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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悲催的董事長

  讓indle決定到亞洲發展的原因有兩個。


  有點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兩個原因和香薰蠟燭生意本身,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這第一個原因,簡單地來說是因為程逢春太閑了。這個具體原因吧,還要從2008年5月6日這個特定的日子開始說起。


  這個日子本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一直關注國際藝術品拍賣市場的程逢春,在這一天看到一條紐約蘇富比拍賣行的公告:


  法國著名的印象派畫家——莫奈的一副原本不算特別出名的畫作《阿讓特伊的鐵路橋》以4148萬美元的價格成交。


  這成交價比2007年程逢春在倫敦曾經想拍但最後又放棄的莫奈著名的《睡蓮》的3650萬美元,高出了將近500萬美元。而之前的3650萬美元,已經是莫奈此前畫作拍賣的最高價了。莫奈畫作的升值之快,讓程逢春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的放棄。


  後悔之餘,程逢春就看上了阿讓特伊。不是被拍走的這幅畫,而是阿讓特伊這個地方。


  阿讓特伊是靠近巴黎的一個法國小鎮,這裏除了是莫奈的靈感發源地,還有一所程逢春非常希望左再去上的學校——Givaudan-Perfumery-School(奇華頓香料學校)。


  這所學校1946年就成立了,但說是香料學校,也一樣不頒發什麽正規文憑,學校入學要求非常嚴格,每十八個月才招收5個學生,而且都得是瑞士奇華頓公司(全球最大的香料集團)的員工,或者經公司管理層推薦入學。


  說白了,這個學校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為瑞士奇華頓公司培養自己的調香師的,很少接收公司以外的人員。就算有,也得是年齡25歲以上,已經大學畢業,最好還是化工專業的。這些公司外的學員,畢業後的前幾年都還得留在奇華頓工作。


  要說格拉斯的調香是全世界最好的,那得放到奇華頓香料學校成立之前來說。


  今時不同往日。就說“今時”,愛馬仕的調香師讓·克洛德·埃萊納、香奈兒的首席調香師雅克·波爾熱,都曾是這裏的學生。毫不誇張地說,奇華頓的學生,穩坐全球調香界的半壁江山。


  程逢春一開始打算帶著左再去格拉斯學調香,是因為他的老婆喜歡格拉斯,而且也是在格拉斯學的調香。可是之前的格拉斯之行,差點把左再給嚇的厭惡調香師這個職業了。此後,程逢春也就沒有再想著要送左再去調香學校學習的想法了。


  這會兒,看到莫奈《阿讓特伊的鐵路橋》拍出天價的新聞,程逢春忽然就覺得,已經過了六年了,現在的左再雖然偶爾還是會調配些不務正業的香料,但顯然也已經開始喜歡上調香這件事情了。程逢春覺得,是時候幫左再找一所調香學校,學點係統的東西。


  可是,08年的左再也就十幾歲,大學也沒有畢業,顯然不符合人家奇華頓香料學校的入學要求。


  可這話又說回來,程逢春是幹嘛的?他是做香料生意的。


  奇華頓香料集團是全球最大的,程逢春的公司大概可以排在全球第六。盡管公司沒有人家大,但若是要找個奇華頓的高管,來給左再做推薦什麽的,程逢春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程逢春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


  結果問題就來了,人家不願意接收左再。給競爭對手培養人才,這算怎麽回事啊?緊隨其後,更為嚴重的問題是,奇華頓看上了程逢春的香料公司。出價36億美元,提出收購。


  程逢春知道奇華頓的收購意圖之後表示,奇華頓給的意向收購價格很合理,收購的事情確實可以考慮。接著又馬上提出,奇華頓要是收購了自己的香料集團,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他之前推薦的左再,奇華頓可不得給培養培養?


  收購的事情很快提上日程,瑞士奇華頓公司的人考察了一下左再的調香水平,說按照左再這會兒的水平,也不用去什麽香料學校了,直接到瑞士公司的調香應用部,跟著公司的高級調香師稍微再學一學就行了。


  因為,程逢春同意被收購,奇華頓公司的高管都熱情地不要不要地。要說程逢春誇張到為了左再學個調香就要把公司給賣了,那還真是沒有的事。


  在生意場上,程逢春怎麽說也是身經百戰。奇華頓給的價格確實是非常不錯,但人哪能這麽輕易地放棄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啊?程逢春之所以會同意,是因為他很了解歐美的反壟斷法。像奇華頓這樣的行業巨頭要收購其他香料公司,都是必須要接受反壟斷調查的。


  程逢春很清楚,奇華頓收購世界第六大香料集團,這麽明顯的壟斷行為,是絕對沒有辦法通過歐盟反壟斷調查,也沒有成功先例的。


  所以說,奇華頓一給出收購方案、收購價格,程逢春就表示接受方案和價格。他反正也不用做什麽,就配合配合奇華頓地盡職調查就行。奇華頓一查,說公司不符合收購要求,事情也就了結了。退一萬步說,盡職調查通過了,最後反壟斷調查通不過,收購案也一樣是不能繼續的。


  反倒是,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左再要學的早就學完了。程逢春的反收購策略運用的那可是爐火純青。


  可惜,再爐火純青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不知道奇華頓公司用了什麽方法,竟然很快就通過了歐盟的反壟斷調查。這既不符合一歐洲人一貫緩慢的辦事效率,也不符合一向嚴格的歐盟反壟斷調查。合約都簽完了,還能怎麽辦?程逢春就這麽把公司給賣了,雖說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價格,但過程實在是太離譜了。


  完成收購之後,程逢春按照收購合約,還必須在已經被賣掉的自己的公司工作五年的時間,來完成兩家公司的平穩過渡、營銷網絡的融合、銷售渠道的對接等等一係列複雜後續事宜。其實程逢春他本來可以隻“賣身“三年的,可是他當時覺得完全不可能真的賣掉,人家條款這麽寫,他都懶得改動。


  就這樣,等程逢春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所有的錢都拿到手,就到了13年的下半年。如今香料集團易主了,程逢春自己的生意,就隻剩下,之前已經獨立出來的indle香薰蠟燭了。這本來也算個好消息,隻可惜,早在08年之前,程逢春就把歐美的indle業務交給了大兒子打理,他總不能過了這麽多年,又找大兒子要回來管吧?

  最終的結果就是,完成香料公司交接之後的程逢春,一下子變得很閑、非常閑。閑的發慌的程逢春就想找點事情做做。終於,他決定把“魔抓”伸向亞洲市場。


  所以說,來上海開分公司的第一個理由,具體解釋起來還真的是有點複雜。


  但是第二個理由就簡單多了。


  公司以一種奇怪但價格合理的方式被收購,程逢春覺得這可能是天意,而且是上天的美意。程逢春28歲才有的大兒子,如今程家大公子已經42歲。程逢春算起來都是70歲的老人了,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榮歸故裏了。


  上海,是離程逢春的家鄉——溫州最近的大都市,而且上海離普陀山和大和尚也都很近。有如今這幾百億的身家,他不僅可以跟著大和尚做點救苦救難的事情,還可以修習點佛經,研究點佛法。


  在上海分公司加緊籌備的過程中,程逢春發現,原來,就光做慈善這一件事情,也可以變得“很不閑”。他就改變了自己要出任indle上海分公司董事長的想法,轉而讓二兒子程冽代替自己出任董事長,又任命了左再擔任CEO。


  要說程冽這董事長當的,可就是相當鬱悶了。


  論股份,他還沒有左再多,indle上海分公司作為倫敦indle的全資子公司,在股東結構上和倫敦公司並無差別,股東名單上隻有程逢春、左再和左建設,沒有他程冽。


  論權利,他爸對他這個以前“隻懂設計包裝”的兒子還做不到一下子完全放手。


  論繁瑣,原本應該努力工作的CEO左再,是個根本就不願意管除了調香之外的任何事情的。


  所以,程冽擔著董事長的名,沒有董事長的權,還得無償幫著CEO處理一切日常運營事物。這已經不是鬱悶就能解決的事情,程冽在indle上海分公司的董事長,做的簡直就是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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