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軟禁
盛春林道:“是啊,這般胡亂去找毫無用處。周大俠,非是我心存惡念,蕭葛二人之死,令閫的確嫌疑最大,大夥隱忍不說,隻有我來做這出頭壞人。周夫人武藝高強,老實說咱們都十分忌憚,不如就讓她安安穩穩地待在房中,明早離島時再放她出來。”
周殊斜眼瞧他道:“你要囚禁拙荊?”
端木晴察言觀色,見董學圖、安婆婆、趙元申都閉口不言,似乎也頗認同這番言語,知道自己夫婦已被孤立,再多爭執隻會愈演愈遭,索性開口說道:“葛掌門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麽算在小妹頭上,似乎難以令人信服,不如大夥齊心協力照護衛先生,等回到中土,這些是非自然都有官斷。”
盛春林冷笑道:“大海茫茫,葛掌門的屍身早不知衝哪裏去了,這無頭官司就算回了中土,隻怕也得不了了之。”
虞可娉搖頭道:“那可未必。”
眾人一怔,隻聽她又說道:“若葛掌門屍身被人從島上扔進海中,那麽不出兩個時辰,必定會再被衝回島來。”
眾人盡皆費解,董學圖道:“海流變幻莫測,虞小姐如何敢斷言屍身會被衝回?”
虞可娉道:“這幾日我曾留意過此島潮汐變化,不過口說無憑,大夥也不必在此幹耗,咱們這就生火做飯,順便去瞧瞧衛掌櫃的傷勢,過兩個時辰再看。”
眾人回到花苑,從草屋取出家什食物草草弄了一頓飯菜,大夥吃著如同嚼蠟,婁之英去到裏屋查驗衛喜,見他正沉沉昏睡,知道已無性命之憂,也便放下心來,和眾人一說,眾人也都稍感寬慰。
兩個時辰一晃即過,大夥吃飽了飯,一齊穿過小林爬上小丘,遠遠便看到一團黝黑的物事擱在沙灘上,眾人又驚又奇,忙奔下丘來觀瞧,見果然是一具屍首,隻是經過海水浸泡,屍身腫脹粗胖,已看不出麵貌,但從衣飾來看,自是葛威無疑。
董學圖道:“這……這……虞小姐真不愧名門之後,連潮汐之律也都瞧的明白。”
盛春林盯著屍體瞧來半晌,向前一指道:“諸位請看!”眾人順他指頭望去,見葛威脖頸上有一條半寸來寬的傷痕,當是被利刃割裂所致,傷口經海水衝刷,早已泛白發黃。
婁之英附身檢驗傷口,道:“嗯,刀痕與書房架上的匕首極為吻合,怕便是殺害蕭女俠的那把未尋得的凶器!”
盛春林道:“葛掌門是十定門一派之主,必有驚人藝技,咱們在場眾人能勝過他的隻怕寥寥,凶手是從正麵將葛掌門殺害,並非暗地偷襲,此人是誰,當不難猜。”
周殊知道他又將矛頭指向了妻子,當即怒道:“盛大人,周某敬你是朝廷命官,對你一再忍讓,你可不要欺人太甚,總把髒水潑到拙荊頭上!”
未及盛春林接話,董學圖先道:“周大俠,知人知麵不知心,女子心性,最難捉摸,尊夫人雖是一派之主的千金,但若心生妒意,難保不做出什麽出格之事,周大俠一心回護她,於你未必便是好事。”
趙元申也道:“是嗬,昨兒個我便說大夥擠在一處將就一夜,卻沒人肯聽,你們學武之人自是不怕,但我和董大人都是書生,怎能睡得踏實?”
周殊道:“你們……你們……全都疑心拙荊是害人的凶手?”
盛春林道:“周大俠,你瞧見沒,並非盛某一人有心針對,今晚還要苦捱一夜,若不將尊夫人看護起來,這裏誰也不會心安!”
婁之英道:“盛大人,晴姊姊她……”
盛春林打斷他道:“婁少俠,島上諸人中,隻你一人內力無損,大夥對你信任有加,從不曾疑心於你,你可不要惹火燒身,自找麻煩!”
婁之英一時語塞,虞可娉道:“大哥,盛大人他們說的沒錯,便讓晴姊姊委屈一日一夜,等回到中土,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婁之英奇道:“娉妹,怎麽你也……你也……”
周殊大聲道:“我看哪個敢碰拙荊一根汗毛!”
盛春林冷笑道:“周大俠要對我等動粗了?嘿嘿,我們許多人在這,也不來怕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端木晴眼見雙方說翻就要動手,忙開口道:“殊哥且慢,咱們便忍讓一番,我自個兒在房中睡上十來個時辰也是無妨。”
周殊瞪大眼睛道:“阿晴,怎可如此?”
端木晴道:“眼下要事,當以回歸中土為先。兩位大人,民女並非自承有罪,乃是為免節外生枝,甘願躲在房中,這一點可要講說明白。”
周殊明白她的心意,當此情形也是無可奈何,隻得點頭應允。眾人一起回到花苑,尋了一間空的廂房,將端木晴鎖在屋中,周殊猶為不忿,端木晴道:“殊哥,婁兄弟,你們無需擔心,更不要再生端倪,咱們平安度過一日一夜,一切等回去再說。”
盛春林將房門鑰匙交與董學圖保管,說道:“白天大夥聚在一處,倒是無妨,深夜可須有人把守放哨,婁少俠,你功夫仍在,便請辛苦一些,在這守護一夜,我和趙公子輪流過來陪你。”
婁之英微微苦笑,知道是他放心不下,周殊怒道:“這房門好端端鎖著,拙荊內力已失,她又破不了門,幹麽還要多此一舉!”
盛春林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婁少俠廂房就在這屋子隔壁,衛老漢正睡在裏頭,他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可不是說笑。”
周殊心道:“眼下且由你囂張,待回到中土,管你什麽勝大人敗大人,老子都要和你算一筆總賬!”
眾人先去隔壁屋中探了衛喜,見他肚腹起伏平緩,知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心中一塊大石也都落下,念著與葛威相識一場,在小林中掘了一坑,將他妥善安葬。忙活了半天,已近黃昏,眾人草草吃了晚飯,相顧無言,彼此都沒什麽話好說,安婆婆實在困頓,吵著要回去睡覺,眾人便都四散回屋去了,隻留下婁之英和盛春林在房前看著。
董學圖回到房中想要休憩,卻翻來覆去總睡不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四下裏寂靜無聲,當是到了中夜,房門口突然傳來輕微的“嘚”、“嘚”之聲,董學圖一驚,豎起耳朵仔細傾聽,果然是有人在輕輕叩門,他不敢輕舉妄動,低聲問道:“是誰?”
隻聽門外有人輕聲答道:“董大人,是我。”
董學圖聽來似是周殊的口音,不禁戒備心起,卻不敢下床,仍隔著房門問道:“是周大俠麽?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周殊道:“董大人莫要疑心,草民有內情稟告,絕無歹意。”
董學圖將信將疑,卻也不好再將他拒之門外,於是開門讓他進來,周殊一躬掃地,道:“大人,請你為草民做主。”
董學圖忙將他攙起,關上門道:“周大俠如何行此大禮?”
周殊壓低聲音道:“大人,你可信內子清白?”董學圖微一遲疑,周殊又道:“那位盛大人是個粗人,為人固執,認準了死理便一條道到黑,董大人可莫要聽信於他。”
董學圖道:“這幾日變故頻生,老朽早已糊塗了,尊夫人是不是清白,還是等回到中土由官府定奪為上。”
周殊道:“草民正是給內子求情來啦,董大人德高望重,到時您若能仗義執言,府衙必會采信,還請回去後大人多幫襯幫襯。”
董學圖道:“周大俠大可放心,老朽為官一向直性秉公,周夫人若真清白,老朽自不會坐視不管。”
周殊再施禮道:“如此多謝董大人!隻是草民還有個不情之請,內子在房中關一天了,連透口氣也不能夠,適才我曾偷偷瞧過,房前隻婁少俠一人在台階打盹,大人既信我夫婦清白,便請您老人家開恩,將鑰匙給我,讓我去房內陪內子一夜,以寬內子心慌之情。”
董學圖眉頭一皺,這才明白他此番前來的目的,支吾道:“這個……這個……,周大俠,你再忍幾個時辰便天亮了,又何必急在一時?尊夫人一代女俠,自個兒在房中也不見得有什麽事……”
周殊歎道:“看來大人還是對內子有所懷疑,實不相瞞,今晚草民來尋大人,除了替內子求情,還有一件私密要來稟告。”