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追蹤
婁之英歎息道:“那還有假?不過此事說來蹊蹺,三年前,大師兄外出辦事,哪知一個月後,竟被人抬著回到觀來。原來大師兄在外遇到敵人,和那人對了十掌,兩人各負重傷。大師兄初時還能勉力支撐,雇人將自己送回山裏,可是回到觀裏之後,想是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當晚便人事不省。我師父用盡良方妙手,總是不能讓他醒轉,好在大師兄氣息尚存,每日由小道士喂服參湯草藥,還能用以吊命。隻是這許久來,他一次也沒醒過,就這麽神誌不清的睡了三年。”
虞可娉呆了一呆,道:“打傷厲大俠的,可知是誰?”
婁之英道:“大師兄沒說。以我大師兄的本事,江湖上能將他打傷的,數來數去不過十數人,但他們大多是名門正派的耄宿,怎會胡亂對大師兄下以毒手?是以我們總也猜想不出,也不知大師兄因何與人動手。虞姑娘,我知道的線索太少,否則以你之智,若能把此事原原本本說給你聽,你定能幫我推演出真相。”
虞可娉道:“我哪有這等本事,隻不過機緣巧合,總也能蒙對幾次罷了。”
婁之英笑道:“七大派之首的少林方丈,也都誇你是女中狄公,你又何必自謙?何況幾次推演,我都是親眼所見,不說神乎其神也差不多了。”虞可娉畢竟是個桃李少女,被他幾番誇讚,不免露出些嬌羞的神態。
二人正說笑間,忽然從後方馳來四五匹馬來,那群人見到有人往東趕路,忙勒住馬韁,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精瘦漢子朝婁虞兩人微一施禮,問道:“二位朋友,可見到一個青袍老者從此經過?”婁之英搖了搖頭。
那人又問道:“還有一個身穿淡藍衣衫的*****也應是往東去的,兩位可曾見過?”
虞可娉道:“這一個多時辰,我們在這條官道上沒瞧見過半個人影。”
那人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脖頸一揚,帶著同伴催馬向東而去。婁之英道:“這些人勒馬迅捷,各個眼含精光,瞧來功夫不弱,不是江湖上的一般庸手,不知是哪家哪派的高人。”
虞可娉也道:“他們正在追一個老者和一名婦人,不知又是因為什麽紛爭。”
他二人正議論間,又有一騎從西南而來,經過之時將馬勒停,馬上這人卻是書生打扮,他看了看兩人,張口欲言,想是看二人年少,問了隻怕也是徒勞,低頭看見路上的蹄印,揚鞭催馬絕塵而去。
虞可娉道:“這人和先前那人不是一夥,但顯然也是為那老者和婦人而來。”婁之英也覺如此。過了一會,又有兩名騎客從身後奔來,婁之英回頭去看,原來是兩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這兩人見到路上有人,忙勒緊馬韁,豈料其中一匹馬奔得太急,被狠勒之下,兩隻前蹄高高揚起,竟將馬上乘客掀了下來。
婁之英眼見那人應變不暇,似乎要摔落於地,雙腿一蹬,串到那人跟前,伸手在他腰眼輕輕一扶,那人被這麽一緩,微一使力,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另一名馬上乘客叫道:“老兄好俊的功夫!”婁之英仔細觀瞧,見這人麵色蠟黃,留著軟軟的微髯,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小一兩歲,另一個摔落馬下的卻是白淨麵皮,麵露稚氣。他遭遇適才變故,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呆立在地,連道謝的話也忘記了說。
那微髯青年拱手問道:“敢問兄台,可否見到一個青袍老者和藍衫婦人打這兒經過?”
婁之英搖頭道:“未曾見過。”他見到和自己年紀相仿之人,不免多生了親近之意,又道:“不過適才有一群灰衣漢子,似乎也要找那老者婦人,他們往東去了。”
那微髯青年喜道:“是天池派寧師伯他們,咱們快去!”那白淨青年似乎頗不情願,嘟囔道:“是鶴鳴觀和東錢派惹出來的禍端,咱們好端端地,何必去趟這渾水?”
那微髯青年嗔道:“師弟,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七大派向來同氣連枝,何況咱們周師叔是東錢掌門的嬌客,大夥早已是一家人,這次師叔母有難,如何可以不管。”
婁之英聽到“東錢掌門的嬌客”幾字後心中一動,問道:“二位朋友,在下冒昧插口一句,閣下提到的師叔母,可是東錢派的大小姐端木晴?”
那微髯青年奇道:“你識得我師叔母嗎?她已嫁給我周師叔多年,早就不是大小姐啦。”
婁之英道:“端木女俠於我有救命之恩,兄台說她有難,不知為何?”
那微髯青年道:“此事說來話長,兄台尊號是誰?”
婁之英道:“我叫婁之英,是武夷山桃源觀的。這位是虞姑娘。”
那微髯青年道:“原來是再世仲景的門人。我們是八台派的,我叫何威,這是我師弟高遠。”
婁之英道:“何師兄,端木小姐有難,我不能袖手,便請你帶我同去找尋。”
何威適才見過婁之英身手,但覺有此人相幫,終是好事,於是點頭道:“師弟,你上我的馬來,把你的坐騎讓給婁兄和虞姑娘。”高遠答應,將馬牽給婁之英,臉紅道:“這馬性烈,婁兄務須小心。”
婁之英和虞可娉一同上馬,隻覺和這妙齡女子共乘一騎,頗為不好意思。虞可娉卻毫無忸怩,道:“婁師兄,既然是你恩人有難,咱們不得不救,快走罷。”
何威道:“既然不知師叔母下落,咱們便追尋天池派寧師叔他們,總不會錯。”四人催馬沿蹄印而行。
路上婁之英幾次欲問前因後果,但兩匹馬跑的風馳電掣一般,哪有談話的閑餘?因此隻得懷揣疑竇趕路。四人沿著足跡向東跑出三十餘裏,隱約聽到東南林中有呼喝打鬥的聲音,何威道:“在這裏了!”忙催馬趕過去。
幾人穿過一道叢林,卻見林中好大一片空地,十來個人或站或踞,將一個青袍老者圍在當中。婁之英放眼望去,隻見剛剛那群灰衣漢子和後來的書生都在其列,其餘幾人卻不認得,婁之英見這些人雖將老者圍在當中,但服飾扮相各不相同,又站的稀疏雜亂,顯然並非一夥,隻是為何同時與這老者為難,卻不得而知。
虞可娉拉了拉他衣袖,向旁微一努嘴,婁之英側眼一看,原來有兩人坐到在地,身上各有血痕,其中一人是名道士,另一人身著淡藍衣衫,生的鼻小唇紅,卻是個美**人。婁之英怔了一怔,跳下馬來,奔到那婦人麵前,道:“是……是端木姊姊麽?”
那婦人一愣,疑道:“你是……”
婁之英道:“小弟婁之英,早年和我師兄厲知秋曾一同造訪過東錢湖,你表弟邵旭和我是過命的朋友。”
那婦人正是端木晴,她一聽到厲知秋的名字,登時想起,道:“啊,原來是你,你長得這麽大了,哎喲……”原來她激動之餘,牽動了左背的傷勢,忍不住口呻吟。
婁之英道:“小弟略通醫理,帶有內服外敷的藥品,這就給姊姊服用。”這時何威與高遠也下馬過來,向端木晴施禮,端木晴道:“你周師叔呢?”
何威道:“周師叔和李師弟向北去追,隻怕找岔了路。”
端木晴歎氣道:“總是這麽執拗!罷了,你們去給這幾派的朋友掠陣,莫要讓冷懷古這奸賊走脫!”何高兩人稱是,拔出寶劍也站到人群之中。
先前這幾人中有識得何高二人的,見他們此刻也到了,毫不為奇,中間那個老者卻嘿嘿冷笑道:“又多了兩個草包,今天你們想倚多為勝,隻怕也未能如願。”
人叢中一名中年道士道:“冷懷古,你作惡多端,今天有這許多武林同道一齊在此,想來你是難逃公道了!”
又有一個身著藍衣的高個漢子叫道:“冷懷古,你若識相,乖乖把寶塔交出來。如若不然,大夥並肩子齊上,今日就來個為民除害!”
冷懷古仰天大笑道:“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寶塔。什麽為民除害,什麽難逃公道,全是放屁。李廣智,我來問你,這寶塔是鶴鳴觀的寶物,與你東錢派有什麽相幹!”
李廣智看了身旁那道士一眼,道:“咱們七大派向來同氣連枝,你偷了鶴鳴觀的寶物,我們焉能袖手不管?”
冷懷古道:“嗯,你們七大派一個鼻孔出氣,你東錢派兩名好手在這,鶴鳴觀的兩位道爺在這,八台派的周夫人和這幾個膿包也來了,天池派的寧師弟和諸位師侄也在這裏。然則神牛幫的三位朋友和璧野莊的方先生也在此為難冷某,卻又為了何事?”
先前從婁之英和虞可娉身前經過的那名書生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武林來,璧野莊雖不敢和七大派相提並論,但也是武林正道的一份子,今日圍困你這倒行逆施的惡賊,那叫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