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逆轉
那名藍衣孩子剛想趁機上前協助,把李牛子拿下,曲狗兒突然從齊國跳出向他奔來,這一下不僅他自己一陣驚詫,連遠在楚國的沈宸等眾孩童也覺奇怪,要知成功渡河的人如同象棋中的過江之卒,那是擬在最後衝入敵國去和帝王一決勝負的,之前輕易不會出來與人對戰,否則剛剛千辛萬苦的渡河成功難保不功虧一簣,曲狗兒這番冒險出擊,卻不知意欲何為。
那名藍衣孩子一時緩不過神來,加上本來就非曲狗兒敵手,被他三下五除二撞翻落地,已不能再戰。曲狗兒轉身奔向德勝,李牛子正奮力與他周旋,眼看就要抵敵不住,曲狗兒適時趕到,一把扭住德勝胳膊,德勝本來隻比曲狗兒略勝一籌,加上李牛子與他二人合力,那便支撐不住,被曲狗兒一腳勾住左腿,再也站立不穩,右腳隻得落地,也就這麽“陣亡”了。
沈宸見到曲狗兒奔出時,便想派兵支援,但相距甚遠已然不及,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本方折了兩人,其中更有德勝這樣的王牌,也不禁有些亂了方寸。那邊郭喜見本方大勝,便不再與大洪糾纏,繞過樹樁,三跳兩跳逃回本國。
大洪本想追趕於他,見曲狗兒和李牛子就在左近,以一敵三實在難以取勝,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這才回歸楚國。沈宸輕聲道:“適才李牛子這番做作,分明不是膽怯,那是故意引我等上鉤。咱們再這麽僵著,便隻能任由他們擺布,對方守城的帝王年小力弱,想要守住護城河極難,所以才故布疑陣,引咱們在外鬥雞角力,咱們偏要攻他一個措手不及。我現在便親自出城向李牛子和曲狗兒挑戰,匯才、阿洪,你二人緊隨我後,假意要和我一起作戰,行至護城河時,便出其不意渡河,我和王追悄悄訴說一聲,要他到時助你們一臂之力!”大洪早盼他號令出動,道:“阿宸,這才像你,等我和匯才渡過河去,便攻入他們大營,趁早把那小孩背上彩帶拿掉!”
沈宸向王追偷偷說了計策,又和二人叮囑一番,這才長舒一口氣,跳出本國城池來,向齊國蹦去,大洪與匯才則緊隨其後。沈宸道:“李牛子,咱們也不用玩這些花道道,我們三人對三人戰個痛快,勝負便在此一舉,你若不敢應戰,便趁早認輸。”
薑小迢向三名同伴遞了個眼色,道:“曲大哥,你去迎戰沈公子,李大哥和郭大哥陪洪大頭他們哥倆玩玩。”
大洪見薑小迢正在分兵調將,此時他講話分心,正是良機,低聲道:“匯才,渡河!”
匯才一馬當先,衝進護城河中,此刻李牛子等三人俱已出動,齊國城內隻剩薑小迢一人。圍觀眾人皆想這五歲孩童隻怕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憾不動匯才,何況大洪身形尤其高大,這兩人若成功渡河,齊國恐怕要吃大虧。
薑小迢見人衝到,忙伸出右臂欲推匯才,哪知他人矮小,舉起胳膊也才按到匯才腰上,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哄笑,薑小迢推了一推,匯才卻是紋絲未動,他轉過頭來,衝薑小迢笑道:“小孩兒,你倒有些鬼點子,但講力氣可差得遠了,爺爺可不理你,要先過河了。”剛想跳起躍過,突感腰間一酸,但覺左腿酥麻,再也使不上力,右腿不由自主地放落在地上。
薑小迢冷冷地道:“你輸了。”匯才麵如死灰,隻得橫跨兩步走開,他身後的大洪見他突然“陣亡”,雖然也感蹊蹺,但此時身在河中,也想不得許多,猛跳一步,落在薑小迢和王追當中。
薑小迢又伸出手來,這次因為大洪高大,他隻能夠著大腿,大洪見他手來,腰上狠一使力,想借勢將薑小迢甩出國城,突覺腿上一麻,心知不好,忙舉手以持平衡,王追見勢不妙,趕緊伸手搭住他的胳膊,隻聽薑小迢叫道:“李大哥、郭大哥,此時不衝,更待何時?”
原來那邊沈宸見對方三人一齊衝來,便退了開去繞樁而跳,意圖與三人周旋,爭取時間讓大洪與匯才安全渡河。哪知那三人衝出齊國之後,隻曲狗兒一人過來和他遊鬥,其餘兩人卻直奔護城河而去,此時正逢大洪渡河與薑小迢糾纏,大洪腿雖酸軟,但有王追幫襯,兀自支撐不倒,隻是這樣一來,他龐大的身軀癱在王追身前,反倒擋住了王追出手使力。李牛子和郭喜見機不可失,忙跳入河中,從大洪身邊一蹦而過,大洪心中大怒,舉起胳膊用盡氣力向郭喜推去,薑小迢伸出左臂,在他臀下奮力一按,大洪再也支撐不住,連舉臂的力氣也無,“撲通”一聲,就這麽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模樣甚是狼狽。
沈宸見大勢不妙,對方已有三人成功渡河,再也顧不得曲狗兒,隻身跳回楚國,和王追麵麵相覷。大洪隔了一會才從地上爬起,臉上紅的如同關公,脖頸青筋突起,憤憤地道:“今兒個也不知甚麽毛病,他娘的,連站也沒站穩。”
圍觀眾人也覺得奇怪,為何匯才與大洪兩個十來歲的高大少年,會被一個身高三尺的五歲孩童推倒,隻有婁之英心中明鏡,薑小迢先是摁在了匯才腰間的京門穴,後又摁在了大洪腿上的伏兔穴,這兩處穴道隻要拿捏的準,便是無甚力氣也能使人腿腳酸軟,薑小迢雖然指力有限,但他不求點倒對方,隻要兩人都雙腳落地,那也綽綽有餘了。而他最後奮力按在大洪臀下,那是股上的跳環穴,此處穴道被封,人便會四肢無力,難以站住,好在薑小迢畢竟年幼,無甚功力,否則若由武學高手點了,如無人解穴,大洪便在地上躺兩個時辰也站不起來。
婁之英低聲向虞可娉和嚴久齡道:“這孩子對穴位所知之深、出手認穴之準,絕非等閑,傳授他功夫之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嚴久齡道:“我聽這孩子口音,絕不是來自山東,倒似江州鄱陽一帶。婁老弟若想探知,咱們一會問一問他。”
沈宸見眼下形勢,己方隻剩帝王王追和自己,而齊國卻還有四人,自雙方遊戲以來,最險的一次也不過是三人對三人,還從未出過如此窘迫的局麵,不禁暗暗下定決心,向王追低聲道:“兄弟,咱二人護住國門,若有人敢闖,我便假意和他遊鬥,你趁其不備抱住他將他摔出城去!”王追點頭答應,兩人站在國門之前嚴陣以待。
薑小迢見無人再守護城河,便也跳出國來,慢慢悠悠地渡過了河,李牛子等三人則候在楚國門前,等他發號施令。薑小迢細聲細語地道:“以四敵二,原也不必講求什麽戰術了,大夥一哄而上,總歸勝券在握。隻不過以多勝寡,沒什麽稀奇,要一人不損而取國,這才有點意思。曲大哥,你會些拳腳功夫,便和沈公子周旋周旋,李大哥和郭大哥與這位敦實哥哥角力,我來給大夥掠陣,諸位哥哥衝啊!”
曲狗兒搶先一步跨進楚國,沈宸明明聽到薑小迢安排,想要去助王追挽回頹勢,卻被曲狗兒纏住,一時擺脫不掉,眼睜睜看著李牛子郭喜與王追戰在了一處。
王追大發神威,怒喝一聲,與李牛子頂上,郭喜想趁機拿他背後的彩帶,被他一把按在脖頸,幾乎透不過氣來,隻得去掰他手指。王追怒吼連連,力氣似乎長了一倍,將李牛子兩人推得步步倒退,心中正燃起一絲希望,忽覺脖後一涼,跟著眼前一花,隻見薑小迢手拿楚國彩帶,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頓覺力氣全無。
薑小迢將彩帶揚起,高聲道:“勝負已分,都別打了罷。”曲狗兒、李牛子等都撒了手。
沈宸早知敗局已定,今日處處掣肘,被對方算無遺策,自己半點上風也沒占到,對這個薑小迢也有些佩服,他本是豁達之人,雖然敗了,卻並不著惱,向薑小迢道:“不錯,今日是我們輸了。小弟弟,你神機妙算,設了無數陷阱,我很是欽佩。”
那做裁決的陳爺爺清了清喉嚨,大聲道:“大齊勝了。”眾灰衣孩子無不歡呼雀躍。
沈宸道:“阿洪,將衣服給他們罷。”喊了幾聲,卻不見大洪回應,德勝與匯才將衣服搬來道:“阿洪已經走了。”
沈宸知道大洪向來要強,今日在眾人麵前摔的如此狼狽,必是臉上掛不住,悄悄溜了,當下也不追問。這群灰衣孩子都是祖輩逃難來此,大多是窮苦出身,除了年節,平日極少能穿上新衣,今日贏了這十件新衫,叫他們如何不樂?一個個都是喜笑開顏,圍在衣服旁品頭論足。
婁之英見薑小迢獨自坐在一邊,對新衣服毫無興趣,知道這孩子不同尋常,剛想要上前與他親近親近,突然人群一分,隻見大洪牽著一頭黑色水牛走來,德勝道:“阿洪,你把家裏的老黑牽來作甚?”
大洪沒理會他,衝薑小迢道:“小子,今天被你施展詭計勝了一局,咱們這個‘戰國’遊戲,本是考校角力之技,若設計陷阱引人上鉤,豈不成了騙人?看你點按我的手法,當是學過一些功夫,我這老黑力氣最大,你若能勝得了它,我便心服!”在那條黑牛臀上一拍,向前一指,那黑牛便直奔薑小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