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關於那些流言
唐初微和晁正廷最終約在了一家咖啡廳見麵。
桌子對麵的男人仍然是一如往常的意氣風發,晁正廷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大衣,更加襯出他整個人的氣質。
晁正廷攪動著自己杯子裏的咖啡,柔聲問道:“一直忘了問你,上一次你在你之前的公司昏迷,我將你送到醫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當時檢查出了肝髒腫瘤,後來你的身體情況怎麽樣了?”
唐初微拿著金色小勺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害怕晁正廷會看出什麽端倪,於是便笑著回答道:“沒什麽大礙,一直在用藥,也去醫院做過治療,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晁正廷看著唐初微臉上淡然如水的神情,不知為何,心頭竟然劃過了一絲落寞。
他輕笑了一聲:“唐小姐,其實我有時候挺討厭你的。”
唐初微愣了一下,茫然地問道:“討厭我什麽?”
像是早已經在心裏將台詞背得滾瓜爛熟,晁正廷緩緩開口:“討厭你現在的樣子,總給人一種不遠不近很疏離的感覺。”
“有嗎.……?”
唐初微的臉微微有些紅了,話語裏帶著試探性的意味。
“就拿現在來舉例吧,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相隔不過一米,而且我們現在也算是同一戰線上的盟友,可是你卻總是給我一種永遠都靠不近的感覺,要知道——”
晁正廷的眸光突然收縮,唐初微的心頭泛起了一絲緊張,她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今晚有些不一樣。
“以前這種感覺一直都是我帶給別人的,我又曾幾何時有過這種憋屈的感受?”
晁正廷的語氣是平靜的,但是卻讓人從其中聽出了一種自嘲的意味。
要是換做另一個人說這些話,唐初微或許會覺得稍稍有些愧疚,可是現在說這些話的人是晁正廷,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像現在這樣既親密又疏離,本來就一直都是他在其中占據主導地位,而且一開始也是他先出的手。
唐初微覺得很沒有理由。
他們的座位靠近窗邊,外麵是車水馬龍的城市夜景。
窗戶是敞開著的,夜風襲來,拂起了唐初微額前的碎發,她將頭發撩到一邊,淡笑道:“晁總這話的意思我倒是不太明白了,從一開始就是你找上我的,現在又怎麽反倒怪我給了你疏離的感覺呢?”
晁正廷聽出了唐初微話裏淡淡的攻擊意味,下意識便笑了:“不,唐小姐多慮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你這個心思啊,可以說是九曲玲瓏心,也可以說是太敏感了,倒是不知道你在莫承南麵前是不是也是這樣一點就著?”
其實晁正廷根本不想在唐初微麵前提這個男人的名字,可是他和唐初微已經認識了這麽久,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也算是比較多了,而且自己從一開始就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跡和目的,可是唐初微每一次對他態度卻始終是淡淡的。
不冒犯,也不親近,令他覺得難受,最近這段時間,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心急。
唐初微聽了晁正廷的話,正在端咖啡的手在空氣中停滯了一下,隨即笑著回答道:“晁總問這個問題幹什麽?”
又是一句不溫不火,讓人產生強烈距離感的話。
大部分情況下,人隻有在無措的時候才會習慣性地反問,而人也隻有在被觸及到心靈最深處的時候才會產生無措感。
莫承南三個字出來的時候,晁正廷看到了對麵女人眸子裏那一抹受傷的脆弱。
就是在這一瞬間,他明確感受到自己失去了大半的耐心。
晁正廷將手中的陶瓷咖啡杯往杯托上一放,力道不輕不重,可是卻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唐初微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一抬頭,便對上了晁正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的目光,她下意識地就捏緊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唐小姐,說到底,我還是一個商業人,永遠將私利放在第一位是我骨子裏的本性。”
說到這裏,晁正廷停了下來,唐初微冷靜地看著他,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感情:“晁總是什麽意思?”
晁正廷放鬆地往椅背上輕輕一靠,語氣微微凜然:“我和你都認識這麽長時間了,交流也不算少了,而且從一開始,我就表明了我的心跡和目的,可是直到現在——”
唐初微心裏突然一陣沒來由的緊張。
“唐小姐似乎連一點希望都不願意給我。”
話說到這裏,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就算再單純,也不應該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
可是晁正廷終究是不了解唐初微的,唐初微心裏就算對事態再清楚,但隻要是她不想回答的問題她就很擅長裝傻。
唐初微眨巴眨巴眼睛,這一刻,小孩子身上才有的稚氣在她的眼神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晁總可以說得再清楚一點嗎?我確實沒有理解您的意思。”
晁正廷看著唐初微,後者的眼神清澈而堅定,看不出任何一絲懼怕,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長達了好幾分鍾。
終於,晁正廷先敗下陣來。
他作為一個叱吒商海多年的男人,現在竟然敗在了這麽一個小女人麵前,剛剛在看到她清澈無辜的眼神的那一瞬間,腦海裏突然就浮現出了四個字。
在劫難逃。
晁正廷在心裏苦笑了一下,麵上卻是雲淡風輕:“沒什麽,唐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大概是因為會醉人的不止是酒,還有咖啡吧,哈哈哈.……”
麵對晁正廷拋過來的這個梗,唐初微毫不猶豫地接住,回以了對方一個明媚的微笑。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晁正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你失去的那個孩子.……是莫承南的吧?”
唐初微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有人提起過這個話題了,像是被一把利劍突然刺穿了心髒,痛得窒息。
看到唐初微不自然的神情,晁正廷連忙說道:“如果讓你覺得難受了,我先道個歉,但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的,而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我好想從外麵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
唐初微愣了一下,問道:“什麽流言?”
“說你失去的那個孩子是我的。”
唐初微先是驚訝了一下,繼而臉上的神情被一種疲憊感代替,也是,自己和莫承南在公司爭吵過那麽多次,難免不被其他人隔牆有耳聽進心裏去。
唐初微無奈地笑了一笑:“都是一些不切實際的流言,你不必往心裏去。”
晁正廷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倒是很希望自己有往心裏去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