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往北方的列車
晚飯後，吳恒一家人習慣性地坐在屋前的空地上閑聊。
“娃兒，還有一個月就要考試了，要考到哪兒去你想好沒得喲？”吳爸在一旁詢問道。
“爸，我想好了，我要報考京師的考古專業。”
“考古專業？”吳爸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你想好就好，不管你作什麽決定，我和你媽都是支持你的。”
“對頭對頭，我和你爸都支持你的決定。”吳媽也附和道。
吳恒沉默了幾秒鍾，“爸，媽，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其實我選擇考古專業，是因為——”
“娃兒，你不用多說，我們都明白，你從小就有自己的夢想。”吳媽輕輕拍撫著吳恒的後背，“人有夢想是幸事，有夢想就要甩開膀子去追。你媽雖然沒得啥子文化，可是我每天出去給城頭那些富人做衛生，見識可不少。你別看那些人坐在金山銀山上，可是他們連到底想要啥子都不知道，真的可悲得很。我們屋頭雖然不富裕，但是我根本就不羨慕那些人。”
吳恒想要說點什麽，可是千言萬語卻全部堵在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一個月後，慶市高級深造院入學考試成績公布。兩個重磅消息轟炸了所有人的眼球。一個重磅消息是慶市的考試狀元竟然是一個平時默默無聞之人，據說連他的同學都完全不相信他會考上狀元；另一個消息也和這位狀元相關，那就是他竟然報考的是京師的考古學專業。京師算是第三區數一數二的深造院，這也無可厚非，真正讓眾人驚掉眼球的是這位狀元報考的竟然是考古學，一個穩坐科盟最冷門專業排行榜榜首寶座多年的專業。
“哈哈哈哈，我的娃兒就是爭氣，直接拿了個狀元回來。”屋裏吳爸笑得合不攏嘴。
“那是，也不看是誰生的娃兒。”吳媽臉上也笑成了朵花，“我要趕快發個好友圈，讓他們都知道今年的狀元是我的娃兒。”
吳恒站在一旁微笑不語，終於覺得內心的愧疚衝淡了幾分。
輕鬆愉悅的時光總是過去地很快，今天是吳恒在家裏的最後一天，而明天一早他就要啟程前往京市上學了。
飯桌上，吳媽不停地給吳恒夾菜，嘴裏念叨著：“娃兒長大了，也要出遠門了。以後一個人在外麵要小心，冬天要記得多加衣服，不要著涼了，要經常給屋頭打電話報平安。”
吳恒一直低頭扒著碗裏小山高的飯菜。
突然，吳媽一拍桌，嚇得吳爸手裏的筷子都掉地上了，“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娃兒明天就要走了，還沒有給娃兒準備生活費，聽說京市那地方的東西都貴得很。還好後院還養著十幾隻老母雞，娃兒他爸，你趕緊去把那十幾隻老母雞——”
“媽！”吳恒激動地站起身來，“不要把家裏的母雞賣了，它們下的蛋是家裏重要的經濟來源。我在外麵的生活費用我自己想辦法解決，你們真的不用擔心。”
“哎呀，娃兒，你莫要著急嘛，快坐，快坐。我是喊你爸把那十幾隻老母雞這段時間下的蛋都賣了給你攢生活費。”
吳恒張了張嘴，瞬間覺得離別好像也沒有那麽傷感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時，吳恒就醒了，醒了之後就怎麽也睡不著了。吳恒總覺得今天好像少了點什麽，要比平時安靜地多。忽然吳恒翻身起來看向後院，發現平時在後院裏溜達晨練的老母雞們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雞舍。吳恒連忙回到臥室，打開了昨晚母親幫自己整理好的行囊，隻見裏麵整整齊齊疊放著幾件冬天穿的新棉襖，一部還沒有拆開包裝的新手機，一張銀行卡以及一張泛黃的紙條。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吳恒認出了這就是母親的筆跡：“娃兒，聽說京市在北邊，那裏的冬天冷得很，我給你放了幾件厚衣服，冬天你一定要記得穿。你原來一直不肯要手機，說要專心學習，媽知道你是怕花錢。現在你要離開屋頭了，手機要有，媽的手機號你都記得，要經常和媽聯係。銀行卡裏麵的錢是你的生活費，不夠了跟媽說。你也長大了，要娶媳婦了，以後要經常整理頭發和衣服，不然追不到女娃兒。”下麵還有一行正正方方的字跡，吳恒認出這是父親寫的：“你媽就是囉嗦。娃兒，我就送你一句話，別人說人生沒有回頭路，但是你要記住你有，因為我和你媽永遠在你後頭。”
吳恒握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昨晚母親把行囊交給自己的時候再三囑咐要妥善保管，還要等到了京市之後再打開。吳恒隨即抓起一支筆在紙條後麵留下了一句話，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壓在了家裏的茶杯下麵.……
送走了吳恒後，吳媽和吳爸一臉憂愁地坐在屋裏唉聲歎氣。
“你今天不去做零工了？”
“那你也不出去打掃衛生了？”
“我想我娃兒了，心頭難受，不得行嗎？”
“那我也想我娃兒了。”
“咦，娃兒他爸，快點過來，東西遭娃兒發現了。娃兒在紙條上還留下了一行字。”
“快，把紙條給我看，你那個文化認得到幾個字喲。”
“我認得到的字多了，我現在就可以念給你聽，”吳媽雙手緊緊捏著紙條，生怕紙條下一刻就會飛走一樣，一字一頓地讀道，“爸，媽，行囊我會一直保管好的，你們放心。家裏的經濟收支問題我來解決，一切有我，一切相信我。”
此時的吳恒正乘坐在前往京市的高速列車上，被對麵座位上的漂亮女孩兒盯得有些不自在。旁邊幾個座位都是空座，隻有他們二人相對而坐，氣氛顯得格外尷尬。不過不得不承認，對麵的女孩兒是吳恒自出生以來見過的女人中長得最漂亮的，其中尤其特別的是她的那雙如清泓般徹亮的大眼睛。經常有騷氣的筆者會用“能說話的眼睛”來表現眼神的靈動。當初的吳恒隻想用手拍著那些筆者的臉說：你見過哪隻眼睛會說話的？但現在的吳恒隻想用手捂著自己的臉：原來眼睛不僅會說話，還會唱歌，會寫詩，會跳舞。被這樣一雙眼眸盯了整整一上午，饒是吳恒，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
“這位女士，你好，請問我臉上是有花嗎？”
“女士？你竟然敢叫我女士？我有這麽老嗎？”漂亮女孩兒表情凶萌，但又似想到了什麽，眼珠一轉，“你臉上有沒有花我不知道，不過我很好奇你頭上什麽時候會長出一朵花來。剛剛一直想問你，你的發型是找哪家園藝公司設計的，看起來還不錯，我想給我家的園圃也設計一個。”
“你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吧？”吳恒瞥了一眼女孩兒得意的笑容，說了句看似毫不相幹的話。
“你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女孩兒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
“我是說，你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嗎？左氏家族的大小姐——左新柔？”
“你是誰？”左新柔麵色驟然一變，“你在跟蹤我？”
“我是吳恒，我沒有跟蹤你。”吳恒答道。
左新柔等了半天，卻發現眼前這個奇怪的男孩兒又不說話了，“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難道沒有聽到我問你的問題嗎？”
“聽到了啊，不是已經回答你了嗎？我叫吳恒，我沒有跟蹤你。”
“你——”左新柔覺得自己下半輩子的氣都要撒著這裏了，“我是問你——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吳恒指著左新柔潔白的運動鞋說道：“看，你的鞋在告訴我，它是科盟最大的運動鞋設計製造公司安特，在今年春季向全球發售的特別珍藏款：‘愛麗絲的幻想’，專為16歲到20歲的年輕女性打造，以拍賣的方式出售，全球隻會售賣十件，其中一件被你父親以1億科盟幣的競拍價格得到。”
吳恒又指著左新柔纖若無骨的手腕上係著的手鏈說道，“你的手鏈在告訴我，它叫‘上帝的眼淚’，是搜集了過去十年來全球範圍內出產品質最高的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祖母綠和貓眼石，由最著名的珠寶製造商——藍迪斯的首席珠寶設計師馬修·歐文親手打造而成。為非賣品，是藍迪斯的‘鎮店之寶’。直到去年夏天，藍迪斯將它贈送給了左氏家族作為友誼的見證，至於背後究竟有什麽利益關係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吳恒又看了眼左新柔的發夾，“你的發夾在告訴我——”
“停，停，停。”左新柔舉手投降，“你厲害，你贏了。我說你是不是百科搜索引擎修煉成精了，跑出來體驗人類生活的？”
吳恒搖搖頭，“搜索引擎？搜索一個詞條要花好幾秒的那個玩意兒，太慢了，我可比它快多了。”
“你快，就你最快。”左新柔沒好氣地說。
吳恒狐疑地看了眼左新柔，“我怎麽感覺你不像是在誇我？”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左新柔朝吳恒伸出一隻似象牙雕刻成的小手，“拿來吧。”
“拿什麽？”吳恒一臉警惕地注視著左新柔。
“你的手機啊。”
“幹嘛？你要打劫？”吳恒立刻摟緊懷裏的行囊。
“我要打劫？”左新柔氣樂了，“我堂堂左氏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會打劫你這個土包子？”
吳恒也頓時反應過來，雖不知左新柔想幹什麽，還是從行囊的最裏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還未拆封的手機盒，慎重地交到左新柔的手裏，還不放心地囑咐道：“小心一點，別摔著了。”
左新柔似乎看出了吳恒對這部手機的重視，盡管不是很理解一部在市麵上中等價位的手機為什麽值得當寶貝一樣看待，但是還是決定尊重吳恒的態度。她動作輕柔地拆開包裝盒，熟練地將手機開機後在通訊錄裏保存進了自己的聯係方式，然後把手機遞還給了吳恒，“我的號碼存你手機裏麵了，微微號就是我的手機號，有事情可以隨時聯係我。”
“為什麽你要給我聯係方式？”
“覺得你有意思不行嗎？”左新柔的大眼睛瞪了吳恒一眼，齜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
吳恒正準備再說什麽，卻見左新柔忽然起身，朝自己揮揮手，“有緣再見啦。”
吳恒扭頭看向車窗外，原來不知何時，列車已經駛達了京市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