”
“好!兄弟!”北燁玄拍了拍彥落的胸口。
這個動作他第一次做,他們倆也是第一次那麽靠近。
北燁玄皺起眉頭,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手掌心好像觸碰到什麽凸起的東西,在彥落的身體。
北燁玄沒有把手縮回來,而是捏了一下,道:“卿家你……”
彥落臉蛋燒紅一般,全身顫抖,甚至忘了退縮。
北燁玄見彥落斜開的眼神,頓時好像明白什麽似的,把手縮回來道:“你是……女的?”
彥落低頭,道:“是不是要處置我欺君之罪?反正你是想我死,這不是省去更多麻煩麽?”
“你……你!”北燁玄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心,那種感覺是軟軟的圓圓的,他很驚訝彥落這麽大的胸部是如何在自己的眼下隱瞞如此之久。
北燁玄道:“為……為什麽?”
突然見,後麵傳來一個聲音,此人是北兆豐!他大肚便便地走到北燁玄旁邊,道:“彥落是女的又怎麽樣?”
“父王?你知道?”
“當然,這整件事情就是朕安排的。彥洪是朕老臣子兼好朋友。一天彥洪說道,如果他家有一子,必將為成北燁玄的伴讀,如果有一女,便讓他們成親。我覺得此時不錯。”
北燁玄感到自己的頭腦一陣缺氧,整個人差點暈倒,原來自己跟丞相竟然是早已指腹為婚?!
北兆豐微微笑著,道:“沒有錯。但後來為什麽你們沒有成親呢?!都怪朕!”
北燁玄問道:“怪你?為何呢?父王。”
“那時朕已經秘密建起殷紅殿,這裏太多東西玩了,玩一輩子都玩不夠,朕希望有一個人值得信任的,能夠輔助你成為朕的接班人,但是已經得之彥洪生一女。按道理,你們當然是結為夫妻。但朕就跟彥洪商量,見其女聰敏過人,為何不女扮男裝,進入朝廷,任一官半職,輔助太子呢!如斯,此事便成。”
“誒,你這個老色鬼!有考慮人家的終身大事嗎?誤人啊你!”
北兆豐道:“的確,彥落一表姿色,真是浪費啊。”
北燁玄道:“彥落,你恢複女兒身吧……朝廷之事,就不用管了。我幫你安排一個好親事。”
“不需要。”彥落低著頭,堅定地答道。
“不需要?是何意呢?”北燁玄疑惑地看著彥落,“你跟著我,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你沒有必要如此耽誤自己。”
“沒有。”彥落輕咬著自己的嘴唇。
北燁玄看著眼前如此堅定的彥落,真是沒有話說。
但是此時,北兆豐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北燁玄問道:“父王,你為何事而笑呢?”
北兆豐道:“難道你還不明白?”
“明白何事呢?”
北兆豐用手指著彥落,又指一下北燁玄,道:“你這個傻孩子啊!難道這種事情你還不明了。別人一個女兒家,無怨無悔跟在你旁邊多年,可為你出生入死,同時不與朝廷上達官貴人來往。這是何意啊?她喜歡你啊!”
142情一字決
愛是何物,無數人嚐試解答,但是卻都沒有解出答案。
這條問題的答案到底應該是怎麽樣的呢?是一句話?還是一個公式?眾人都在猜測。
但是在彥落的心中,她很清楚什麽是愛,或者說她愛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她的愛沒有妒忌,沒有要求,甚至好像根本上不在乎對象。但你說她是不是在愛呢,她自己非常清楚。
當她能夠抱著受傷的北燁玄,當她能夠伴隨他出征,當她能夠為他出謀劃策,她感到自己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幸福,因為她不需要在家中提心吊膽,默默思念。彥落看著天邊,她沒有羨慕任何東西,她非常滿足。
直到她猜中北燁玄要殺她之時,這一切都還是挺好的。
黑夜並不黑,因為有月亮和星光。天空中一片熱鬧的景象。但是站在它下麵的人卻各有各神傷。彥落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的屋簷下已經大半天了。
她沒有動,好像是等著什麽,可能是等時間過去。有時候人最痛苦的等待,並不是漫長,而是等待一個沒有盡頭的盡頭。
彥落的淚水一滴滴往臉龐下滑落。滴在她手中的包袱上。
包袱?一個繡花的包袱,裏麵裝著什麽呢?或許是多年的記憶,或許僅僅是幾件便服。
樹上一片秋葉慢慢飄落在庭院中,彥落覺得是時候了,踏出了她等待了很久的一步。
她腦海中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此時卻在酒池肉林之中享受著。
北燁玄大喊道:“大家今天不醉無歸啊!喝!”他抱著兩側赤裸的宮女,一邊吃著她們喂給他的葡萄,一邊喝著酒。
殷紅殿內數十名赤裸宮女,藏在水池之中,而北燁玄和幾個貴家公子淹沒在這些宮女之中。
突然,有一個人衝進殷紅殿,此人是北燁玄的親信太監小賈子。
小賈子親身道:“彥落丞相……額,不,彥落姑娘要走了!”
北燁玄聳聳肩,拿著酒杯對著水池眾人道:“當然要走!要走的終歸要走!”
眾人一起喊道:“就讓那些不開心的走吧!”
小賈子看了一眼,遠處慢慢走來的人,他馬上跪下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誒!在殷紅殿內,不能有這麽多規矩,你要罰!罰喝一杯酒!來!”
北兆豐遞給小賈子一杯酒,小賈子閉上眼睛,把酒倒入口中。
北兆豐說道:“是朕傷害了彥落姑娘,不是朕,她大概就不會那麽傷心。”
小賈子旁邊低聲道:“最……最不應該還是喜歡上太子。這是一條死路。你看太子現在……”
北兆豐笑道:“他怎麽了?他隻不過是讓自己的傷口在這裏麻木。但是傷口依然還在,他自己不去麵對。但是很快他就不能夠承受現在的自己了。”
“為……為何呢?”小賈子問道。
北兆豐故意提高聲線說道:“因為……沒有了丞相輔助,他又是一個很忙碌的秋天羅!”
小賈子長長地“哦……”一聲。
北兆豐又道:“既然人家那麽好,朕就不曉得為何要讓她走?這是因為朕的兒子無用嗎?他不敢麵對自己的丞相?”
突然間,北燁玄在水池大吼一聲,一掌打在水中,水花四濺。水池眾人被他這種表情嚇壞了,個個落荒而逃。
“你知道的!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她不走,我是要殺她的!”北燁玄吼道。
北兆豐笑道:“你為何要殺一個那麽幫你,還那麽愛你的人呢?”
“因為……因為……”北燁玄感覺自己的頭很痛,在淮易河回來之後,他總是想到記憶中某個片段的時候,他的頭就會不知覺的刺痛。
北兆豐道:“那總是有一個理由吧!”
北燁玄抱著自己的腦袋,沒有說話。
北兆豐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娶她呢?她那麽能幹,你要尋找這麽一個人需要花多少心機啊。你不單隻辜負了人家,還有彥洪培訓這個女兒出來的心血。你以為彥落的謀略是天生?其父必功不可沒。”
北燁玄道:“我知道你想說何事,但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一個丞相。”
“丞相又怎麽樣?就算你們暫時不成親,就讓她以女兒身做丞相。因為一開始,朕怕朝野文武微詞,所以才出此策,彥落能力眾所周知,就沒有需要忌違的。”
小賈子頻頻點頭,稱:“是是,我們不介意。”
北燁玄轉過頭,看著北兆豐道:“難道……”
北兆豐搶過北燁玄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說道:“人家怎麽為你打理整個國家的?人家一個女兒家怎麽去帶兵防禦澤城死士的侵略?一個女兒家怎麽為你擋霖弘業的鬼頭大刀?置生死於事外,你自己想想……”
“可是……我對她沒有那種……”
“誰要你們馬上就成親了?人家等你這個麽?她在你旁邊那麽多年,有怨言麽?先追回來再說吧!”
北燁玄一拍小賈子肩膀,縱身而起,喊道:“更衣!”
小賈子快樂地笑道:“是!太子!”
馬還是那麽飛快,一匹蕭紅駿馬在樹叢中掠過,金黃的秋葉在地上卷起,飛舞。
“請留步!”
馬上的人對著前方的一台轎子喊道。
轎子停下,裏麵傳出一把溫柔的女聲:“何事停下呢?”
旁邊隨從還有沒有來得及回答,騎馬的人就已經到達轎子門處。
隨從們一看,這個人,連忙下跪。
那人對眾隨從做了一個不要出聲,全部退下的手勢。
轎子裏麵的女聲又起,道:“小青,前方何事呢?”
“哦,前方無事,不過太子他……有事!”
“嚇?太子什麽事了?”她連忙牽起轎子簾,走了出來。
就在她走出抬頭的一刻,她看見了北燁玄就站在自己的跟前。
“你?”這話同時在倆人的口中吐出。
北燁玄看到此時的彥落,一綹如絲緞般的黑發輕輕飄舞,如月的鳳眉,一雙眸子含情脈脈,玲瓏的瑤鼻,玉腮嫣紅,滴水櫻桃般的朱唇,不施脂粉的臉如同凝脂,嬌嫩的皮膚如冰似雪,換上女子衣服後,顯示出她身材的婀娜。
彥落驚訝之後,瞬間又轉為害羞,低頭不語。
北燁玄說道:“我真的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美人胚子。”
彥落頭壓得更低了,道:“太子心中不是有女神了麽!”
北燁玄牽著彥落的手,道:“咱們回去吧!”
“回去?為何呢?”
“你還願意成為輔助我事業的那個人嗎?”
“當然願意,隻怕太子……覺得不合適……”
北燁玄道:“父王也說了,你既然有實力,足以用其說服文武百官,讓你破例輔助我的工作!九幽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
彥落低頭,重新被北燁玄送進轎子中。
正所謂“一片紅葉禦河邊,一種單思題葉箋。千秋佳話盧舍人,百年姻緣詩葉牽。”
但奇怪的是北燁玄,當牽著彥落的手之時,他的腦海中好像出現一些奇怪的光影斷片,接著頭開始劇烈疼痛,仿佛對此時相當抗拒。總有一種“不應該如此”的忐忑在心中攪動。
“是什麽影響著自己呢?為何會如此?”北燁玄看著彥落微笑的嘴唇,不敢直說。
“啊——”北燁玄鬆開牽著彥落的手,雙手抱頭。
彥落緊張問道:“太子,怎麽了?何事了?轎夫快!快回太子寢室!”
兩側轎夫疾步而走,轎子劃過地上黃葉,發出沙沙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