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對不起
唐初微的心裏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肚子裏的小不點。
小腹像是被一塊千斤重的石頭使勁往下墜著，疼痛難忍，唐初微支撐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幾乎隻是一瞬間，唐初微的眼淚就決了堤。
莫承南背對著她，唐初微想要叫他，可是她發現自己痛得根本使不上一絲力氣，音節活生生地堵在自己的喉嚨裏，小腹像是被千萬把尖刀齊齊插入並且在裏麵不斷翻攪著，唐初微痛得幾乎快要暈過去。
這時候，莫承南轉過了身，他看見跌倒在地的唐初微，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你怎麽了？”
唐初微死死地捏著自己的衣袖，根本沒有力氣回答他。
她的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打濕了額前的碎發，莫承南看著她，語氣裏含著一絲淡淡的嘲諷：“腳崴了也不至於痛成這樣吧？你又想幹什麽？”
唐初微再也支撐不住，渾身上下的力氣像是被一瞬間抽走，整個人直直的朝著地麵倒去，莫承南終於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快速本上前來扶住了唐初微的身體，抬頭的瞬間，她好像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慌亂。
可是她再也沒有力氣去深究，因為她已經感覺到兩腿之間好像有什麽液體汩汩地流了出來，是溫熱的，可是卻一寸一寸涼透了她的心。
唐初微心裏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她死死抓著莫承南的袖子，大大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她的嘴費力地發出了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小不點……我的孩子，求你送我……去醫院……快……”
當莫承南終於聽清楚唐初微話裏的意思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有那麽一秒停止了跳動，懷抱裏唐初微的身體越來越軟，像是在一點一點被抽幹力氣，這一刻，連莫承南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他慌了。
“唐初微！不準閉眼睛聽到沒有！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
莫承南邊憤怒地吼著邊想要把唐初微攔腰抱起來，右手觸到了她的大腿，突然感覺到自己手上溫溫熱熱的，他的心裏“咯噔”一下，拿起來一看，滿手的血，觸目驚心。
就算是莫承南再不了解這方麵的事情，此時此刻也已經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下一秒，唐初微的身體已經被淩空抱起，遠處再也沒有傳來令人驚心動魄的槍聲，她聽見莫承南的手機一直在響，可是他正抱著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接聽。
莫承南奔跑的速度很快，耳邊刮過呼呼的風聲，唐初微一抬眼便能看到他堅硬的下頜線條，一如自己夢裏的他。可是她卻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的光線也在慢慢消失……
或許是因為太過疼痛，唐初微反而感覺自己周身上下的感官都變得遲鈍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瞬間感覺這就像是一場夢。
從她發現自己懷孕的那天起，後來的小心翼翼，和許茹辛到C市的出差，莫承南的不冷不熱，再到今天在墓園裏經曆的事情……這所有的所有，現在想來都像是一場夢。
她甚至能感覺到小不點的生命在自己的身體裏慢慢流失，雖然是閉著眼睛，可是唐初微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抬頭看著莫承南的臉，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或許……不管是她的死，還是小不點的死，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覺得跟自己有關係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太陽已經躲進了雲層後麵，天空一瞬間變得陰沉沉的，看上去像是快要下雨，山間的風也越刮越大，帶著一股悲愴的氣息。
唐初微最後一絲意識消失之前，看到的是林禦帶著一夥人朝著她和莫承南的方向衝了過來……
夢裏，清瘦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可還是掩蓋不住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那股難以言喻的貴氣，這是他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當天下午。
盛大的葬禮上一片死寂，少年的麵前是一方靈堂，白色的花朵中間擺放著一張遺照，照片裏是一位看上去很漂亮的中年婦人，是莫家長子莫振雲的夫人，也是莫承南的母親。
畫麵在唐初微的腦海中快速閃過。
彼時的她站在莫承南旁邊，他看著因病去世的母親的靈堂，自己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少年的眸子裏明明充滿了悲傷和痛楚，可是作為莫氏的長孫，他還是要故作鎮定。
“從今天開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夢裏的自己拉住了莫承南冰冷的手，可是下一秒卻被狠狠甩開了，唐初微永遠都忘不了當時莫承南在雨中的那個冰冷森涼的眼神：“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請你離我遠一點。”
再然後，夢境裏一片漆黑，像是一腳踩空，唐初微驚叫了一聲。
“啊！”
她睜開雙眼，目之所及之處是一片黑暗，鼻尖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這裏是醫院的病房，可是卻沒有開燈，窗戶半敞開著，有清亮的白色月光透進來，唐初微看不清病房裏的樣子，她的心裏空落落的，頭痛欲裂，她幾乎花了將近一分鍾的時間才終於想起來自己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承南……
“莫承南……”唐初微驚慌地叫出聲。
馬上，牆角傳來了一點聲音，是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聲音，唐初微看過去，莫承南的臉慢慢從微弱的光亮裏浮現出來。
“啪。”
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痛了唐初微的眼睛，偌大的高級病房裏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她無聲地閉了閉眼。
床頭的小燈被莫承南伸手打開，他拉過一把椅子在她的床邊坐下。
唐初微穿著一身幹淨的病號服，臉色蒼白，碎發輕輕地耷在前額和臉頰的兩邊，明明隻是一晚上的時間，可是整個人卻像是瘦了整整一圈，莫承南看著這樣的唐初微，心裏湧上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微微顫抖的雙手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臉，可是終究是沒有做出那個動作。
唐初微神色異常平靜，她看著莫承南，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半晌，她輕輕吐出三個字：“孩子呢？”
巨大的沉默充斥在兩個人不過半米的距離之間，莫承南的心跳地很快，良久，他說出了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的三個字。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