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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匕首

  婁之英一愣,心想為何他又突然提起寶塔,隻聽周幻鷹又道:“那塔可不在蔡州城裏,老實和你們說,知道這塔方位的人不在少數,單是偷塔那人,保不齊何時就會將塔取走,若去的晚了,那可真要撲空。兩位不如現下就動身,咱們一起去尋寶塔如何?”


  虞可娉笑道:“小老弟,你到底在怕甚麽?”


  周幻鷹兩眼一眨,道:“我怕甚麽?自是怕塔被他人取走嗬。”


  虞可娉道:“就算寶塔再過珍貴,也總得有命把玩才行。現在我餓的快穿腸啦,總要吃飽了再走。”


  周幻鷹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用,把頭一橫,暗暗盼著早早上菜,二人吃完好盡快上路。


  等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四樣菜湯陸續上齊,婁虞二人自是大快朵頤,周幻鷹卻吃的心不在焉。不大一會,隻聽簾外傳來跑堂的聲音道:“大爺,你慢些走,莫撞翻了客人的桌椅,我帶你過去就是了。”一個雄壯的聲音答道:“無妨!礙了你多少生意,全數賠你便是!”


  周幻鷹聽到此人聲音,打了個激靈,似乎頗為害怕,當下不及細想,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也不拔鞘,向婁之英直刺。婁之英劈手奪下,將匕首摁在桌上,道:“你做甚麽!”這時隻聽跑堂的道:“就是這間。”門簾一掀,一個身形彪悍的中年人站在門前,他兩腮下顎皆是胡須,雙眼如燈,向桌上三人看去。周幻鷹見到這人,忙轉過了頭,眼中即有害怕,又露出不忿之色。


  這時那中年人身後兩人也擠進雅間,婁之英卻也認得,原來是八台派的何威和高遠。那中年人指著周幻鷹,咬牙道:“小畜生,找了你一個多月,讓你跑了三次,今日若再讓你逃脫,老子倒過來喊你做爹!”周幻鷹理都不理,仍別著頭不開口說話。


  虞可娉暗道:“原來這小子是怕他爹爹。嗯,他幾次逃跑,都會被他爹尋到,這登雲樓名聲在外,耳目繁多,他老子循跡而來自是容易,所以他不惜自承知道寶塔下落,也要離了此地。”


  那中年人正是周幻鷹的父親周殊,一個月前兒子離家出走,他大罵了妻子一頓,兩人帶了弟子一同出來尋找,沿途上聽到風言風語,似乎兒子和鶴鳴觀丟失寶塔有關,周殊又羞又怒,執意要快馬加鞭前去找尋,終於在河南境內與妻子、弟子走散。及後何威高遠又來尋他,告知端木晴在璧野莊養傷,周殊此時正有兒子最新的線索痕跡,聽聞妻子傷的不重,便帶了兩個弟子繼續追趕周幻鷹。期間兩次撞見,都被他使計逃脫。周幻鷹心慌之下,卻被冷懷古追上,冷懷古功夫閱曆遠在周殊之上,將他拿住後,套問寶塔不得要領,便直接帶到蔡州。周殊一路打聽,卻也慢慢尋了過來。


  他見兒子對自己的言語無動於衷,更加火上澆油,叫道:“小畜生,你作死麽?”


  周幻鷹回瞪父親,道:“我是畜生,那你是什麽?”


  周殊大怒,頸上青筋直豎,胡須都要炸開了,喝道:“你說什麽!瞧老子不打爛你屁股!”


  周幻鷹大叫道:“你打死我罷,打死我罷。你被媽媽瞧不起,就隻會拿我出氣!”


  周殊怒發衝冠,一個箭步衝到桌前,便要舉手打落。婁之英忙站起身來,道:“敢問前輩是八台派周殊周前輩麽?”


  周殊一愣,他進門後一眼瞧見兒子,盛怒之下對婁虞二人渾然不覺,竟忘了江湖禮數。這時見婁之英攔住自己,也頗感不好意思,於是拱手道:“在下正是八台派周殊,不敢請教少俠名諱。”


  婁之英道:“晚輩桃源觀婁之英。晚輩當年曾受令閫恩惠,今日本和人有約,卻恰逢令郎在此。端木姊姊眼下還在璧野莊養傷,周前輩如若無事,可帶著令郎前去探訪。”


  周殊聽他報上姓名,態度十分冷淡,說道:“好說,好說。”


  周幻鷹冷笑道:“姓婁的,你不用熱臉貼在冷屁股上。我這老爹一聽到桃源觀的名字,頭都要氣炸了。你若識相,乖乖地滾蛋去罷。”


  婁之英莫名其妙,周殊怒道:“畜生,從哪聽來的這些風言風語,淨說這等忤逆的話?”


  周幻鷹道:“我長大啦,可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為我甚麽都不懂麽?娘心裏想什麽,我最清楚不過。”


  周殊氣的瞋目裂眥,繞過婁之英和虞可娉,一把抓起周幻鷹的胳膊,正要劈手打落,猛然瞥見他右手纏著繃帶,似乎指頭受傷極重,關愛之情登時壓過怒火,皺眉道:“怎麽搞的?”將周幻鷹雙手反剪,衝何高二人道:“咱們走罷。”向婁之英微微點頭,掀開門簾去了。周幻鷹大叫:“姓婁的,你莫得意,三日之後,我還回蔡州找你,那時再和你計較你我的是非……”聲音越來越遠,終於聽不見了。


  婁虞二人都是愣了半晌,婁之英才開口說道:“這位周前輩行事怎恁地粗魯,他又為何恨我們桃源觀?莫非師父還是師兄曾和他有什麽過節?”


  虞可娉回思適才周幻鷹的言語,道:“婁大哥,當年你被端木姊姊所救,情形如何,請你再說一遍。”婁之英便將當時的情由講說了一次。虞可娉聽完笑道:“原來如此。你常說你大師兄人品武功俱佳,那日他雖負傷,可也算大展神威。端木姊姊正當豆蔻,隻怕當時對他已青眼有加。聽那小子的言外之意,似乎端木姊姊至今仍記得他哩。”


  婁之英道:“就算如此,這位周前輩也不該如此憎恨桃源觀啊,大師兄和端木姊姊隻有那次的一麵之緣,此後兩人應再未見過。”


  虞可娉道:“隻怕其中另有隱情,卻不是我們外人能知了。他匆匆走了,也不是刻意對你無禮,想必這些家醜被咱們聽到,多少有些無地自容罷。”


  婁之英點了點頭,忽道:“哎呀,周公子的兵刃落在這了。”原來周幻鷹聽到父親聲音之時,想是要逃,摸出懷中匕首,連刀鞘也沒拔掉,便刺向婁之英,卻被其一把奪過。適才周氏父子走的匆忙,大夥都忘了這事,剛剛婁之英一瞥之間,看到此物,這才想了起來。


  虞可娉將匕首拿在手中觀瞧,隻覺入手沉甸甸的,原來這匕首刀鞘極其華貴,竟是用純金打造,上頭繡著鳳求凰,便這手工藝,已是人間極品。將匕首輕輕拔出,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兩人不約而同地讚歎:“好刀!”


  虞可娉道:“這刀十分名貴,不像是那小子的兵刃,若冷懷古說的屬實,隻怕這玩意也是他偷來的。”翻轉刀麵,見另一麵刻了個“金”字,自語道:“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金國王家的東西?”


  婁之英道:“說來奇怪,這小子雖然年少,但畢竟家學淵源,武功根基不低。適才偷襲我自是要奪路而走,怎地不拔刀鞘便刺?就算紮在身上,也不很痛啊。想來是他心慌之下,手腳亂了。”


  虞可娉聞言沉吟了一會,抬頭道:“不是的,這小子不是要奪路而逃,而是趕在父親進門之前,把這匕首給你!”


  婁之英一愣,他早服虞可娉的推演之才,忙道:“把匕首特意給我,這是為何?”


  虞可娉道:“他若是為了逃走刺你,早前機會多的是,又何必等到父親到來,才匆忙刺向於你,而且不去刀鞘?那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知道這次不好走脫,這匕首若被父親搜到,大有麻煩。是以寧肯給你,也不願留在身上。”


  婁之英道:“這匕首能和什麽有關,竟能給他惹大麻煩?”和虞可娉對視了一眼,兩人異口同聲道:“寶塔!”兩人連續兩次心意相通,心底都泛出一絲異樣之感。


  婁之英道:“既然如此,他被冷懷古逮住之時,怎不怕這線索被搜去?”


  虞可娉道:“冷懷古是外人,見了匕首,也隻當是他的防身兵刃。周殊卻是他的父親,哪些物件不是自家的,會不清楚?隻怕一問之下便要穿幫。”


  婁之英道:“隻是不知匕首和寶塔,卻有什麽相幹?”


  虞可娉道:“憑空臆想,自是極難關聯。我們便隻從這匕首著手,或許能尋到些端倪。”


  婁之英道:“這上麵刻有金字?卻不是和本地皇室有關?”


  虞可娉搖頭道:“不是,金國王室的匕首短刀,都比它大得多,這物小巧精致,到像是女孩家閨房的玩具。何況北國王室所用,必還刻著女真文字,這裏卻隻有一個漢字金,料想不會是金人貴族所有。但這刀鋒冷韌,刀鞘華貴,想必也是哪個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之物。”


  婁之英道:“我們叫來掌櫃的打聽打聽。”


  虞可娉道:“若連這裏的掌櫃都知此物為何,那順藤摸瓜起來也太過容易,想來周幻鷹這小子也就不會輕易將它給咱們了。何況他被冷懷古抓來蔡州,這東西未必是屬於蔡州人家,掌櫃哪有這等見聞?”


  婁之英道:“如此說來豈不是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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